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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案齐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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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骏声色不动,将她看上一眼,似乎不愿苟同,“非也。兔子,本侯捉给你的。”
  
  沈画微微一滞,这才想起朱林之前说过的话,弄明白他真正的意图。其实他压根儿没将燕谨这储君放在眼里,只不过这许多兔子若带回去,谁的功劳一目了然,难免燕婷见了会死缠烂打,向他讨上几只。若不给,显得他小家子气,但若给了,又会让人家心存侥幸。
  
  良苦的用心啊!
  
  若只有她带上几只,兴许人家会觉得是她自己猎来的,鉴于燕婷对她的敌意是断断不会向情敌伸手讨要的,也不会给人家留下什么念想。
  
  沈画长叹,果真还是对他不太了解。仅仅为了这个原因,他便可以丝毫不在意地将自己一个时辰的努力随手化为无形。只需赢了她,践踏完,就已心满意足了。
  
  这是何等的豁达?何等的胸襟?何等的用情专一?
  
  不过这么多的兔子,沈画的确养不起,即便养得起,那处小小的别院也容它们不下,想来日后也很辛苦。她一左都督府千金做得好好的,何苦让自己沦为养兔专业户?
  
  唯有认真挑了几只,让朱林帮忙腾出一个较小的笼子,装在里面带回去。隧又肉痛地看着这些小东西一蹦一跳地四散开去。
  
  沈画怀着一颗无比慈悲的心,告诉自己,放生其实是种功德,有助于延年益寿。只是这功德积得她不怎么甘心。
  
  鉴于他们仅有一张弓,一名女子努力,其他两位都是假装吃软饭的,想来能带这些猎物回去也不算丢人。因此赶在午时前回到之前的出发地。
  
  其他两队人马已陆陆续续回来,苏力青与温多娜这队收获颇丰,想来很是将这场比试当了回事。
  
  燕谨那边则寥寥无几。显然,燕谨今日状态不佳,也根本无心狩猎,再加上他素来慈悲,下不了手,可以理解。而燕皓与燕婷只怕也是两只花瓶,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反倒输给了他们。
  
  这场比试在尚算友好的氛围中落下帷幕。
  
  午膳时,将就这些打回来的猎物就地做了顿野味烧烤。因沈画带回来的几只兔子均活蹦乱跳,没有一点受伤,且一直保护得很好,因此燕谨卖了个面子,没将它们送去煮熟了当午膳吃。
  
  沈画与柴骏坐在一起等开饭的档口,偷偷问他:“你是不是早料到若带多了回来,这顿免不了会成全兔宴?”
  
  柴骏默默看她一眼,一言不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沈画却对这想法深以为然。若真是那样,她肯定舍不得,也狠不下心。到时燕谨即使再如何宽厚仁慈,也不可能一次替她保下那么多只兔子,免不了一番口舌。着实麻烦得很,也欠他很大个人情,且即便到最后争赢,也是要放生的。还不如早早放了的好,她竟有些替那些兔子感激柴骏。
  
  仅从燕婷一直盯着那几只小白兔,恨不得将它们抽筋剥皮的表情,沈画就看出这回自己在柴骏的英明“领导”下,的确做了件善事。
  
  用午膳时,见烤好的猎物均一整块一整块地送来,想起某人平素用膳均斯斯文文,很是注意形象,沈画便将自己获得的食物用洗净的手撕成细条,把他手里的静静换了过来。
  
  她想过了,靠近他的确有需要,至少当下能与这样的人做盟友,于她利大于弊。
  
  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对他如此细心,柴骏愣了一愣,嘴角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闪过,一声不出将她给他的东西吃完。
  
  只不过这过程,沈画做得极招人恨,却也完全无所谓了。凭什么她这燕帝御准的正牌夫人还得看人家脸色?
  
  午膳用到一半时,闷在一旁饮闷酒的驸马爷韩真忽然摇摇晃晃捏着两只空酒杯走了过来,其他人各怀心思看戏,竟无一人上前劝阻。
  
  韩真当着柴骏的面,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到他面前,醉醺醺道:“柴骏,来,陪我喝上几杯。”
  
  沈画倏地站起来,抢过酒杯一口饮下,“他酒量浅,饮不得。驸马请见谅。”
  
  许是她这举动太过冒犯,韩真恼怒地瞪着她低吼:“关你何事?你是什么东西?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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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其实沈画的确不想管,但柴骏饮醉酒的德行人家或许不知道,她却了解得很。到时出丑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小女子她。万一又像上次那般,她往后如何见人?
  
  正是担心柴骏不好意思推拒,沈画才冒冒失失抢了个先,横竖她在这些人眼里本就是个粗鲁的女子。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迫与某人秀恩爱,尽管这样做会被人误会她护着柴骏。这也正好是她眼下想向某人表达的诚意。
  
  正想与韩真好好解释几句,柴骏却站了起来,漠然道:“驸马此言差矣,本侯之事,件件与她有关。她是本侯夫人,担心本侯身子,不许本侯饮酒理所当然,代本侯接受你的美意,已很给驸马面子。原本本侯与你并无恩怨,但自眼下起,会有些怨。”
  
  韩真饮得有些糊涂,脑子许是没转过来,竟问:“什么意思?”
  
  柴骏声色不动答曰:“开罪她,便已开罪本侯。你说呢?”
  
  他素来说话不太大声,却有些冷,因此这句听上去虽不至于振聋发聩,却挺渗人。
  
  韩真愣了一愣,看看他又看看沈画,忽的笑了上来,笑声依稀带着几许苦涩,停下皱眉问:“你喜欢她?你喜欢的人竟然是她?”
  
