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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走廊上向外走 去;同时身边有两个男子,一个指道:“那不是家树?女的是谁?”一个道: “我知道,那是他的未婚妻沈女士,他还正式给我介绍过呢。”这个沈字, 秀姑恰未听得清楚,心里这就恍然大悟,自己一人微笑了一笑,起身出园而 去,这一去,却做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要知如何惊天动地?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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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慷慨弃寒家酒楼作别模糊留血影山寺锄奸
却说秀姑在公园里看到家树和何丽娜并肩而行,恰又听到人说,他们是 一对未婚夫妇;这才心中恍然,无论如何,男子对于女子的爱情,总是以容 貌为先决条件的。自己本来毫无牵挂的了,何必又卷入漩涡。刚才一阵胡思 乱想,未免太没有经验了。想到这里,自己倒笑将起来。刘将军也罢,樊大 爷也罢,沈大姑娘也罢,我一概都不必问了,我还是回家去,陪着我的父亲。 意思决定了,便走出公园来,也不雇车了。出了公园,便是天安门外的石板 旧御道,御道两旁的绿槐,在清朗的日光里,留下两道清凉的浓荫。便缓着 脚步,一步一步的在浓荫下面走。自己只管这样走着,不料已走到了离普救 医院不远的地方来,心想既是到了这地方来,何不顺便再去看看凤喜,从此 以后,我和这可怜的孩子,也是永不见面了。如此想着,掉转身就向医院这 条路上来。刚刚要进医院门,却看到刘将军坐的那辆汽车横拦在大门口。自 己一愣,待要缩着脚转去,刘将军开了车门,笑着连连招手道:“你不是来 了一次吗?还去看她作什么,我们一块儿回家去吧!”他说着话已经走下车 来,就要来搀住秀姑,秀姑想着,若是不去,在街上拉拉扯扯,未免不成样 子,好在自己是拿定了主意的了,就是和他去,凭着自己这一点本领,也不 怕他。于是微微笑着,就和刘将军一路坐上汽车去。
到了刘家。刘将军让她一路上楼,笑着握了她的手道:“医院里那个人, 恐怕是不行了,你若是跟着我,也许就把你扶正。”秀姑听了这话,一腔热 血沸腾,簇涌到脸上来,仿佛身上的肌肉,都有些颤动。刘将军看她脸上泛 着红色,笑道:“这儿又没有外人,你害什么臊。你说,你究竟愿不愿意这 样?”秀姑微笑道:“我怎么不愿意,就怕没有那种福气。”刘将军将她的 手握着摇了两摇,笑道:“你这孩子看去老实,可是也很会说话。我们的喜 事,就定的是后天,你看怎么样?你把话对你父亲说过没有?”秀姑道:“说 了,他十分愿意。他还说喜事之后,还要来见见你,请你给他个差事办办呢。” 刘将军一拍手笑道:“这还要说吗?有差事不给老丈人办,倒应该给谁去办 呢?今天晚上,你无论如何,得陪着我吃饭,先让底下人看看,我已经把你 抬起来了,也省得后天办喜事,他们说是突然而来。”秀姑道:“你左一句 办喜事,右一句办喜事,这喜事你打算是怎样的办法呢?”刘将军听说,又 伸手搔了一搔头发,笑道:“这件事,我觉得有点为难的。就是办大了,先 娶的那一个,我都很随便,娶你更加热闹起来,有点说不过去;再说日子也 太急一点,似乎办不过来。若是随便呢,我又怕你不愿意。”秀姑道:“我 倒不在乎这个,就是底下人看不起,我倒有个法子,一来你可以省事一点, 二来我也可以免得底下人看不起。”