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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晴勾在唇边的弧度依旧是淡淡,颇有一种言朔平日里假温文示人的味道,“祖母曾教养我十余年,祖母大寿,我自是要尽一点孝心的。”
覃晴原想以“本王妃”自称端住架子,可转念一想这会儿端着这些虚的也是穷极无聊,便以寻常自称。
老太君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然,“王妃还记得自己是从这府中出来的,也算是没有白费了府中这些年对你花尽心思地教养。”
这是想说,她覃晴能有朝一日嫁入裕王府为正妃,全是靠着宁国公府这些年的教养么?覃晴想了想,撇去老太君存着将她待价而沽的心思不讲,宁国公府这些年来的教养的确是叫她受益匪浅的,若是不曾有这些教养,学了这些才气,恐怕前世今生言朔还真未必瞧得上她,想到这个,覃晴也不辩驳,道:
“祖母的养育之恩自是没齿难忘。”
老太君的唇角又往上扬了扬,牵动了眸中的冰冷,“若真是如此,你倒还真算有些孝心。”
这话可是对王妃不敬了。浅秋立在覃晴的身后闻言眼睫终是忍不住颤了颤,覃晴却是面色不改,依然淡淡地与老太君对视着。
看着覃晴仿佛依旧是顺服的模样,老太君的眸中划过满意,道:“咱们府中的姑娘,你也算是个出息了的,虽然你爹已是分了家出去的,可是绝不能忘本。”
覃晴听着,没有吱声。
老太君继续道:“你是宁国公府嫡支的嫡女,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你虽贵为裕王正妃,可也该秉持贤良淑德,为王爷开枝散叶。”
开枝散叶?覃晴的眉梢几不可见地飞快挑了一下,等着老太君继续说下去。
“但如今裕王府后宅之中只你一人,也没有一个知心的姐妹帮衬,五儿虽然为庶女,却也是自小受宁国公府的教养长大,也是与你一道长大的姐妹,以后进府既填补了王府后宅的冷静,也能让你多一个知心的平日里也不寂寞。”
呵。覃晴简直要禁不住大笑一场,老太君是凭什么以为她会听话让覃涵进府继而居高临下地端着长辈的架子同她说出这一句话的?就凭宁国公府如今的景象,怕就算言朔真着急娶侧妃拉拢势力,也轮不到覃涵这个庶女的头上。
覃晴的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变,“老太君是想我与五姐姐效仿娥皇女英再谱一段佳话么?”
老太君沉声道:“你与五儿乃是姐妹,如今互相帮衬也是应该的。”
“可不知祖母有没有问过王爷的意思?”
覃晴淡淡反问,看着老太君缓缓凌厉的双眼,道:“王府侧妃自有皇上赐婚,想必也是要千挑万选才能入眼,至于其他王府的妾室,我既为王府的正妃,自是能替王爷做了个这个主——”
覃晴的眸光对着老太君的眼睛,勾起的唇角略略往上提高,“不收。”
“你!”老太君的面色霎时阴沉。
“祖母大寿,想必外边还有不少人等着拜谒,本王妃……”覃晴有意顿了一下,“便先去喝茶了。”
语毕,转过身便施施然往屋门而去,踏出房门的时候,只听着屋里头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
“王妃……”浅夏抬眸看向覃晴,都已是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了,老太君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真真不是是仗着什么。
“攀龙附凤,想法钻王爷的门路我是管不着,却偏偏要来撞我的手里。”
明明她还是新婚燕尔,却是偏往她的面前来说纳妾的事情,试问天底下有多少妇人能够忍下这样一口气!
一旁的浅秋见状,神色顿了顿,道:“王妃不必忧心,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王爷都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覃晴笑了一声
便就是因了言朔这一个身份,她才会在外头叫人缕缕提起纳妾的事情,真真是同吃了一个苍蝇似的恶心,若是她当初能嫁个寻常的丈夫,何来这一份堵心!
