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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泰。
这四人,分别代表着丹阳城内的四大家族。
焚香祷祝结束,底下人接过刘慎行手中的香火,插在偌大的香鼎之中,只等着这四大家族代表,将香插入香鼎,便算是祭礼完成了。
哪知就在这一刻,怪事发生了。
三人的香火已经插入香鼎,唯有苏晋风竟然站在原地未动,整个人开始不断的颤抖,握在手中的香火竟被哆哆嗦嗦的颤在了地上。
“苏老爷?”刘慎行一怔,“你这是做什么?也不怕亵渎神灵?这般不敬,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刘慎行骇然瞪大眼眸。
也就是在那一刻,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睁着惊恐的双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苏晋风。
苏晋风不过年过四十,一直身强体壮,从未有过什么旧疾之类。可如今却口吐白沫,整个人若疯癫之人,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咽喉,不断的手舞足蹈,而后从喉间迸发出凄厉的惨叫。叫声尖锐如狐,他的表情格外痛苦,好像有什么人此刻正捏着他的喉咙,要把他整个拎起来一般。
脚尖踮起,脚后跟无法着地。
“来人!来人!”刘慎行厉喝,面色微白。顷刻间衙役们蜂拥而至,刘慎行冷了眸,“快看看苏老爷这是怎么了?快点叫大夫。快!”
可这话刚说完,苏晋风的身体突然像纸片一般,轻飘飘的软瘫在地。
一声闷响,万籁俱寂。
顷刻间,所有的声音都在此刻消失不见。
一双双眼睛看着,苏晋风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嘴里的泡沫和着涎液不断的匍出唇。林慕白拼命的想挤过去,可是人太多,出了人命案之后,更有大批的衙役将百姓往外赶。百姓中胆小的,开始惊恐的往外跑,以至于现场格外混乱,人挤人,人踩人。惊叫声,尖叫声,惊恐的嘶喊,随处可见。
四下,乱作一团。
林慕白直接被挤倒在地,不知是谁,狠狠的踩上了她的手背。剧烈的疼痛让她喊出身来,却有温暖的怀抱直接扑上,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圈在自己的保护内。人实在太多,他是个傻子,不懂得去想,只懂得本能的反应。所谓的本能,就是先护住她,再来顾念自己的周全。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等到人群中出现了缝隙,容盈突然抱起她,飞身落在了狐仙庙外头,高高的许愿树顶上。粗壮的树干,刚好能坐下。他快速将她抱在怀中,眸色惊惧的望着底下飞奔的人流,越发收紧了胳膊,好似这些人都是来抢他的宝儿,以至于他紧张极了,身子紧绷如铁,硌得林慕白浑身都疼。
林慕白不敢出声,生怕又惊了神经高度紧张的容盈。坐在树梢正好能将祭台那儿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看见那个人直挺挺的躺着,衙役们不敢轻易搬动,大夫们上去却最终摇了头。她想着,口吐白沫若非羊癫疯,就该是中毒了。至于是什么毒,什么时候中毒,有待勘验。她不知道死的那个是谁,心中只想着,应该是丹阳城的出名人物。可她没想到,死的就是侧王妃苏离的二叔。
这一下,事情就闹大了,闹得太大了。
现在不能下去,也不能过去帮忙,横竖人已经死了,她在过去,就无疑是羊入虎口,自己送上门给人当成杀人嫌疑犯处置。所以,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刘慎行的面色很难看,回头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红绡,而后快速收回视线对着底下人也不知说了几句话,便急急忙忙的离开,衙役快速的封锁了现场。
“容盈,咱们走,否则被抓到我们会变成杀人犯。”林慕白低语。
容盈眨着眼睛看她,傻乎乎的笑了一下,越发的抱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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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
苏离在自己原先的闺房中安然饮茶,狐仙之事她原就不信,何况这次回来也算是悄悄的。要知道,自己此前把恭亲王和世子爷弄丢了,现在还没找回来,若是教皇帝皇后知道她不但不去找人,还在这儿参加什么祭礼,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坐等容景垣把容盈父子送回来。
“沐王爷不是说。今日就能抵达丹阳城吗?为何殿下和世子还没回来呢?”秋玲一次次的出门翘首查看,一次次的失望而回。
李忠原着急忙慌的跑进来,“主子,出事了!祭台出事了!”手中的杯盏重重落下,苏离冷眼瞧着李忠原,惊得李忠原扑通跪地,“奴才该死,奴才失礼,请主子恕罪。”
苏离这才冷道,“身为恭亲王府的奴才,这般冒冒失失,教人见了,还以为我这侧王妃平素有多惯着你们,简直是毫无礼数。”
“请主子恕罪。”李忠原俯首不敢高声。
“说吧!”苏离垂眸,瞧一眼杯中茶水。
李忠原深吸一口气,“主子,刘知府来了,说是——说是二爷出事了。如今还不知是生是死呢!”
