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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是堂堂皇帝三公主,而她不过是个妾室,怎配与她争个对错呢?覃晴福着身子行礼赔罪,腿上撑着已有六个月身孕的肚子,微微打颤。
【这是母后前些日子刚刚赏本宫的玉镯子,如今却叫你打碎了,该当何罪。】
言彤一身火红色绣金凤的衣裙立在众人的簇拥之中,睥睨着看着福身站在自己面前的覃晴,跟前,只碎成了几段的玉镯碎片。
覃晴看了一眼,这镯子好好戴在手上,岂会随便就摔在地上碎了?分明就是……
【妾身……妾身并非有意……】覃晴心知不好,脑中飞快思索着应对之策,哪怕拖到言朔知道也好,可尚未说完,却是叫言彤截断。
【冲撞皇女,打碎了本宫的桌子,本该棒杀,念在你是六哥唯一的妾室,拖下去,杖三十。】
【公主……】
覃晴慌然抬眸,看到的是言彤涂成了鲜艳朱色的红唇勾起冰冷如刀,然后,幻化成了高高扬起朱漆的刑杖……
不要!
覃晴猛地睁开了眼睛,朦胧的鹅黄色帐顶映入眸中。
胸口平静地起伏着,覃晴看着熟悉的鹅黄色帐顶,那是……那是前两日侍女端了多色的鲛绡帐过来让她挑选,而她为了讨言朔的欢心,才选的他平日喜欢的颜色……
覃晴转过看向身旁,清俊的面容阖眼安睡……都说王爷公务繁忙,可她怀孕了他却几乎夜夜睡在她的屋里而不回正院,对了……孩子!
覃晴倏地坐起身来,高高隆起的肚子让她坐不太稳,覃晴一手撑在被褥上,一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还在,方才是梦?仿佛刻进了灵魂的疼痛在心中清晰地浮现,骨髓都在隐隐作痛,不,那不是梦,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言彤要杀她的孩子!
“阿晴?”
有些迷蒙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言朔睁开眼睛,看着在床上坐起的覃晴,连忙跟着坐起身来,神思飞快恢复清明,“怎么?要起夜了么?我陪你去。”
说着,便去握覃晴的手,却是摸到了一手的冰凉冷汗。
“阿晴你怎么了?”言朔的心中一凛,换而揽住覃晴的肩膀,看着覃晴惊惶的双眼,道:“做噩梦了?别怕。”说着,便将覃晴揽进了怀中轻拍着安慰,顺手去擦了擦覃晴额头上的冷汗。
覃晴抬头固执地看着言朔的面容,眼中茫然,向来冷面的裕王何时免得这般柔情了?覃晴的眸光一转,落在了言朔睡衣的领口上,上面绣着一串折枝的莲花,绣工平庸,这是她绣的……
不对,这不是当年,这是……
“阿朔……”覃晴试探着叫了一声,恍若隔世,她当年是不敢这么称呼他的。
“嗯?”言朔应得自然,柔声问道:“梦见什么了,说出来给我听听就不怕了。”
“我……”覃晴的眉心倏然紧蹙,伸手抚上肚子,“我肚子疼。”
言朔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飞快放开覃晴起身下床,疾步走至屋门处打开门,急声喊道:“来人,把唐起给本王带过来!”