老太君既然把人往她这里引荐,而不去直接送道言朔的衙门口去堵着,想必也是知晓言朔的路子不好走,以如今宁国公府的面子,怕连面都见不上,单寻了她了,合着就是觉着她好欺负!
王妃息怒。一句请罪的话就在浅秋的喉咙里,转了几转却没敢往外吐。
“王妃咱们现在去哪儿?”
一路走出正院的院子,浅春不由问道。
“还能去哪儿,去休息的暖阁。”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
东厢暖阁,向来是宁国公府摆宴时招待来访女客的地方,老太君大寿,宁国公府虽已不如当年的煊赫,可说来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请不来大的皇亲贵胄,卖着老太君的面子,一般高官权贵府邸却是不在话下,人来人往,倒也勉强撑起一场鲜花鼎盛的寿宴来。
覃晴到暖阁,原意是想寻覃韵来说话作伴,可到了暖阁门口叫人一问才知道,念哥儿病了,沈厉要往衙门去,覃韵拖着两个孩子着实走不开身,只转托了寿礼过来,并未到场。
覃晴不由觉着有些失望,便连着暖阁的门都懒怠进了,自打她的婚事定下到现在成亲,忙于一些琐事,已是有些日子没有见着覃韵了。
“不如等一会寿宴散了,王妃顺道去沈府上看看?”浅春看着覃晴的面色黯然,不由道。
覃晴道:“念哥儿病了,想必沈府中如今也乱着,二姐姐那里抽得开身,我过去岂非是添乱?还是回府后派人过去问问念哥儿的病情如何,顺便问问二姐姐何时有空,好带着婉姐儿和念哥儿一道出来吃茶。”
浅春点头,“是,还是王妃想的周到。”
“王妃。”浅夏低低喊了一声,“三少奶奶在那里。”
“嗯?”覃晴微顿,循着浅夏的视线看去,只见陶惠然带着婢女立在不远处荷池边的柳树之下,眼睫低垂,眉目之间萦绕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愁绪。
覃晴的眸光微闪,便往陶惠然处走去。
已是深秋初冬的时节,荷池残败,柳枝萧条,偶尔一阵凉风拂过,已微微染上了冬日的萧瑟,覃晴从小径处绕至荷池边上,脚步的声音引得荷池边上的人回过身来。
“参见王妃。”
武英先是行了礼下去,陶惠然亦跟着要行礼。
覃晴忙上去就托住了陶惠然的手,笑道:“三嫂嫂何必多礼呢。”
陶惠然的唇边扯出一个笑容来,没有说话。
“三哥哥呢。”覃晴问道。
陶惠然道:“在前头男宾的园子里呢。”顿了顿,又道:“唐大夫之事,还未当面对王妃道谢。”
“三嫂嫂何必这样客气,倒是显得见外了。”覃晴握着陶惠然的手,手上是常年抓握兵器的茧子,那是多年在军营里头滚打留下。
覃晴看着陶惠然眉宇间的黯然,径直问道:“嫂嫂可是在为母亲要给三哥哥纳妾一事烦恼?”