羽睫陡然扬起,“你说什么?”苏离骇然蹙眉,“二叔?什么生死?”音落,她已起身,抬步便往外走,“刘慎行人在何处?”
“回主子的话,此刻人就在花厅,就等着见主子一面呢!”李忠原躬身随行。
秋玲慌忙追上,“李忠原,你可莫胡说,二爷好端端的能出什么事?这出去的时候还是容光焕发,怎么就——就不知生死了呢?”
“废什么话,去了不就知道?”苏离冷厉呵斥,秋玲住嘴俯首,不敢再说什么。
刘慎行已经等在了花厅,苏离进来的时候,他便快速起身,躬身相迎,“下官单州知府刘慎行,见过侧王妃。”
侧王妃到底是侧王妃,毕竟是妾室,到底比不得王妃尊贵,又无官职在身,若非出了事,刘慎行是不必对其行礼的。只不过,苏离是恭亲王府的侧王妃,相较别的王妃,又显得身份尊贵些。所以苏离的身份,其实是个尴尬的位份。说不高却附带着恭亲王府的荣誉,说高吧,说到底也只是个妾。
“刘大人不必行礼,且说发生何事吧!”苏离坐定,“好端端的,我二叔不是去参加狐仙祭礼吗?又出了什么事?”她想着,估摸着自己的二叔平时得罪的人太多,最不济也就是遭人暗算吧!可是祭礼有知府参与,肯定有府衙之人随行,出不了大事。
哪知——刘慎行深吸一口气,这才慎慎低语,“祭礼之行一切顺遂,谁想就在敬香之时,苏二爷突然旧疾复发,当场晕厥。经大夫诊治,药石罔顾,已经——”他顿了顿,“请侧王妃节哀。”
羽睫陡然扬起,这是苏离万没想到的事情。
身子僵直,她徐徐起身,容色微白,却还保持着一个侧王妃该有的仪态,“你再、再说一遍?我二叔怎么了?”
刘慎行抬头看了一眼苏离的脸色,继而重复道,“请侧王妃节哀,苏二爷去了。”
音落瞬间,苏离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足足愣了半晌。
“主子?主子你没事吧?”秋玲着急,“主子?”转头急促,“敢问刘大人,苏二爷如今何在?”
“此刻尸身在府衙,因为侧王妃住在苏宅,暂时不敢往回搬。”刘慎行恭敬回答。
“主子?”秋玲与李忠原齐齐跪地,“请主子节哀。”
苏离缓过神来,原本红润的面色,此刻煞白一片,“去一趟府衙,我要看看二叔。”
“主子三思。”秋玲低唤,毕竟死者不吉,苏离的身份与常人不同。何况刘慎行说的很含糊,到底什么旧疾尚未说清。
深吸一口气,苏离垂眸,“那是我二叔,不是旁人。走吧!”
