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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邵珩仿佛从音频结束的那一瞬开始,也和录音音频一样一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对于一个三十三岁的他来说,见过商场上各种惨无人道的争斗,也深陷过世家里对于家族股份夺权的残忍,但是,对于她妻子所经历地这一切,第一次让祁邵珩感受到了一种情绪叫手足无措。
区区‘心疼’两个字已经满足不了他现在极致的情绪。
现在的他是手足无措的,在听完这段音频的起初,他甚至不知道该做如何的表情。
他妻子的为人,他比谁都要清楚,她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想他因为这段音频感到为难。明明受到伤害最多的人是她,可,她到了最后都在劝解他。音频录制地最后,阿濛说,祁邵珩,一切都过去了,听过后就忘了吧。
阿濛说,祁邵珩,谢谢你。
没有怨言,没有歇斯底里的哭诉,更没有憎恨当初,他以为在这场婚姻中,他一直是努力维系,并付出更多的人。
但是,他错了。
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阿濛依旧选择相信他留在他身边,祁邵珩不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
有这么一种人,他们爱一个人从来不用过多的语言来表达,也不会用华丽的举止来将自己的爱包装,他们很淡然,很平常地付出着,却比所有人都倔强坚强。
爱一个人容易,‘坚守’一份感情太难,到现在为止祁邵珩都无法想象阿濛在惨遭那样的漠视后,即便身陷囹圄,是怎样还坚持地等待他,等待着他的到来。
6月27号晚,祁邵珩持续高烧整整一晚,家庭医生对此手足无措,他说,内心,愤懑压抑,祁先生也许是怒极攻心。
祁涵站在一边,她自然明白一切症结的缘由。
6月28号,祁涵一早就给还在昏迷中的祁邵珩收拾了行李,打电话给英国助理玛格后,让玛格就在客厅里等着。等他醒过来后,他们回国。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杰西卡,帮祁邵珩换了一条冷毛巾后,不开心地用英文和祁涵说道,“母亲,舅舅还病着,你就这么着急赶他走了?”
祁涵怔了怔,最近她总是时不时地思绪就飞远了。
眼神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道,“他的病是心病,回去了自然就好了。”
杰西卡疑惑不解,一方面是因为她听不懂中文,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最近自己的母亲实在太奇怪了。
杰西卡心中那个永远神采奕奕,强势的母亲似乎在一夜。间变得有些萎靡,连说话的语气都浅淡了很多。
*
国内,A市。
6月28号,在舆论消退以后,祁家的报道也宛若销声匿迹一样,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近况。
不论如何,宁之诺都是宁家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和宁之诺有着血缘关系的以濛也是。之诺逝世后,一向对之诺置若罔闻的宁家竟然破天荒的要接之诺的骨灰回宁家,是宁先生宁渊的意思。
云夫人过来再度找过以濛很多次,却次次都吃闭门羹。
知道这件事后,葛婉怡不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认宁渊为父亲,一时间两边对之诺的下葬开始争论不休。
向珊每天都哀声哉道地愤慨道,“真是死都没有办法安宁。”
宁渊和葛婉怡的争执再起,甚至两位长辈一起到了祁家,面对两人的愈演愈烈的争论,以濛也没有将之诺交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
谁知,宁家强势要给之诺举行葬礼,当天宁渊留下话说,“29号,要在之诺举行葬礼,会有人来将之诺的骨灰取走。”
以濛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葛婉怡为此,不知在她身边掉了多少眼泪。
向珊看现在的苏以濛,自从在殡仪馆将之诺的骨灰抱回来后,她就宛若失神了一样,一切如常,但是不哭不笑,更不大悲地掉一滴眼泪。
就像是被人带走了全部的喜怒哀乐。
6月29号,A市宁家为之诺在墓园选了最后的墓地,按道理说之诺是宁家长子,这些都是他应该得的。
葬礼,因为贯了宁家的世族,声势虚假地浩大。可,来的人确是因为真的想要悼念他,之诺生前的性格好,人际关系也好,除了这些世家的人,还有他学生时代的同学,因为他的去世感到无限地惋惜。
葛婉怡即便在怨恨宁渊,她也要来之诺的葬礼,顾廷烨来了,向珊在,甚至是祁向玲都一脸泪水地过来送之诺。
但是,就在今天,令所有都没有想到的是苏以濛失踪了,连带着宁之诺一直在祁家祠堂的骨灰通通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向珊也不知道以濛去了哪里。
宛若两年前苏以濛的那次不见踪迹地失踪,这一次她会再消失多久,向珊突然感到由衷的惧怕。
当天祁邵珩回国后,直达A市,没有见到以濛后直接让助理玛格给于灏打了电话。
黄昏时分,简赫按照以濛离开之前的叮嘱给了祁邵珩两张机票。
是莲市——西臧的。
六月末,西臧的天空一尘不染,透亮的是最纯净的流淌着的蓝色。,白云,蓝天,布达拉宫。
古老的、纯洁的一切景色、千年如一,被敬仰、供奉、顶礼膜拜。穿着藏族服装的藏民,诚信匍匐跪拜在地的圣徒,这儿隔绝了城市的纷乱和嘈杂,让人在恍惚中仿佛到达了天堂。
以濛下飞机后,双脚站在这一方土地上,内心似乎平静了很多。
