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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由是观之臣以为天下之从几不难矣。内者吾甲兵顿士民病蓄积索田畴荒囷仓虚。外者天下皆比意甚固。愿大王有以虑之也。
且臣闻之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纣为天子将率天下甲兵百万左饮于淇溪右饮于洹裕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王为难。武王将素甲三千战一日而破纣之国禽其身据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伤。知伯率三国之众以攻赵襄主于晋阳决水而灌之三月城且拔矣襄主钻龟筮占兆以视利害何国可降。乃使其臣张孟谈于是乃潜行而出反知伯之约得两国之众以攻知伯禽其身以复襄主之初。今秦地折长补短方数千里名师数十百万。秦国之号令赏罚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以此与天下天下可兼而有也。臣昧死愿望见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荆、魏亲齐、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邻诸候之道。大王诚听其说一举而天下之从不破赵不举韩不亡荆、魏不臣齐、燕不亲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候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国以为王谋不忠者也。
第五卷历史绕轮转;落叶随风飘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李斯作为《初见秦》的第一个读者看完只是摇头叹息。韩非水平应该不止如此吧?就凭这封书信想要改变嬴政的决定恐怕够戗。况且就算过了嬴政这关还有姚贾那关怕是难得过去。
尽管对韩非之书不甚满意李斯还是决定尊重作者不改一字将书原貌呈现给了嬴政。嬴政略读一遍没有立即表评论而是将书付与姚贾先征求姚贾的意见。
姚贾一目十行迅看罢然后将书抛于案头冷笑不语。
嬴政惊讶道这就看完了?
姚贾道通篇皆是老生常谈了无新意。一扫即知何必细细品读?
嬴政道既如此卿试论之。
姚贾虽然只是快扫了几眼却已经抓准了《初见秦》一书的要害于是加以批评先后来了三个质问:
韩非引经据典谈古论今只为证明一件事——秦国之所以还没有称霸于天下全怪秦国的谋臣不尽其忠。言外之意是说他韩非可以为秦尽忠了?
当年秦与荆人为和、与魏氏为和、与赵氏为和并非不愿一举灭亡之而是势在不能。六国尚强秦力有未逮形势不允许。韩非号称才高当世不应不知此节。当年谋臣皆已作古而韩非厚诬诸公于地下意在何为?
再说韩非自以为高于别人的地方是自诩可以让吾秦“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四邻诸侯可朝也”。然而我大秦的目标难道仅仅是这样吗?
姚贾停顿片刻留给嬴政一点思考时间然后姚贾对自己的三个质问逐一作了回答:
韩非为韩之公子一意存韩以秦为敌其先后三策皆是明证。何以数日之间韩非的态度转变竟会如此之大愿意开始为秦国尽忠了呢?改口如此轻易不免让人生疑。以臣之见乃是韩非入狱之后自知必死他一死则韩国必亡。是以才不惜出此苟且之策诈称愿为我秦尽忠先求活命然后再相机而行徐为韩国谋利。愿吾王明察。
韩非厚诬诸公于地下意在借古讽今矛头直指如今朝中的用事大臣。此乃挑拨是非、无风起浪意在使我君臣猜忌上下异心。愿吾王明察。
至于我大秦的目标绝非“一举而霸王之名可成四邻诸侯可朝也”。这句话放在十年前说也许还勉强合适可在今天还说这样的话就不免见识短浅、招人耻笑了。臣主外交于天下大势深有所知。今日之世非商周之世也非春秋之世而是战国之世。这个时代是一个innertakea11的时代。七雄纷争最终只能有一国独存。而独存之国必我秦也。大王不是要成为霸主而是要成为君临天下的天子。秦国也不是要称霸天下而是要一统天下!
