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七百多公里的长途,布满了岗楼和碉堡。一路上军容森森、枪支如林,像是在两个交战国的边防线上潜行。刚离开开罗就发现我们车队的头尾各出现了一辆警车,上面各坐十余名武装警察,全部枪口都从车壁枪洞里伸出,时时准备射击。每过一段路都会遇到一个关卡,聚集了很多士兵,重新一辆辆登记车号,然后更换车队头尾的警车。换下来的警车上的士兵属于仁一个路段,他们算是完成了任务,站在路边向我们招手告别。警车换过几次之后终于换上装甲车,顶部架着机枪,呼啸而行。
我们在沿途停下来上厕所、吃饭,警察和士兵立即把我们团团围住,不让恐怖分子有一丝一毫袭击我们的可能。我环视四周,穿黑军装的是特警部队,穿驼黄色军装的是公安部队,穿白色制服的是旅游警察,每个人都端着型号先进的枪支。我们的几位女士进厕所,门口也站立着持枪的士兵,我想把这个有趣的镜头拍下来,没有被允许。
我不知道过去和现在世界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以这样的方式来卫护文物和旅游的,但一想到法老的后代除了黑黝黝的枪口外别无选择,不禁合里一酸。其实人家只想让异邦人士看看祖先的坟墓和老庙罢了。
埃及朋友说,他们天天如此,而且对任何一批走陆路的外国旅游者都是如此。埃及百分之九十四是大沙摸,像样一点的地方就是沿尼罗河一长溜,而我们经过的一路正是这一长溜的大部分,因此这样的武装方式几乎罩住了全国的主要部位,牵连着整个民族的神经。
文明,叨啪是早已不会说话、只能让.人看看遗迹的文明,还必须老眼昏花地面对兵戎,那就可以想象,在它们还能说话的时候,会遭遇多大的灾祸?
任何过分杰出的文明不仅会使白己遭灾,还会给后代引祸,直到千年之后。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在装甲车的呼啸声中深深一叹。
妻子在一旁说:“难得那么多荷枪实弹的士兵,目光都那么纯净。”
正说着,车队突然停住,士兵们端着枪前后奔跑,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原来,那位在安徽师范大学进修过的埃及青年王大力一今天也被我们请来同行,他的老家到了,叔叔还住在这里,想看一看。这把武装警察们忙坏了,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五辆吉普车一拐就进了村,再加上装甲车、后卫车和那么多武装人员,从车上下来的又都是乡卜国人,我说,村民会以为工大力当选了总统。
这个村其实全是土大力的本家,他叔叔有两个妻子,十气个孩子,再加上稍稍远一点的亲戚,总数不在共百人之下,全都蜂拥而出,却不知怎么欢迎。
村里好像还有“民团”之类的组织,一些上了年岁的老大爷一人端着一支猎枪围过来,阿拉伯长袍裹着他们硕大而衰老的身躯,白色的胡须与枪一配,有一种莫名的庄严。
警察说,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可能真会发生什么事,不断呼喊我们上路。装甲车、吉普车队浩浩荡荡又开动了。此时夜色已深,撒哈拉大沙漠的风,有点凉意。
一九九九年十月十三日,夜宿埃及南部,卢克索(l 以or )的emili 。旅馆
。。
碧血黄沙
小说
昨大从清晨到深夜,在装甲车的卫护下穿越的七个省都是农村,只见过一家水泥厂,店铺也极少,真是千里土色、万占苍原,纯粹得在中国西北农村也已很少见到c 当然也毋庸讳言,一路是无法掩饰的贫困。今天一早,妻子被一种声音惊醒,仔细一听,判断是马蹄走在石路上,便兴高采烈地起.床撩窗帘,但只看了一眼就逃回来说:“街上空无~人,就像一下子闯进古代,有点怕人。”
卢克索的街市渐渐热闹起来了。我们所在的是尼罗河东岸,在古代就被看作生活区,而西岸则是神灵和亡灵的世界,连活人也保持古朴生态‘,我们当然首选西岸,于是渡河。
先去哈特谢普索特(hotshepsut )女王祀殿。它坐落在一个半环形山香的底部,面对着尼罗河谷地。山番与它全呈麦黄色,而远处的尼罗河谷地则蓝雾朦胧,用中国眼光一看,“风水”极佳。
女王是稀世美人,这在祀殿的凸刻壁画中一眼就可看出,但为表现出她的强劲威武,壁画又尽量在形态上让她靠近男性。
整个建筑分三层,一层比一层推进,到第三.层已掘进到山壁里去了。每一层都以二十九个方正的石柱横向排开,中间有一个宽阔的坡道上下连接,既千净利落又气势恢宏,远远看去,极像一座构思新颖的现代建筑。其实它屹立在此已经三千三百多年,当时的总建筑师叫森姆特,据说深深地爱恋着女王,把所有的爱都灌注到设计中了。女王对他的回报,是.允许他死后可进帝王谷,这在当时是一个极高的待遇。今天看来,不管什么原因,这位建筑师有理由名垂千古,因为真正使这个地方游客如云的,不是女王,是他。
女王殿门口的广场,正是一九九七年十一月恐怖分子射杀大量游客的地方。歹徒们是从殿左的山坡上冲下来的,武器藏在白色的阿拉伯长袍底下,撩起就射击,刹那间一片碧血黄沙。我们的五辆吉普车特地整齐地排列当年游客倒下最多的地方,作为祭奠。
