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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脚板就可以教病人的腿子运动起来。但是坐着走呢,请您看罢。”
那位采矿工程师早已靠在一把跷跷板式的围椅上面坐下了,双腿套在一双和这座位相连而具有活动关节的木头壳子里。他的大腿、小腿和踝骨都被人捆上了皮带,使得他绝不能随意动弹;随后那个卷起了袖子的汉子抓住摇手使着全力摇起来。开初,围椅像一只呆床似地摆动,随后,采矿工程师的双腿陡然一下动起来了,伸直之后又弯曲,出去之后又回来,速度异常之大。
“他正跑着,”那医生说,接着又吩咐:“慢慢地,提着步儿走罢。”
那汉子减低了他的速度,使那个胖子采矿工程师坐着慢慢地走路了,这法子用一种滑稽的方式使他全身的一切动作都变了样子。
这时候,又来了另外两个病人,两个全是非常胖大的,后面也跟着两个赤着胳膊的侍应生。
这两个胖子都被人竖在木马上了,摇动之后,木马都立刻在固有的地盘上面跳起来,用一种可怕的姿势教它们的骑士动荡。
“驱步①走!”医生下了口令。接着那两头人造的牲口像波浪一样蹦起来了,像船一样颠起来了,教那个受治疗的人疲倦得同时用一种喘气和哀求的声音开始嚷着:“够了!够了!我支持不住了!够了!”
①驱步是马术上的术语,那就是使得马的前面双蹄并举再落地疾走,如此更番一举一落有如波浪;北方骑马的人叫做“拔绷子”,北京的人则称它做“搂蹿”。
医生吩咐道:“打住!”随后又说:“请您两位休息一下,五分钟之后再运动。”
波尔…布来第尼极力忍住了笑声,发现骑士们都并不显得热,反而那两个转动摇手的汉子都是出汗的。
“倘若您把双方的任务调过头来,”他说,“那岂不会比较更好?”
医生沉着地回答:
“哦!简直不会,我亲爱的。不可以把运动和疲倦混在一起。转动摇手的人的动作是有害的,而走路的人或者骑马的人的动作是有益得了不得的。”
但是波尔望见了一副女用的鞍子。
“对的,”医生说,“下午专由女界使用。男客在午后都不许进来。请您去看无水游泳罢。”
一组活动小木板在头儿上和中央都用螺丝旋紧的,拉长的时候组成了好些斜方形,收拢又变成了好些正方形,活像那种装上好些铅质小兵的儿童玩具,这组器具上面可以缚上三个游泳的人,并且同时使他们四肢一伸一缩地活动。
医生说:
“我无须乎向您鼓吹这个无水游泳的种种优点,它除了使人出汗之外并不打湿身体,所以结果我们这种想像式的游泳绝不会使人感染风湿症。”
说到这里,一个侍应生拿着一张名片来找他了。
“辣穆公爷来了,亲爱的朋友,我暂时和您分手了。请您原谅。”
波尔独自待着没有走,回头一看望,见那两个骑士重新又在马上“速步”①,沃白里始终走着,由于这样播弄他们的顾客们,那三个倭韦尔尼汉子喘个不住,手快断了,腰快折了。他们活像摇动几个大型咖啡磨子磨着咖啡。
①速步是马术的术语,北方通谓之“走”,凡马的前后各腿分左右更番前进叫做走,且有大走和小走之分。
走出来的时候,布来第尼望见了何诺拉医生和他的妻子正一同看着大会的种种布置。他们开始谈话了,眼睛望着那些团团地绕着小山的旗帜。
“行列可是到教堂里面去排?”医生的妻子问。
“到教堂里面去排。”
“可是在三点钟?”
“在三点钟。”
“那些教授先生们可是全会去?”
“是的。他们都要去陪伴教母们。”
随后巴耶家的两位夫人拦住了他。再后又来了莫乃巨家的父女两位。不过这时候,他应当和他的朋友共忒朗在乐园的咖啡座里吃午饭密谈,所以他慢步向坡儿上走了。波尔是上一天晚上才到的,有一个来月从没有和他这个好友单独碰过头;并且他要向他去谈巴黎城基大街②上的好些新闻,姑娘们的和赌场的好些新闻。
②城基大街(boulevard)是就巴黎旧日的城基于近代辟作大街者,均系巴黎最繁华的街道。
他俩一直畅谈到了两点半钟,那时候玛尔兑勒来通知他们,说大家正要到教堂去。
“我们去找基督英同走罢。”共忒朗说。
“我们走,”波尔回答。
他们发见她正站在新旅社门口的台阶上。她的脸蛋儿是下凹的,脸色是孕妇们的暗灰颜色,她的很凸出的腰身显得出她至少有六个月的怀妊。
“我正等着你们,”她说,“韦林已经先走了。他今天真有多多少少事要做。”
她向波尔…布来第尼抬起了一副充满着温存的眼光,后来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们从从容容上路了,一面避开路上的石头。她接着说:
“我现在身体真的笨重!我现在身体真的笨重!我简直不知道走路了。我很害怕摔交!”
