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况下只用身体发出声音,人们会更加惊叹她的才华。
爱丽斯[体贴地对她说]您不应该吃这么多,亲爱的①!
23
①原文是法语——译注。路易丝遗憾的是,这个丰满的身体却至多只能发出中等水准的声音。[继续吃。]
克拉拉[极兴奋的]作曲是我绝对不可以自己去做的事,尽管我也很想做。是他促使我相信,在他的阴影之下,我是根本不可能去想什么创作的。这位天才想撇开妻子,独自开始他的抽象之旅。女人只不过是一些骨粉,动物饲料。
[她从正在安慰她的爱丽斯身边挣脱开,奔向指挥官和她的女儿。爱丽斯想拉住她。克拉拉扑向正在相互抚摸的邓南遮和玛丽。他们抗拒。]
[克拉拉歇斯底里地]她实在太容易固执了,我的小玛丽!无法抑制她的欲望。而一位艺术家所应该具备的是谦恭,我的罗伯特经常这么说,因为他已经拥有了别人没有的礼物——天赋。我的女儿玛丽甚至已经会弹——[发誓般地]——小协奏曲了,而且还自己创作了许多小作品,这我可以一一汇报!我,她的母亲!
[指挥官又出现呼吸困难,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小玛丽,玛丽孩子似在他的眼上吻着,偎依着他。爱丽斯撇下克拉拉,冲到指挥官身边,检查他的瞳孔反应,拉开旁边准备好的一支注射器,熟练地给他打了一针。不一会,指挥官平静了下来,静静地躺着。克拉拉则利用这个机会抓住她的女儿,迅速将手舞足蹈的小玛丽拎了出去。]
[在此期间,满怀嫉妒的巴卡拉一直在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贪婪地吞吃着甜食,偶尔朝爱丽斯会意地眨眨眼。外面传来哭闹不休的童音,玛丽说:我现在就要去看飞机,飞机!]
[克拉拉又走了进来,跪在指挥官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喃喃自语地恳求道]在您永别红尘之前,指挥官,请,请您一定要资助我的丈夫,即使只有一年!求您了!同时我的女儿也需要资助,正如您所看到的:她创作的那些小作品大多韵律是正确的,低音部还不错。至少她没有将第三音强过导音!难道这还不算不错吗?[好像这是什么生命悠关的大事似的]我现在正在驳斥外界的流言,说什么我的小玛丽因为练琴而过早地失去了童年。恰恰相反:她流露出了感情!为此,她需要可观的经济资助。
指挥官一个国家是以什么闻名的?无疑是通过那些着名的儿子们!
克拉拉儿子!儿子!我告诉您,加布里埃尔,我的那些儿子们在品质上比其他的女儿们还要蹩脚。玛丽是个例外。作曲,他们当然也想,那些小伙子们,可是从来没成功过。甚至比我还差。父亲的影子笼罩在他们头上,就像一把把小斧头。他的天才基因在转移复制时简直像是经过精心筛选的,我的那些儿子们只从他们的父亲那儿遗传了最严重的疾病。
[爱丽斯领着一个乡下妓女走了进来,帮她脱掉衣服,又示意克拉拉,她应该到钢琴那儿弹点什么,可克拉拉骄傲地拒绝了。那个妓女在衰老的诗人旁边坐下来。]
指挥官我所代表的是巨大的经济权力以及比之更大的思想权威。甚至在新权贵那儿我也有很高的威望,前所未有的高。[妓女亲吻他。]
[这时,路易丝终于看到了展现自己特色的机会,她冲到钢琴旁,欢快地弹起一首罗西尼序曲,可能是《赋鹊》①,并且不断地四处张望着,看自己是否也得到了理所应当的重视。]
①《赋鹊》(lagazzaladra):是罗西尼创作的第二十部歌剧,1817年首演于义大利米兰斯卡拉歌剧院——译注。克拉拉[轻蔑地]凌乱的指法,手腕太软,技巧松懈,理解马虎,曲目挑选就更别提了。
指挥官[张开大口拼命喘气,对茫然不解的乡下妓女说]快说!快回答!对我说,没有我您将无法再看见朝霞,就像我不能没有您一样!回答我!
[爱丽斯示意那个姑娘说“是的”,她照做了。]
也许就在现在,我就要为您制造一位元着名的儿子,就是我刚才提及的那种儿子。也许我现在就在创造他!克拉拉儿子意味着,成为父亲一样的人,以此来确认他自己的死亡。您瞧瞧我那三个儿子吧!简直是集所有不幸于一身的痛苦复合物:石化的四肢,沙砾状的小脑袋,石英似的眼睛,萎缩的大脑,最差的独立性。
指挥官以后我甚至还可以再制造出第二个儿子!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克拉拉我那最疯的儿子从小就只想着作曲,无论什么他都要马上去尝试。竖琴、大提琴、低音提琴、大号以及长号,简直就像蜗牛一样紧吸在他的身上,必须使劲拔才能拔下来。他错就错在他以为,天才在于超越已有的一切。但是,天才什么都无法超越,所谓的创新只不过是在重复创造早已存在的东西,就像裹尸布里的死胎。一切早已存在。只有女人不存在,也不允许存在。
指挥官[高兴地]居然一直还行!你这次到底给我打了什么针,爱丽斯?太惊人了!
[路易丝弹《威廉·退尔——序曲》。]
克拉拉[歇斯底里地]我的上帝,一切都早已存在了!根本不必去证明什么独特性。尽管如此,音乐家们依然无休无止地吐着音符长链,他们创作得越多,就越失去自己的感觉,只会吹出那些音符乐调的泡泡!