  似乎不大信。
  
  “对!”柴骏笃然又冰冷地回道,“由始至终。再不会有旁人。”
  
  “驸马,本宫命人送你回去歇着。”不等韩真继续发酒疯,燕谨已叫来两人将他架了回去,遂又对燕婷道:“你也回去,好好看着你夫君。”
  
  “二哥……”燕婷似乎想说什么。
  
  却被燕谨打断:“别让本宫说第二次。”
  
  等燕婷心不甘情不愿地抹着泪珠子离开,燕谨方压下怒意致歉:“驸马许是遇上什么烦心事,饮得有些多了,丰城侯莫往心里去。今日之事看在本宫面子上,还请事后莫要为难。”
  
  柴骏淡上他一眼,不做声,随手拉了沈画坐下,对她道:“下回,不必与醉酒之人讲理。”
  
  他这得罪人的功夫很是令沈画汗颜,也很是令她偷着痛快。
  
  直到这会儿,连岳那坑货才叼着一只山鸡腿屁颠屁颠跑过来,嬉皮笑脸道:“小画妹妹,看不出你竟然是位女中豪杰。都怪我坐得太远,否则替他挡酒这事素来都是我争着做的。如今有你,我也就放心多了。”
  
  坑货哪有他说的那么远?只不过是狗改不了吃屎,没安好心,想看戏罢了。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午餐?
  
  沈画转头,认真问柴骏:“今早你说的那番话,可算数?”
  
  连岳即刻慌了,“哎!小画妹妹,你说的可是若我再坑你哦!方才我哪有坑你?”
  
  沈画对他视而不见,待得柴骏淡淡然点头,方续道:“路上我答应过他,替他说个人情。但如今他又看我笑话,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这样,你抽个三五天空闲不理他可好?”
  
  “啊?”连岳极委屈道:“小画妹妹,你说话怎可以不算话?”
  
  柴骏压根儿不理会他,面无表情点头,“好。”
  
  沈画这才转过脸去说:“让我不痛快,这惩罚算得上是轻的。你眼下有两条路可选,要么乖乖认了,要么继续加重惩罚。”
  
  她就是狐假虎威,谁让那只老虎乐意。
  
  连岳即刻捂住嘴,抹了自己一嘴巴子油,含含糊糊嘟囔说:“你就知道欺负我。”
  
  实则,沈画在他那张俊俏的脸上未曾见到丝毫痛不欲生,因此觉得他说这句话时,其实是痛并快乐着的。因为她尚未去欺负别人,他仍是独一无二。
  
  原本以为坑货悻悻然到一边去啃他的山鸡腿,这事就算了结了。谁曾想,身边这位静悄悄靠了过来,耳语般问:“你何时欺负欺负我?好歹我在帮你。”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歧义,令人忍不住遐想连篇。沈画随即呵呵两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遂往边上挪了一挪。
  
  他也声色不动地跟着挪了这么一挪,“我很期待。”
  
  这厮今日还要不要脸?莫非美男计与金钱打动不了她,他便用上了死缠烂打?
  
  可怜沈画眼下满手油,竟无法扶额。未免他再厚颜无耻、理直气壮地靠过来,她委屈自己求全道:“既然小侯爷有这方面需要,小女子必当全力以赴。你可不可以坐过去一点?”
  
  柴骏漂亮的薄唇边抿出一丝恬淡的微笑,看得人心都凉了一大半,“本侯盘子空了。”
  
  原来他是没填饱肚子,才这般饥不择食!沈画十分理解饥饿者内心的那种渴望,以免他将她当了盘中餐,赶紧将自己的奉上,“小侯爷慢用,我再去取些来。”
  
  这厮打的什么主意,沈画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是因为燕谨坐在附近,故意做给人家看。醋味十足!
  
  她若不配合,又怎能让他相信她与燕谨早已断了个干干净净,甚至没有那最后一丝自责。
  
  燕谨虽故意避开了二人,一路只与苏力青相谈甚欢,却时常心不在焉,脸上神色不大自然,屡次轻蹙眉头。想来虽心里极不乐意看,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在看。
  
  加上他之前替沈画说话,对那几只兔子网开一面。在柴骏看来,分明就是对他准夫人余情未了。
  
  因此取来一盘将将烤熟的獐子肉后,沈画知情识趣走到柴骏身边坐下,再次细心地将肉撕成一丝丝,递到他面前,十分热情地说:“小侯爷请。”
  
  哎!这顿野味吃得沈画忒辛酸,忒勤劳,也忒煎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如此细心伺候人。
  
  不知道上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柴骏什么,这辈子才这般被他折腾。之所以将这孽债推算到上上辈子,完全是因为她清晰记得,上辈子绝没欠过任何人情债,也尚未有人来得及欠她一丝半毫。
  
  烧烤聚会散后,回别院的路上,走着走着,柴骏忽然饶有兴致地问:“为何急着替我挡酒?”
  
  沈画扭过头看着一群不知什么鸟自蔚蓝的天空中飞过,打死也不肯说出真实的原因,想了许久,那群鸟都飞得无影无踪之后方想到一个颇为像样的托辞:“背不动你。”
  
  柴骏微微抿开一侧嘴角,笑得有些邪魅,“哦?我还以为你吃过什么亏。”
  
  沈画既想哭,又想笑,想起那晚的遭遇,头扭得更偏了一点儿,“你想多了。”
  
  “其实……”柴骏似乎故意将这两个字拖得很长,良久方接着说:“连岳背得动我。”
  
  沈画实在没法子与他好好说话,她就不信他没看出她是故意在敷衍,经过昨天,她对着他竟有些不自在。因此偷偷加快步子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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