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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你这个孩子呀,真是个惹事的天才,你给黛安娜喝的不是什么木莓露,而是斯古利酒呀。你自己还不知道吧?”
“我根本就一点没喝过,所以就认定是木萄露了。我只不过是千方百计地想好好款待一下黛安娜罢了。后来,黛安娜觉得非常不舒服,没办法我便只好送她回家了。
巴里太太对林德夫人说,黛安娜回家后已经醉成了一堆烂泥,巴里太大问怎么了,她只是像傻子一样不住地嘿嘿地笑,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都没醒来,一喘气全是酒精味,这才知道是醉了。黛安娜昨天一整天都头痛,‘而且痛得厉害,巴里太太气得直发脾气,由此断定是我有意把黛安娜给弄成这样的。”
“黛安娜这孩子也真是的,竟一连喝了三杯,她也大贪杯了,真该好好管管了。”
玛里拉毫不客气地说。“那么大的杯子喝了三杯,就算是木莓露也会难受的。要是那些低毁咱家酿造的斯古利酒的家伙知道了这件事,可就抓住可靠的口实了。三年前,自从知道了牧师没说咱家自己酿酒的好话后,就已经不酿了,这瓶是留作兴奋药用的。
好了,好了,安妮,别哭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不行,我心里憋得难受,不哭个够就不舒服。我天生就命不好呀,玛里拉,黛安娜就这样和我分别了,当初我们俩亲密无间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来临。”
“别说蠢话了,安妮。如果巴里太太知道了责任不在你身上,会改变看法的,她肯定是认为你开了个玩笑或者导演了一场恶作剧,你今晚可以去一趟,把事情说个明白。”
“可是一想到要见伤害了感情的黛安娜的母亲,我就四肢发软,没了力气。”
安妮叹了一口气说。“要是玛里拉替我去就好了,和我相比,还是您说话更可信,容易使人接受。”
“是吗,那么,就这么办吧。”玛里拉也觉得还是自己去解释更合适。“别哭了,没事的。”
玛里拉从奥查德?斯洛普回来时,表情和临走前简直判若两人。安妮正站在阳台的门口处焦急地盼着她呢。
“玛里拉,一看您的脸,我就知道十有八九是没戏了。巴里太太没原谅我吧?”
“还提她呢。”玛里拉吼道。“没见过那样不讲道理的人。我跟她解释说是我弄错了,不怨安妮,可她还是不相信我的话,这且不说,还把我酿的斯古利酒狠狠地贬了一顿,说什么要是好酒,即使喝了也不会醉倒人的,所以很显然就是安妮给弄的,她还说黛安娜不可能一口气喝三杯,她要真的那样,准保要挨揍的。”
玛里拉说完便一头钻进了厨房,只剩下安妮一个人心乱如麻,茫然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
突然,安妮帽子也没戴,光着脑袋就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傍晚的雾气当中了。安妮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长满枯黄的三叶草的原野,越过独木桥,走过枞树林。西边树梢上,初升的月亮发出一丝淡淡的、朦胧的寒光。
安妮稍稍定了定神,然后战战兢兢地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巴里太太,她出来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脸上没有血色,两眼含泪的小请愿者。
巴里太太见是安妮,火气立刻就上来了,满脸的不高兴。她是个充满偏见、挑剔厉害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就没完没了,很难恢复正常。
说实在的,巴里太太确实认为是安妮出于恶意而灌醉了黛安娜,她觉得和这种孩子来往,不知会给自己的宝贝女儿带来什么样的坏影响,为此,她一直忧虑不已。
“有什么事?”巴里太太口气生硬地问道。
安妮紧紧地握着两只手说,“噢,大婶,请您宽恕我吧。我从没打算要灌醉黛安娜,那种事本来不应该发生的。请您想像一下,我这个被好心人收养下来的可怜孤儿,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知心朋友,我能故意地去捉弄她吗?我真的以为那是木莓露呢。请您不要阻止我们在一起玩儿,要是非阻止不可的话,那我的命运可就太悲惨了。”
要是好心人林德夫人的话,或许瞬间就会改变看法的,但眼前的毕竟不是林德夫人,安妮的请愿反而更加激怒了巴里太太。安妮过火的措词和戏剧性的作法,都让巴里太太觉得蹊跷可疑,更坚信安妮是在愚弄她,在编假话。因此,巴里太太斩钉截铁地说道。“就是不能让黛安娜和你这种孩子在一起,回家去吧,学得老实一点!”
安妮的嘴唇哆嗦起来,“我就看黛安娜一眼,道一声别。”安妮哀求道。
“黛安娜和她父亲到卡摩迪去了。”说完,巴里太太便把门“砰”地一声关上,回屋去了。
安妮绝望之余心里反倒坦然了,就这样,她一无所获地又回到了格林?盖布鲁兹。
“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安妮对玛里拉说:“我刚才又去见了巴里太太,结果仍旧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我还生了一肚子气,这个巴里太太是不是没受过良好的教育呀,怎么这么凶,像她这样固执不开窍的人即使上帝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所以,我想就是祈祷也没有用。”
“安妮,不许说那样的话。”玛里拉拼命地忍住了笑,严肃地责备道,碰到麻烦事憋住笑反而更糟。
当天夜里,玛里拉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马歇。临睡前玛里拉又到东厢房看了一眼,安妮好像是哭着睡着的,玛里拉不由得又生了怜悯之心。“这个小可怜。”
玛里拉嘴里嘟囔着,轻轻撩起垂在安妮脸上的卷发,然后弯下身,伏在枕头上亲了亲熟睡的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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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新生活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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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在厨房的窗边正忙着缝补的安妮,刚刚缝完一个网眼,偶然一抬头,就见黛安娜正在“德鲁亚德泉”那边招呼自己呢。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儿,奔出家门,朝着小洼地方向跑去。情感丰富的安妮眼睛里饱含着希望和惊喜,可是一看到黛安娜那张忧郁痛苦的脸,安妮的心又凉了半截儿。
“难道你母亲还没宽恕我吗?”安妮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黛安娜悲伤地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安妮,她不许我再跟你一起玩了。我哭着闹了几次,反复说这事儿不怪安妮,可就是没有用。为了能出来和你道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她。不过,妈妈说只准出来10分钟,她现在正看着表计算时间呢。”
“只有10分钟,时间也太短了。”安妮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噢,黛安娜,你能不能发誓,永远永远记着我?从今往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忘了小时候的朋友。”
“那当然了。”黛安娜啜泣着。“而且我今后再也不会有知心朋友了。再也不想交知心朋友了,别人谁也没有像安妮这样让我爱过。”
“黛安娜!”安妮紧紧地攥着两只手喊道。“你爱我吗?”