陶惠然摇了摇头,“想必你三哥哥的所作所为王妃也是有所耳闻,婆母已有些日子没有再提此事了,应当已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怕在边关吹了三年的冷风锻炼了覃子懿身上男人的沉稳,可到底本质里还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耍横起来随便镇住个温氏绝对不在话下,只是经此,温氏虽还不至于迁怒陶惠然,可难免心中会有怨怼。
“那不就成了。”覃晴却笑着宽慰,“犹记当年,第一次见到嫂嫂的时候嫂嫂一席红衣娇艳明媚,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巾帼,为何如今却这般愁绪满面,若是三哥哥见了,想必是要心疼的。”
开枝散叶之事虽然至关重要,可到底一切还是要看丈夫的态度不是?只要覃子懿咬定不肯纳妾,覃沛也不是个会管这事的人,只有温氏一人总是能够打发过去的。陶惠然如今要做的,绝不是日日满脸愁云惨雾地对着覃子懿来消耗覃子懿的心。
虽说是样手段,可从一个妻子私心的角度来看也是无可奈何的,抓住自己丈夫的心。
“唐大夫的医术高超,三嫂嫂只管放宽心就是。”
提点的话点到为止,到底是人家夫妻关起门来的事情,覃晴也是不能够往明里去说的。
陶惠然的眼睫微垂,心中升起难掩的苦涩。
“王妃,寿宴要开始了。”
正是这时,浅夏在覃晴的身后提醒道。
覃晴和陶惠然闻言,皆抬头往荷池对面的暖阁处望去,只见暖阁里头陆陆续续有结伴的贵妇出来望摆宴的园子而去。
“嫂嫂咱们也走吧。”覃晴道。
“嗯。”
宁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来宾甚多,分了两处的园子一起摆宴,一处自然是给一般女眷的,而另一处,则为主宴,园中设的桌案大多是给临近的亲眷或者身份尊贵之人。
覃晴身为裕王妃,不论亲疏远近,还是身份,自是做在离老太君的主位最近的席位上。
覃晴进园子的时候,大部分的宾客已落座,覃晴便和陶惠然分开往前头的位置而去,桌案旁一共摆了两个位置,其中一个是给言朔的。
浅秋看着那尚空空如也的位置,道:“王爷想必已是在路上,王妃不必担忧。”
“我担忧什么。”覃晴的唇角勾了勾,莫名泛着丝丝冷诮,淡淡瞧了眼上首坐着的老太君,她巴不得言朔今儿个别来呢!
说着,覃晴便要径自落座,却是听园子门口一阵喧哗。
“裕王殿下来了。”
“参见裕王殿下。”
覃晴转身看去,只见言朔一身玄色箭袖蟒袍大步朝自己而来。
“不是叫你等着本王一起过来的么?怎么自己来了?”言朔也不管旁人,只径直行至覃晴的身旁,低头瞧着自己面前明显有好好打扮过的小娇妻,道。
覃晴的唇角扬了一下,道:“怕王爷公务繁忙抽不开身,是以便先过来了。”
言朔看着覃晴,心中潜意识觉着这小半日不见的,自家王妃身上似乎有哪里不对,却是寻不出痕迹,正要再挑逗两句事实,却是听上头传来了声音。
“下官参见裕王殿下。”
是覃璋和覃樯忙不及地凑了上来行礼。
“裕王殿下公务繁忙,还能驾临家母寿宴,当真是宁国公府的福气。”
言朔无奈从覃晴的身上移开眼睛,转过头去,淡淡地“嗯”了一声。
“老身参见裕王殿下。”
另一边,老太君亦从主位上面起身至一旁,朝着言朔行礼。
“老太君请起。”言朔的眉梢几不可见地飞快蹙了一下,照常客气道:“今日是老太君的寿辰,本王哪里能受老太君的礼。”
老太君扶着沉香木的拐杖站起身,笑道:“王爷客气了。”
言朔的唇角勾了勾,拉着覃晴至席边坐下,道:“开席吧。”
“是。”
言朔的一声令下,老太君便回了位置,覃璋连忙吩咐开席。
丝竹舞乐声起,丫鬟捧着一道道佳肴鱼贯进入园中,引开了众人往上的注意力。
桌案之下,言朔紧握着覃晴的小手不放,道:“如何,本王晚来的这些时辰,可是叫王妃觉着寂寞了?”
“没有。”覃晴淡淡道,“军营里的公务可是都好了,王爷百忙之中过来,若是耽误了什么可就是妾身的罪过了。”
言朔道:“军营里的事情都好了,只是下午还要往兵部里去一趟,正好王妃不爱在这里,届时也好跟着本王告辞。”
“嗯。”覃晴应了一声,从服侍用膳的浅秋手里接了筷子主动为言朔布菜,“王爷一路风尘仆仆,想必是饿了,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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