姚贾之批驳情绪激昂声如金石。嬴政大悦称善不已又道韩非书末有云愿望见寡人当面陈词言所以破天下之从举赵、亡韩臣荆、魏亲齐、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邻诸侯之道。寡人欲见之且听他有何说辞。
如果让韩非见到嬴政保不准嬴政一念之仁放韩非死里逃生。姚贾可不想冒这个险于是道韩非在书的最后的确言而不尽故做悬念激人好奇。然而如此套路只是游说之士的惯用伎俩不值一哂。再则言之韩非留下的悬念根本就不能成其为悬念。韩非对天下的认识还是停留在春秋五霸的时代不悟四海归一、定于一尊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可阻挡。韩非不能知天下之势何以献取天下之策?纵能蒙大王召见其言又何足可听?
姚贾这一番话破灭了韩非最后的一线生机。
第五卷历史绕轮转;落叶随风飘 第二百二十七章
在韩非身后有多少人读其著作心悦诚服筋酥骨软想见其为人恨不能成为其门下走狗。然而在韩非还活着的时候在他的最后岁月他却只能在云阳的监狱中品味着孤单和落寞。没有高朋满座没有访客如云。陪伴他的只是冰冷的狱吏和更为冰冷的刑具以及夜半时分同狱犯人的鬼哭狼嚎或低声抽泣。
遍观整个秦国也许只有李斯还在惦记着韩非。这是李斯第二次探监了和第一次不同这一次他的步伐格外缓慢好像行走在橄榄球场之上每向前推进一码都显得那么艰难。
韩非身体依然虚弱看到李斯之后也只能用眼神表示对他来访的感激。李斯坐在韩非对面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倒是韩非先问道书呈给大王了吗?
是的呈上了。
韩非搓着双手嗟叹道子误我子误我。
李斯闻言不免纳闷。是你让我代你传书的难道我不该传书?要知道除了我秦国还有谁能帮你呈书给嬴政?我怎么就误你了?李斯于是问道“韩兄何出此言?”
韩非道“前日所上之书不甚如意。你一走我就后悔想收回重写无奈你已持书远去追之莫及。”
李斯客气道“韩兄所上之书也是佳作。”
韩非叹道“你又何必虚为誉美?文章当以气为主气以诚为主仿佛沛然如从肝肺中流出这才能推己及彼动人心魄。然而前日我作书之时气不诚心不正其书如何能说得人动!以君之才定也看出我书欠佳当为我截留之不必急着呈上秦王才是。”
李斯道“李斯不敢为韩兄代作定夺。因此一仍原貌呈上大王。”
韩非道“你是李斯是写过《谏逐客书》的李斯。《谏逐客书》我读过端的雄文自有我不可及之处。我书中得失你从旁观之必已了然于胸。知而不言非我所寄望于君也。”
李斯默然不能辩解。韩非改变话题又问道“大王见我书作何言语?”
李斯道“大王拒绝再见韩兄。”
韩非闭目长叹道“那样的文章连我自己也不能说服。大王拒绝见我也是应有之义。我当再修书一封君为我传之。”
李斯无意再作邮递员道“大王已是不乐。骤然再行上书恐于事无补反而添害。且容我为韩兄谋之。”说完李斯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不过韩兄最好有心理准备大王的意志恐怕不会轻易更改。”
韩非大笑道“大王不惜动战争以求我入秦岂会轻易置我于不顾。大王只是一时偏信姚贾小儿而已。大王投我入狱却并没有置我于死地可见犹有用我之心。天下之才惟你与我耳。欲并天下舍你我其谁?”
韩非对未来越乐观李斯就越为他感到悲哀。看来韩非对嬴政还是抱有幻想的。而李斯却知道不管有没有姚贾从中掺乎嬴政恐怕都已经无法再对韩非容忍。韩非你的确有才然而有才未必都能见用。况且一旦才华太高反而会成为过于昂贵的奢侈品变得有价无市。韩非你已是命在旦夕难道你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在你的著作当中你对人性和心理分析得如此犀利透彻可当事轮到了自己头上为什么你就不能领悟明白呢?
李斯却也不便马上揭开这一层还是让韩非保留些希望比较好。有了希望狱中的日子也许就不再那么难熬。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语李斯意欲安慰韩非两句却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语只能打量囚房四周胡乱问道“此间如何?”