我们抬头仰望殿左山坡,寻找歹徒们可能藏身的地方,只见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在半山快速攀登,仔细一看,竟是妻子。我连忙跟着爬上去,气喘吁吁地在半山腰里见到几个山洞,现在围着铁丝网。转身俯视,广场上游客的聚散流动果然一清二楚。
许戈辉顺便间了广场边的一个摊贩老板生意如何,老板抱怨说:“自从那个事件之后生意不好,你们日本人有钱,买一点吧。”许戈辉连忙纠正,而且绝不讨价还价地买下了一条大头巾,裹在头上飘然而行。
接下来是去帝王谷,钻到一个个洞口里边去看历代帝王的陵墓。陵墓中的雕刻壁画值得一看。有位帝王在壁画中想象自己死后脱下任何冠冕,穿着凉鞋恭敬地去拜见鹰头神,并向鹰头神交出自己的权杖的情景。接下来的一幅是,神接纳了他,于是他也可以像神一样赤脚不穿凉鞋了。手无权杖脚无鞋,他立即显得那么自如。看到这)l ,我笑了,这不是靠近中国的老庄哲学了吗,却比老庄天真。记得曾有一位历史学家断言,卢克索地区一度曾是地球上最豪华的首都所在。这是有可能的。如果把埃及历史划定为五千年,那么,起初的三千多年可说是法老时代,中心先在孟菲斯,后在底比斯,即现在的卢克索;接下来的一千年可说是希腊罗马化时代,中心在亚历山大港;最后一千年可说是阿拉伯时代,中心在开罗。
中心的转移,大多与外族人侵有关,而每次人侵的最大成果往往是混血。因此,不同的城市居住着不同的混血群落,纯粹的古埃-及血统才良难再找到了。现在的埃及人,只要问他来自何处,大体可猜侧他的血统渊源。
卢克索延续了三千多年的法老文明,法老土生土长又有权有势,创造过远胜欧洲化和阿拉伯化时期的惊人文明,但是我们现在见到的,只是零星遗留罢了。遗留在血统之外,遗留在山石之间。
埃及的古文明,基本上已经遗失。
一九九九年十月十三日,夜宿卢克索(luxor )的emilio 亥友馆
他们老沮纵横
…。网
卢克索的第一胜迹是尼罗河东岸的太阳神庙。许多国际旅客千辛万苦赶到这里,只为看它。
向联合 说来好笑,我虽然很早就接触过有关的文字资料,但它的感性图像却是多年前从一部推理电影《 尼罗河上的惨案》 中初次获得的。烈日下成排的公羊石雕、让人晕眩的石柱阵、石柱阵顶端神秘的落石? ? 一如今置身其间,立即觉得不管哪? 部电影在这里拍摄,都.是一种过度的奢侈,甚至是一种罪过。
任何一个石柱只要单独出现在世界某个地方,都会成为万人瞻仰的擎天柱。我们试了一下,需要有十二个人伸直双手拉在一起,才能把一个柱子围住,而这样的柱子在这里几乎形成了一个刁司、的森林。
每个石柱上都刻满了象形文字,这种象形文字与中国的象形文字有很大差别,全是一个个具体物象,鸟、虫、鱼、人,十分写实,但把这些少心人都能辨识的图像连在一起,却谁也不知意义。这是一种把世间万物召唤在一起进行神秘吟唱的话语系统,古埃及人驱使这种话语系统爬_l 石柱,试图与上天沟通。
但是在我看来,石柱本身就是人类的象征。.人类也来自于泥土,不知什么时候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直逼苍弯,只是有太多的疑难、太多的敬畏需要向上天呈送,于是立了一柱又一柱,每柱都承载着巨量的信息站立在朝阳夕晖之中。
与它们相比,希腊、罗马的那些廊柱都嫌小了,更不待说中国的殿柱、庙柱。
史载,三千多年前,每一个法老上任,都要到太阳神庙来朝拜,然后毕其一生,在这里留下自己的拓建。如此代代相续,太阳神庙的修建过程延续了一千多年。
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这是南北埃及的朝圣地,鼎盛时期仅庙中祭祀的人数就超过三万。
一个令人奇怪的现象是,修建过程这么长,前期和晚期却没有明显区别,中间似乎并未出现过破旧立新式的大进化。
这正反映了埃及古文明的整体风貌:一来就成熟,临走还是它。这种不让我们了解生长过程的机体,让人害怕。
下午在尼罗河荡舟,许戈辉来回凝视着两岸的古迹
再过一千年,我们今天的文明也会有人来如此瞻仰吗?我诊纷踏准,除非遭遇巨大灾祸。
今天文明的最高原则是方便,使天下的一切变得易于把握和理解,这种方便原则与伟大原则处处相背,人类不可能为了伟大而舍弃力便。因此,这些占迹的魅力,水远不会被新的东西所替代。
但是正因为如此,人类和古迹会遇到双向的悲枪:人类因无所敬仰而浅薄,古迹则因身后空虚而孤单。忽然想起昨天傍晚离开帝王谷时在田野中见到的两尊塑像。高大而破残地坐着,高大得让人白卑,破残得面目全非,居然坐着,就像实在累坏了的老祖父,而坐的姿势却还保持端庄。
它们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它们,留下了有关当时世界上最豪华的都城底比斯的记忆。
我似乎听到两尊石像在喃喃而语:“他们者肺龙了… … ”据说这两尊石像雕的是一个人,阿蒙霍特帕( amonhotep )四世,但欧洲人却把它们叫做门农( memnon )。门农在每天日出时分会说话,近似竖琴和琵琶弦断的声音。说话时,眼中还会涌出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