指挥官[欢呼]对!是的!现在!
克拉拉[像从梦中醒来似的转向他,他没注意她]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破碎了……这种痛苦的激情,那么苦涩,最后的日子即许即将过去,就像所有的一切一样消失……①
①原文是法语——译注。[门被用力撞开,小玛丽尖叫着,跺着脚,倔强。]
玛丽究竟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去看飞机啊?我现在就要去!
[爱丽斯和一个女仆一起又把小玛丽推了出去,低声地安慰她,许诺着。另外两个女仆围在邓南遮和那个妓女旁边,鼓掌喝彩。掌声是一种有魔力的声响,就像巴甫洛夫条件反射一样,两个女钢琴家马上对此做出熟悉的反应,她们变得专注了。路易丝从她的琴凳上站起来,好奇的,鞠躬,屈膝。就在这时,克拉拉卑鄙地从后面将凳子拉开,自己坐了上去,立刻开始弹舒曼创作的《狂欢节》或者《克莱斯勒利安那》。德国模式的,生气的路易丝刚想重新坐下,结果不小心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克拉拉像没看见似的。]
[路易丝生气地走到小桌子旁,继续吞吃着东西,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酒,等等。]
克拉拉[忧伤地弹着琴]令人厌烦的公众总是围绕着我们,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永远没有私人空间。我们属于整个世界,而世界则属于那些占有它的人。紧排在天才男人之后的是天才儿童,甚至其中还有少数榜样,我也曾是其中之一。我的父亲将我送进了钢琴荒漠,到处都是键盘装备的陷阱!面对这种可怕的孤独,我所能做的,只是不断提高我的钢琴演奏的广度和难度。[她用刺耳的声音中断了演奏,将脸埋进手中。]
[路易丝不记仇地递给她一片甜瓜。]
这种将艺术家声誉视作人生目标的念头出现得很迅速。世界成为我的要素。否则,女人只能白来尘世走一回,留不下一丝痕迹。我甚至曾被比作小精灵!
[夏洛特旋转着进来,像得到提示一样。做着芭蕾练习,摆着手臂。]
夏洛特据我所知,这儿正在谈论艺术的本质。我也属于这个领域,现在想就此发表一下我的见解!
路易丝我曾以我那美妙的琴声为成千上万的人带来快乐,而那些没有机会亲自聆听我演奏的人,我特许他们通过收音机欣赏。
夏洛特而我是借助自己的身体来表现艺术的,我能够将身体的每一厘米都弯曲到难以想像的程度,更确切地说是扭转。也就是说,我是艺术的化身。请允许我精确地展示一下![跳舞。]
路易丝许多有幸通过收音机欣赏到我的琴声的听众给我寄来了信件。
夏洛特我收到的观众来信比你多得多,成千上万的芭蕾迷的来信。有时候甚至有人专门替我创作脚本,为我量身定做角色。
路易丝我曾无数次收到特地为我创作的钢琴曲!亲自为我创作的。常常有超热情的钢琴迷一看见我就发狂,狂热战胜了理智。只要一看到我,他们就会被渴望深深攫住,就像被虎爪掐住咽喉一样。路易丝,路易丝,路易丝——他们就会发出这样的叫喊。
24
夏洛特在我演出的时候,那些芭蕾行家们会叫喊:夏洛特!夏洛特!夏洛特!
克拉拉[根本没去听她们的话]路易丝……您听着……一旦艺术家丈夫被疯狂控制,那将是一种黑暗而又沉重的负担。您懂吗?而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向指挥官以及他那极其可笑的财富建议,将这种疯狂视作天才。[惊恐地住嘴。]
指挥官又有一个女人叫着喊着要我。我听说,是这儿的这位女士。[朝着克拉拉慢慢地爬去,紧紧抓住她,抱着她的腿朝自己拉,她站立不稳,倒到邓南遮的身上。]
爱丽斯[评论似地]是的,是的。没人能抗拒他,而且也没人抗拒过他。
路易丝[咯咯笑]他在欲望方面绝对是贪得无厌、永不满足的。他的性欲只有你们的歌德能相提并论!
夏洛特[边做着芭蕾练习并咯咯地笑]有一次,为了让我兴奋起来,他曾告诉我歌德怎样怎样。说是他身边没有女人的时候,宁愿钻到桌子底下自慰,也不愿浪费时间去找一个,为的是能够马上回到工作中去。①
①原文是英语——译注。克拉拉我们的文坛巨擘![和指挥官扭在一起。]
指挥官[喘息着]而我是和他质地完全相同的文坛巨匠。您倒是看着我啊,chiara,carissima(义大利语:克拉拉,我最亲爱的),用恋爱中女人的眼神。看着我!来啊!现在就用最热切最迫不及待的眼神看我,就好像您刚刚才确信,您拥有可以彻底将我俘虏的迷魂汤。
克拉拉[推开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啊哈。您也想成为那样一位文坛巨擘。艾瑞尔,加布里埃尔·邓南遮!相反地,我们女人则只能呆在死寂萧条的地穴中。
指挥官回答我!对我说“是的”!
克拉拉[讥讽地]这种被动、遥远的圣徒角色也常常被分派给我们。正如刚才已经提及的,我是精灵儿童的典范,有时候也被称作小天使。总是坐在钢琴旁寻思着乐曲:该如何按下琴键,该怎样漫步舞台,人物连着人物,形象接着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