韩非苦笑道“此间尚好惟狱吏侵迫太急颇不堪其辱。”
李斯道“韩兄再委屈些时日。我见大王必为韩兄求一定论。”说完起身告别道“我会再来看你的。”
韩非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李斯辞别韩非狱吏在后一路碎步尾随恭谨地请示道“廷尉大人大王既然没有赦免韩非理应继续对韩非用刑逼其认罪招供。否则下官等也不好交代。请廷尉大人示下。”
李斯回头看看韩非韩非也正在望着他。囚房中的韩非如此瘦弱如此无助。李斯不忍心再看大步走开又仰天长叹对狱吏道“接着用刑吧——记住无论如何不能伤了他的性命。”
第五卷历史绕轮转;落叶随风飘 第二百二十八章
咸阳的这个夏天酷热为数十年来少有。从身体里汩汩往外冒的不是汗而是被烤出的油。裸男当街抓耳挠腮逢人便说“请问我可以无敌吗?”
然而依然不肯降雨一滴也没有。
持续多日的高温让人情绪烦躁、无法思考。这样的鬼天气本该呆在家中避暑贪凉但李斯却不得不出门而去为挽救韩非作最后一搏。
李斯往见嬴政。嬴政很有耐心地听完李斯的来意将一个冰块放入口中斜瞥着李斯懒懒说道“廷尉可知寡人是如何看待韩非的?”
李斯恭声答道愿闻大王之见。
嬴政道“近日寡人遍读韩非之书。其抉摘隐微烨若悬镜上下数千年古今事变上至奸臣世主隐微伏匿下至委巷穷闾妇女婴儿人情曲折不啻隔垣而洞五脏实天下之奇作也。”
嬴政再嚼碎一个冰块嘎嘣嘎嘣悠悠又道“然而寡人越喜韩非之书便越恶韩非之人。”
嬴政这后一句话份量可着实不轻不轻得足以杀人于无息无声。虽然是盛夏时节也听得李斯是一身冷汗。
嬴政前后两段话一褒一贬转折如此突兀不作任何铺垫。何以如此?两段话之间又有什么内在的逻辑联系?李斯不能问也不敢问问了嬴政也不会答。嬴政只是好整以暇地审视着李斯那眼神仿佛在说领悟吧李斯!
李斯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嬴政长大。但随着嬴政年龄的增长其内心越来越难以被人猜测。李斯也只能试着去领悟还原嬴政的心路历程。
为什么嬴政越喜欢韩非的书就越讨厌韩非这人呢?这还得从韩非书的内容说起。韩非之书后世称为《韩非子》简单来说主要阐述了三方面的内容——法、术、势。法者我们不需多讲。术者藏于君主胸中以偶众端而潜御群臣也。势者君主胜众之资也君主能制天下非贤也势重也。在这三者当中以“术”的篇幅为最多。而在李斯看来引起嬴政反感和猜忌的也正是“术”的这部分内容。
嬴政即位十四年来在政治斗争的的腥风血雨中他不仅毫无伤而且一步步茁壮成长。现在的嬴政虽然只有二十七岁却早已在朝中建立起了无人可以挑战的权威。驾驭那些在年龄上堪称他叔伯辈的手下大臣时他也是显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能取得这样的成功靠的是什么?靠的正是他天赋而来的权谋心计。而这种驾驭国家和群臣的高明手腕也就是术在韩非的书中有着详尽的论述。
因此嬴政读韩非之书时反省自己的心机和谋略无不与韩非之言暗合几乎像是在对镜而照一般。刚一开始自然是惊喜以为知音;再反刍回味却就该变成惊骇以为祸害了。所谓的术乃是他最隐秘的思想即使对心理医生也是要守口如瓶不可泄漏的。可是韩非的书却如同一面明镜将他那阴暗而不可告人的内心暴露无遗。而很明显嬴政不会嫌弃自己内心不堪的形状却只会怪罪韩非这面镜子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