“哎呀,这还用问吗?不是已经明确了吗,你不知道?”
“不知道呀!”安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原以为你只是喜欢我呢,可是没想到你会爱着我,到现在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呢。噢,黛安娜,真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畅快呀!哎,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我从心底里爱着安妮。”黛安娜保证道,“从今往后永远都爱你,绝对。”
“我也一直在爱着你,黛安娜。”安妮郑重地表示道。“今后漫长的岁月里,对你的回忆在我孤独的生活中将像星光一般闪烁,永不磨灭,咱俩最后一次看的故事里就有这段话,黛安娜,能不能把你的黑头发送给我一缕,作为离别的纪念永远地保存。”
“有能剪头发的工具吗?”黛安娜难过地问道,眼泪不由得又籁籁地涌了出来。
“正好,缝补用的剪刀刚才放到围裙的兜里了。”安妮说完,非常庄重地剪下了黛安娜的一缕卷发。
“亲爱的朋友,请多保重,虽然你我就要分别了,可是我的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黛安娜走了。安妮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黛安娜回到家门口。黛安娜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安妮难过地向她摆了摆手,然后扭头走向了格林?
盖布鲁兹。一时间,安妮从罗曼蒂克的分别场面中得到了一些安慰。
“一切一切都结束了。”安妮对玛里拉说道。“我再也不交朋友了,眼前凯蒂?莫里斯和维奥雷塔都不在,真惨极了。其实就是她们在也没用,现实的朋友都分手了,幻想的朋友好像也不可能解除我的寂寞。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和黛安娜在泉边伤心地分别的一幕。
黛安娜把她的头发送给了我一缕,我要缝个小口袋把头发装进去,一辈子都挂在脖子上,假如我死了就一起埋起来。我觉得自己活不太久了,巴里太太如果看到我的变凉了的尸体也许会后悔自己的所为,让黛安娜去参加我的葬礼的。”
“你一个劲儿地唠叨这些,看来不必担心你会因为悲伤过度而死了。”玛里拉对安妮一点儿也不抱以同情。
礼拜一这天,安妮一只手拎着装有教科书的篮子,从楼上走下,来到了玛里拉的面前,把玛里拉给吓了一跳。安妮似乎是要表示她坚定的决心,使劲地咬着嘴唇。
“我决定复学了。”安妮一本正经地宣布道。“往日的朋友都被冷酷地拆散了,现在只剩下我自己孤独一人了,我没办法,只能这样做,如果复学能回到学校,就会每天能见到黛安娜了,就会回忆起往昔的日日夜夜了。”
“你最好还是关心一下上课和计算的事吧。”玛里拉嘴里训着安妮,心里却在为事态取得了出乎意料的进展而暗自感到欣慰。“要是真复学的话,可千万不能再用石板打人了,要有礼貌,有教养,听老师的话。”
“我争取做个模范生。”安妮有点不耐烦地插嘴道。“我想那一定很有趣吧,菲利普斯老师说米尼?安德鲁斯算得上是模范生了,可米尼既没有想像力,又没有干劲和锐气,米尼这个人呀很无聊,特别没有出息,不过,我的学习成绩现在完全下降了,要想当模范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上学就得经过街道,不能再走‘桦树道’了,要不非得哭出来不可。”
安妮的复学受到了异乎寻常的热烈欢迎。因为平时大家出去玩儿如果缺了安妮的想像力便一点儿也玩儿不出兴致来;唱歌时如果少了安妮的歌声便会感到很乏味;午休朗读时要是没有演技派安妮的存在就会减色许多。
在讲解《圣经》的时间里,鲁比?吉里斯把三个李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了安妮的手里。埃拉?梅?麦克法逊把从《花卉》目录封皮上剪下来的黄色的三色堇菜送给了安妮。这一段,亚邦里学校非常流行用这种系列的花图案装饰书桌。索菲亚?苏伦主动提出要教给安妮怎样在围裙边上编织非常雅致的花边。凯蒂?波尔特送给安妮的礼物是一个装盛石板用水的空香水瓶。朱丽亚?贝尔则在一张镶有海扇形花边的淡桃色纸上,郑重其事地摹写下以下诗句: 致安妮: 夜幕慢慢垂落, 当星星闪烁在天际, 想起了莫逆之交的知音, 虽然她在远方流浪。
“能受到大家这样的尊重,我太高兴了。”那天晚上,安妮当着玛里拉的面感叹道。
其实如此尊重安妮的不仅仅是女同学。安妮午休后刚回到座位上(安妮被老师分配和模范生米尼?安德鲁斯同桌),便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看上去很香甜的“草莓苹果”。安妮刚把它抓到手里,便忽然想起在亚邦里能产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