“是!”李忠原快速出门。
“刘大人,带路!”苏离冷飕飕的瞧着刘慎行。
“好。”刘慎行敛眸颔首。
马车,徐徐向着府衙而去。
车内,苏离扭头望着随行的刘慎行,笑得冷冽,“敢问刘大人,我二叔到底是怎么死的?”
刘慎行抬眸,而后有敛眸垂睫,睫毛微颤,“来得匆忙,未及问清。”
“哦,是吗?”苏离眯起美眸。
☆、第49章 他说,莲娘
刘慎行自然是极为小心之人,且看他名字便知道,此人谨小慎微,谨言慎行。苏离既然有此疑问,他自然也要做出恭敬之态。不管知不知情,到底都是在自己的管辖地界出了人命,是该诚恳与死者家属致歉。
见刘慎行不语,苏离也没有继续追问,一脸的冷凝如霜。
等到了府衙,走下马车,苏离脸上的苍白已然缓和不少,不似方才的瞬白之色。深吸一口气,端正了仪态,苏离拖着长长的裙摆,以绝对高傲的姿势,缓步走进府衙大门。
她无时无刻没有忘记自己的恭亲王府侧王妃身份,也不能轻易教人看出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皇室,惯来是世间冷血所在。
苏晋风的尸体被摆放在偏堂内,那是一张特意铺设的木板床,由专人看管。
苏离进去的时候,原本好转的脸色,又转瞬间苍白起来。脚步沉重,却不得不走得仪态端正。及至苏晋风尸体跟前,苏离的羽睫止不住轻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音色,听上去无恙,却夹杂了冰冷的怒意。
大夫急忙上前,“回侧王妃的话,苏、苏老爷这是——”说话间,扭头望着刘慎行。
刘慎行轻叹一声,垂眸低哑开口,“照实说吧。”
大夫颔首,这才道,“苏老爷是中毒而亡。”
“中毒?”苏离陡然扬眉,“什么毒?”
“暂时不知。”大夫生咽一口口水,躬身颤抖。
“好端端的,不是去参加祭礼吗?为何会中毒?”苏离冷了眉目,“出去时,我二叔还神清气爽,怎么看都不像是中毒之态。刘大人,且不说我的身份,只这苏家在丹阳城也算是名门望族,如今苏二老爷死在祭坛上,你身为单州的父母官,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给苏家,一个交代!”
刘慎行躬身,“侧王妃所言极是,下官已经着人督办,绝不会轻饶一人,放过一个。”
“我的时间不多,没时间在这儿耗,你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一个答复。”苏离盯着苏晋风的尸体,出门前还笑吟吟的亲人。转瞬间,只有冰冷的尸体,这种感受旁人是无法理解的。疼在自己的心上,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在容盈回来前,她要抓住凶手为自己的叔父报仇。再者,有人大庭广众的杀死了苏家二老爷,她岂能善罢甘休,否则这苏家岂非人人可欺?她的颜面,苏家的颜面,往哪儿放?所以这事,苏离是狠了心的。
可是指望刘慎行这帮酒囊饭袋,苏离是极不放心的,连中的什么毒怎么中的毒都查不出来,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忠原,吩咐家里人,去把旧宅收拾出来,带二爷回去。苏家的人,就算死也不能丢了脸。”苏离面无表情,容盈将至,她是绝对不能把苏晋风的尸体带回苏府的,否则冲了恭亲王和世子,这责任苏离担不起。
但尸体总要带回去才是,苏家二爷的尸骨,岂能随意处置。
得衬得起苏家的颜面,苏家的身份。
苏离走出府衙的时候,下意识的看看湛蓝色的天。
“主子?”秋玲轻唤,“这刘大人,能查出来吗?”
“等他查出来,茶都凉了。”苏离娇眉微蹙,“我修书一封,马上让人呈递京城交给我爹。敢对苏家人下手,这笔账我得慢慢算,还得算清楚。待会让管家来见我,我有事要问他。”
秋玲行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