刘将军笑道:“有这一个好法子,我还 有不乐意的吗?你说,要怎样的办?”秀姑道:“若是叫我想这个法子,我 也想不出来。我想起从前有个人也是为了省事,就是新郎和新娘同跑到西山 去等着,回来之后,他们就说办完了喜事,连客都没有请,我们要是这样的 办才好。”刘将军拉了她的手,笑得跳了起来道:“我的小宝贝!你要是肯 这样办,我省了不少的事。我又是个急性子的人,说要办,巴不得马上就办, 要一铺张的话,两天总会来不及的。现在只要上西山一走,那费什么事?有 的是汽车,什么时候都成,反正赶出城去,就用不着回来的,今天我们就去, 你看好不好?”秀姑笑道:“你不是说了,不忙在一两天吗?”刘将军肩膀 耸了一耸,又偏了头对秀姑的脸色看了一看,笑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对你是越看越爱,恨不得马上……”说着,只管格格的笑。秀姑道:“今 天太晚了。明天吧!”刘将军笑道:“得啦!我的新太太!就是今天吧,你 要些什么,你快说。我这就叫人去办,办来了,我们一块儿出城。”说时, 又来抓住秀姑的手,秀姑笑道:“婚姻大事,你这人有这样子急。”刘将军 笑道:“你不知道,我一见就想你。等到今天,已经是等够了。喜期多延误 一天,我是多急一天;要不然,我们同住着一个院子,我在楼上,你在楼下, 那也是不便当不是?”说着又把肩膀抬了一抬,秀姑眉毛一动,眼睛望着刘 将军,用牙咬着下唇,向他点了一点头。在秀姑这一点头之间,似乎鼻子微 微的哼了一声。可是刘将军并没有听见,他笑道:“怎么样,你答应了吗?” 秀姑笑道:“好吧,就是今天,你干脆,我也给你一个痛快。”刘将军笑得 浑身肌肉都颤起来,向秀姑行了一个举手礼道:“谢谢你答应了,你要些什 么东西?我好预备着。”秀姑道:“除非你自己要什么,我是一点也不要。 此外我还有一件事,和你要求一下,请你派四个护兵,一辆汽车,送我回家 对父亲辞别。你若是有零碎现款的钱,送我一点,我也好交给父亲,办点喜 酒,请请亲戚朋友,也是他养我一场。”刘将军道:“成成成!这是小事, 本来我也应该下一点聘礼。现款家里怕不多,我记得有两千多块钱,你全拿 去吧。反正你父亲要短什么,我都给他办。”秀姑将手指头掐着算了一算, 笑道:“要不了许多。穷人家里多了钱,那是要招祸的,你就给我一千四百 块钱吧。”刘将军道:“你这是个什么算法?”秀姑道:“你不必问,过了 些时候,你或者就明白了。”说毕,格格的笑将起来,笑得厉害,把腰都笑 弯了。刘将军也笑道:“这孩子淘气,打了一个哑谜,我没有猜着,就笑的 这样。好吧,我就照办。”于是在箱子里取出一千二百元钞票,二百元现洋 来,交给秀姑道:“我知道你父亲一定喜欢看白花花的洋钱的,所以多给他 找些现洋。”秀姑笑道:“算你能办事,我正这样想着,话还没有说出来呢。” 刘将军笑道:“我就是你小心眼儿里的一条混世虫,你的心事,我还有猜不 透的吗?”秀姑听了这话,真个哈哈大笑,笑得伏在桌上。刘将军拍着她的 肩膀道:“别淘气了!汽车早预备好了,快回去吧。我还等着你回来出城呢。” 秀姑抬头一看壁上的钟,已经四点多,真也不敢耽误,马上出门,坐了汽车 回家。汽车两边,各站两个卫兵,围个风雨不透,秀姑看了,得意之极,只 是微笑。