她还记得曾经在陪伴之诺的最后时光里,他告诉她,“濛,如果我死了,请带我到西臧去吧。听说,那儿是距离天空最近的地方。”
…本章完结…
☆、【033】朝圣,我来接囡囡回家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
六月末,西臧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即便是在将近盛夏,这里的雪山常年不化,洁白干净,可以进化人的灵魂。
祁邵珩将让玛格留在了A市,跟随简赫一路抵达西臧,以濛给简赫的机票实际上是两天后的,从国外到国内的辗转,她有意隔阂两天让祁邵珩休息,但是她一定不知道当晚重新买过机票后,没有片刻的休息,祁邵珩和简赫一起搭乘上了从A市前往西臧的航班。
下飞机后,他们乘车前往拉萨。
西臧的天阳光灿烂,汽车沿着高海拔的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地爬行着,到了海拔四千多米的峰顶,周围笼罩着迷漫的山雾,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
祁邵珩偶尔轻咳地望着这里的景色,耳边不断会回响起他妻子在录音里所留下来的那些话。他想到她微笑地样子,想到她生气的样子,各种各样的神情,各种各样的情态。
在法国弗雷瑞斯的那段日子,简直像是美好童话里的虚幻泡沫,那个时候的她应该是早已经放下了一切的,那么无所顾忌地笑,祁邵珩和她在一起这么久都没有见到过。
他知道他和他的妻子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不论如何她都是他的妻子,永远的妻子。
是时候,该接他的囡囡回家了。
简赫开车的时候,一路过渡疲乏无法平静的祁邵珩,像是因为知道这是他妻子存在的地方,他和她踏上了同一片土地。安下了心,他在车内,在通往拉萨的路上安然地入睡。
西臧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因为高烧不退而略显苍白的脸上,这几天,没有一次不是因为噩梦而无法入眠,即便生病昏迷中,他总能梦到阿濛,梦到那些报刊披露出来的曾经他妻子那样绝望空洞的眼神,麻木。现在,他终于明白她心底那种彻骨的茫然是因为什么。
那段她最脆弱,无助的日子,他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三十三岁的祁邵珩,从他妻子的录音中得知2013年他们有过一个小女儿,但是那个孩子他见都没有见到一眼就离开了他和他的妻子。
祁邵珩从来没有想过要强迫阿濛生下他们的孩子,两年前,他更明白他妻子内心对宁之诺的执念,他甚至想过很有可能如果阿濛不愿意,他们永远不要孩子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祁邵珩最不愿想起的便是以濛深陷牢狱的那段日子里是如何带着他们的孩子度日的,因为不敢想,不愿意想,所以最近这几天的梦境中都无比写实地再现了那些场景。
踏上西臧的征程,祁邵珩的内心平静了很多,草原,牦牛和羊群,在这样的景色里,在这样就要见到阿濛的盘上公路上,他安然入睡。
梦到十三岁的深巷里,那个笑容浅淡的少女,一把油纸伞,一捧握在手里的蓝紫色桔梗,没有任何负担也没有任何病痛,少女笑容羞涩而美好。
——
西臧,叩等身长头是在藏传佛教盛行的地区信徒与教徒们一种虔诚的拜佛仪式。一般教徒或信徒们会在手、膝盖上佩着护具,前身挂一毛皮衣物,不惧千辛万苦,从家乡出发,三步一叩地向圣地拉萨进发。
以濛没有那样的执念,但是如果一个人亏欠了另一个人想要偿还,她实在想不出比圣徒的叩等身长头更能表现自己内心亏欠的仪式。
之诺,是因她而死的,他不计较地用命换命,这样的情深意重,她直到他离开都没有办法偿还。
看着距离布达拉宫远到没有尽头的路程,以濛下车后,不让于灏上前,也没有携带任何地护具,和这些从不同地方远道而来的圣教徒一样,倾身跪拜,没有念圣教徒口中的对信奉诵经,她一心想着逝去的人,只想以这样叩等身长头的方式送之诺离开,离开这疾苦的人世间。
烈日炎炎,双手合十,高举过头顶,行一步,如此往复,直到第三步的时候,和所有的教徒一样双手离开胸前,与地面平行前伸地跪拜,全身匍匐在地,额头一直扣在冰冷的地面上。
于灏站在一边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段路程太长,藏民圣教徒的跪拜祭奠方式太过劳累。
以濛却从没有放弃,从山间盘旋的路上三步一跪拜,直到自己筋疲力尽,都没有停歇。
这是她欠之诺的债,不能不还给他。
从路程的尾端,一直到布达拉宫前的寺庙,以濛不知道自己跪拜了有多少步,她只知道烈日炎炎下,将大地都快考得要划掉了。
从山头到山尾的路上,整整三百多步,一百多次诚心的跪拜,这大概是送自己的亲人离开最诚挚的祭奠法。
洁白的额头磕地青紫,泛红甚至都出了血丝,以濛丝毫不在意,完全筋疲力尽后被于灏搀扶着走进寺庙,向昨天一早放在这儿的之诺的骨灰坛上了一炷香。
以濛跪在一边,西臧寺院的大师,在她耳边念诵着经文。
为之诺点了一盏酥油灯,以濛最终还是将之诺的骨灰取走了。
登山,不是最高,但是可以看见蔚蓝的天空中飞扬的经幡,天上有鹰翱翔的踪影。
站在高处,以濛俯瞰着整个西臧的景色,她知道是时候要和之诺说再见了,抱着他的骨灰坛,她站着沉默了很久,可,她心里明白,既然已经不在了,就应该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站在山峦上,风很大,将西臧的经幡吹得哗哗直响,伸手将以濛的骨灰坛打开,她用双手捧出之诺的骨灰让之随风散在了山峦间。
那时,有鹰地鸣叫,天空湛蓝湛蓝。
双手间不断被风吹散的一切,让以濛想到曾经。
想到曾经那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