他没有回答她,只小心地扶着她,她那双眼睛尽管不住地向他转过来,他却不想法子迎上去。
一大群密集的人正站在教堂外面等着他们。
昂台尔马嚷着;
“毕竟来了,毕竟来了!您赶快罢!请您留心行列的秩序:两个合唱班的儿童,两个穿白衣的唱诗教友,十字架、圣水、神父,随后就是基督英和克罗诗教授,鲁苡斯小姐和雷沐梭教授,沙尔绿蒂小姐和马斯卢绥尔教授。接着就是管理委员会和医学界,最后是观众。都明白了。前进!”
教堂里的人员这时候从教堂里面出来了,于是领了行列的头。随后,一位白头发向耳朵后面拂着的高个儿先生,有名的博学家,依照学术研究院的仪节,走近昂台尔马夫人跟前一面向她恭恭敬敬地鞠躬。
他竖直了身子之后,就陪着她出发了,为了露出他那头科学意味的漂亮白头发,他光着脑袋,手里拿着的帽子垂在大腿边,尊严的神态如同是早在法兰西喜剧戏院学过了走路似的,同时也教人看清楚他那个荣誉军官长勋章的红色勋表,对于一个谦虚的人那个红色勋表是过于大一点。
他向她说话了:
“您的先生,夫人,刚才向我谈过您,而您的体气多少使他感到一点诚恳的牵挂。关于您解怀的大约时期,他向我提过您的种种疑虑和种种踌躇。”
她的脸色一直红到眼角边了,她喃喃说;
“对呀,我在没有怀妊之前,很早很早就疑心到怀了妊。现在我再也没法儿知道……我再也没法儿知道……”
她很惭愧地这么吞吞吐吐说着。
一道说话的声音在他们背后传过来:
“这个温泉站是有远大前途的。我早已得着了好些惊人的印象。”
那正是雷沐梭教授向鲁苡斯…阿立沃说话。他是矮小的,这一位,一头胡乱地流过的黄头发,一件缝得不合身的方襟大礼服,一副油光满面的博学者的落拓神气。
那位把胳膊给沙尔绿蒂…阿立沃挽着的马斯卢绥尔教授,是一位倜傥的医生,没有一点胡须,带着微笑,装点得仔仔细细,略略显得肥胖,头发略略有点斑白,而那副刮得光光的和气脸儿和拉多恩医生的一样,既不像一个教士,又不像一个演员。
管理委员会的人物跟着走过了,领导的是昂台尔马。突出全体的头顶的是阿立沃父子的两顶高得非常的大礼帽。
在他们后面,又有一群头戴丝光大礼帽的先生们跟着走,那是昂华尔的医学界,其中缺少个盘恩非医生,却另外添了两个新的医生代替,一个是白拉克医生,一个是麻遂立医生。前一个是很矮小的,几乎像个矮人国的老翁,自从他到了昂华尔以后,他的宗教笃信心使得整个地方吃惊;后一个是很美的,很爱修饰的少年人,戴着一顶小型圆帽子,是一个属于辣穆公爷随员之列的意大利人,另有,许多人又说他是公爷夫人的随员。
他们的背后就是观众了,一道由浴场的顾客们,当地的乡下人和附近城市的居民组成的人流。
温泉的降福礼的节目是很简短的。黎忒勒长老先先后后对于那些温泉的泉眼一个一个都洒了圣水,自然那是加了食盐①的,这使得何诺拉医生说是他快要教这些温泉添上了氯化钠的新成分。随后,一切特别邀请过来的人都走进那个宽大的阅览室了,其中摆设了一顿便餐。
①“圣水”中间加食盐是天主教的搞法。
波尔向共忒朗说:
“阿立沃家的两个女孩子都变成很可爱的了!”
“她们都是娇媚的,好朋友”。
“您两位可曾看见总经理?”那个从前做过看守的稽查员陡然向这两个青年询问。
“看见的,他在那边的角儿上。”
“现在克洛肥司老汉惹了好些人挤在门外。”
当初,行列为了举行降福礼对着温泉走过去的时候,全体都是在那个残废的老翁跟前走过的,上一年他本来已经被温泉医好了病,但是目下又风瘫得比从前更厉害了。所以他在大路上拦住了外来的人,特别是迟到的人来叙述他的经过:
“这套玩意儿,您可看见,简直没有用处;它医好过人,原是真的,不过到后来病又翻了,厉害得几乎要人性命。我呢,从前只有两条腿不大好,现在经过它治疗以后,两只胳膊又都坏了。腿呢,那变成铁一样重的了,不过与其教这种铁一样重的腿弯着,倒不如割掉的好。”
昂台尔马是不快活的,他曾经向法院告过克洛肥司,说他损害阿立沃山温泉的利益并且意图讹诈,所以请求法院监禁他。但是结果他并没有受到处罚,嘴巴也没有被人封住。
现在昂台尔马知道了那老汉在浴室门外随便发言,立刻跑过去制止。
他听见了大路边上的人堆儿当中有一阵愤怒的声音。大家正都急于去听去看。好些女宾问:“那是什么?”男宾们回答:“是一个被这儿的温泉弄伤了的人。”另外许多人以为有人刚才压坏了一个孩子。也有人谈起是一个穷苦的妇人突然发了羊癫风。
昂台尔马挤入了群众的包围,他真是知道在许多人的肚子中间很使劲地腆着自己的小型圆肚子挤过去的。共忒朗说过:“他证明着圆球的功用是超过尖锋之上的。”
克洛肥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