不多一会,汽车到了家门口。恰好关寿峰在门口盼望;秀姑下了车,拉 着父亲的手进屋去,笑道:“还好!您在家,要不然我还得去找师兄,那可 费事了。”说着,将手上夹的一个大手巾包,放在桌上。寿峰看了,先是莫 名其妙,后来秀姑详详细细一说,他就摸着胡子点点头道:“你这办法对, 我教把式,教的有点腻了,借着刘将军找个出头之日也好。别让人家尽等, 你就快去吧。”秀姑含着微笑,走出屋来,和同院的三家院邻,都告了辞, 说是已经有了出身之所,不回来了,大家再见吧。院邻见她数日不回,现在 又坐了带兵的汽车回来告别,都十分诧异,可是知道他爷儿俩脾气,他们作 事,是不乐意人家问的,也就不便问,只猜秀姑是必涉及婚姻问题罢了。秀 姑出门,大家打算要送上车,寿峰却在院子里拦住了,说道:“那里有大兵, 你们犯不上和他们见面。”院邻知道寿峰的脾气大,不敢违拗,只得站住了。 寿峰听得汽车呜呜的一阵响,已经走远了,然后对院邻拱拱手道:“我们相 处这久,我有一件事,要拜托诸位。不知道肯不肯?”院邻都说只要办得到, 总帮忙。寿峰道:“我的大姑娘,现在有了人家了,今天晚上就得出京,我 有点舍不得,要送她一送,可是我身边又新得了一点款子,放在家里,恐怕 不稳当,要分存在三位家里,不知道行不行?”大家听说,不过是这点小事, 都答应了。寿峰于是将一千二百元钞票分作四百块钱三股,用布包了,那二 百元现款,却放在一条板带里,将板带束在腰上,然后将这三个布包,一个 院邻家里存放一个,对他们道:“我若是到了晚上两点钟不回来,就请你们 把这布包打开看看,可是我若在两点钟以前回来,还得求求各位,将原包退 回我。”说毕,也不等院邻再说话,拱了一拱手,马上就走了。走到街上, 在一家熟铺子里,给家树通了一个电话。正好家树是回家了,接着电话,寿 峰便说:“有几句要紧的话,和你当面谈一谈,就在四牌楼一家喜相逢的小 馆子里等着你,你可不要饿着肚子来,咱们好放量喝两盅。”家树一想,一 定是秀姑回去,把在公园里的话说了,这老头子是个急性人,他一听了就要 办,所以叫我去面谈。这是老头子一番血忱,不可辜负了。便答应着马上来。
到了四牌楼,果然有家小酒馆,门口悬着喜相逢的招牌,只见寿峰两手 伏在楼门口栏杆上,也是四处瞧人,看见了家树连招带嚷的道:“这里这里。” 家树由馆子走上楼去,便见靠近楼口的一张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杯筷却 是两副,分明是寿峰虚席以待了。寿峰让家树对面坐下,因问道:“老弟! 你带了钱没有?”家树道:“带了一点款子。但是不多,大叔若是短钱用, 我马上回家取了来。”寿峰连连摇着手道:“不,不,我今天发了一个小财, 不至于借钱,我问你有钱没有,是说今天这一餐酒应该你请的了。”家树笑 道:“自然自然。”寿峰道:“你这话有点不妥,难道说你手上比我宽一点, 或者年纪比我小一点,就该请我吗?我可不是那样说,我老实告诉你吧,今 天这一顿酒吃过,咱们就要分手了。咱们交了几个月好朋友,你岂不应该给 我饯一饯行?”家树听了,倒吃了一惊,问道:“大叔突然要到哪里去?大 姑娘呢?”寿峰道:“我们本是没有在哪里安基落业的,今天爱到哪里就上 哪里,明天呆得腻了,再搬一处,也没有什么牵挂,谈不上什么突然不突然。 我一家就是爷儿俩,自然也不分开。”家树道:“大叔是个风尘中的豪侠人 物,我也不敢多问,但不知大叔哪一天动身,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日子没 有?”寿峰道:“吃完了酒我就走。至于以后见面不见面,那可是难说。譬 如当初咱们在天桥交朋友,哪又是料得到的呢?”他说着话,便提起酒壶来, 先向家树杯子里斟上了一杯,然后又自斟一杯,举起杯子来,向家树比了一 比。笑道:“老兄弟!咱们先喝一个痛快,别说那些闲话。”于是两人同干 了一杯,又照了一照杯,家树道:“既是我给大叔饯行,应当我来斟酒!” 于是接过酒壶,给关寿峰斟起酒来,寿峰酒到便喝,并不辞杯。一会儿工夫, 约摸喝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