☆、第132章
灯火通明,裕王府中沉睡的夜被凌乱的脚步声打破,问药抓药熬药,正院里的人人屏息静声,生怕发出丝毫的声音惊了未出世的裕王世子。
“唐起说你有些动了胎气,吃了药养两天就没事了。”
拔步床边,言朔坐在矮凳之上,双手轻轻捧住覃晴的柔荑,温柔低沉的嗓音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覃晴的手抚在自己的隆起的肚子上,面色仍有些苍白,低垂着眼睫嗓音微喑哑,“是我没用。”
无非是做了一个梦罢了,竟然吓得动了胎气,是她太过没用。
言朔捧着覃晴的手收紧了些许,道:“是本王不好才是,你正怀着身孕,竟然还同你说那些事情。”
早知言彤是覃晴的心病,他告诉覃晴言彤之事,本是想抚慰覃晴,让她能够安安心心,却是不想,竟是揭开了覃晴的伤疤,才弄得如此境况。
覃晴淡淡苦笑,道:“已是当年的旧事,早已过去了,我的境况也是今时不同往日,当知不会再陷当日境地,却还是因此惊得动了胎气这样严重……”
“阿晴。”言朔的唇角勾了勾,“孩子没事,你我也不必再谈及此事,好好休息吧。”
“嗯。”覃晴点了点头,抚在肚子上的手却忽然被踢了一下。
“王爷,”覃晴终于笑了,“孩子动了。”
说着,覃晴伸手拉过言朔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肚腹之上,“你摸,孩子在动。”
“嗯。”言朔笑了,眼看覃晴,眉眼舒展开来,“折腾了一宿还能在你肚子里头闹,想来出世之后也不是个省心的。”
掌下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孩子转动的小小身躯,便是这条生命存在最深切的表示,他们的孩子,正在覃晴的肚子里头孕育着。
“能闹好呀,听说能闹的孩子才够聪慧。”覃晴的眉眼柔软,“我的孩子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
“是咱们的孩子。”言朔淡淡纠正,“喜欢闹腾,将来就早些让他练武,马步扎得久了,筋骨就能沉下来了。”
覃晴嗔怪地抬眸看向言朔,“孩子还没有出世,你竟就想着将来如何整治他,天底下可是有你这样的父亲。”
“练武强身健体,本王这也是为他好。”言朔笑了笑,“一举两得,不然你教他弹琴也好,修身养性。”
“自然还是要看他的意愿喜好的。”覃晴抚着肚子,“总不能一味强加于他吧。”
“阿晴。”言朔看着覃晴,顿了顿道:“你这是慈母多败儿。”
“我……”覃晴的神色微愣,然后抓住言朔还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的手一下丢开,微恼着垂了眼睫。
可怜的孩子,这么摊上这样一个父亲。
言朔轻笑,登时便转了话锋去安慰自己怀着孕的小娇妻,道:“孩子是从阿晴肚子里出来的,阿晴劳苦功高,阿晴说什么,就是什么。”
覃晴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王爷。”
浅秋进了屋子。
“何事?”
“回王爷的话,车架已经备好,云统领遣人来问,王爷何时动身上朝。”
寅时过半,平常的这个时候,言朔已经准备整齐,出门进宫上朝了。
言朔道:“告诉云销,让他进宫帮本王告假,本王今日不上朝了。”
覃晴方才动了胎气,他哪里放心往宫里和衙门里头耗上一天?
“王爷……”
覃晴闻言,连忙出声,抓住了言朔的手,道:“王爷公示繁忙,岂可为了我耽误一日,我和孩子都已经没事了,唐大夫也就在府中,王爷且莫为了我延误了大事。”
为了边境互市一事,言朔恨不能一日当成两日来用,却偏偏又舍不下她,平白延误了好些时辰,而那些延误的时辰,都是在之后加倍补回来的,听说朝廷已经往边境去了文书勘察,有了明显松动的意思。这正是紧要的关头,怎么能够为了她耽误了言朔的正事,万一让人钻了空子,岂不是叫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
言朔反抓住覃晴的手,安慰道:“阿晴,不过一日罢了,本王在府中也是一样的。”
覃晴勾了勾唇角,道:“我没事,倒是王爷折腾一宿没睡好,我若是再拖住王爷,耽误了边关百姓的安宁,可真是要良心不安了,放了王爷出去,也算是为我们的孩子谋福祉了。”
这一番话,冠冕堂皇,为了覃晴肚子里的孩子,倒是叫言朔不能再竭力反驳。
“好,那本王去,你要照顾好自己,不准再胡思乱想,本王会早些回来的。”
“嗯。”覃晴点了点。
言朔紧了紧覃晴的手掌,起身吩咐:“来人,更衣。”
春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向来在朝中勤勉有加的裕王殿下在钟鼓响的前一刻到了朝房,笑颜文雅地同几个大臣问候了两句,然后往奉天门前去。
阳光淡薄,轻柔又随意地洒落天地之间,悠然惬意,灰瓦砖墙,房屋林立,在这偌大京城的西南角上,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之中,缕缕阳光穿透了窗上的白色窗纸透进屋中,朦胧如纱,轻柔地覆盖在了榻上平躺着的女子妍丽的面容之上,一双黑沉的眸子倏然睁开,刹那间血腥幽暗之色交错纠结张牙舞爪着铺天盖地而来。
“吱呀。”
房门轻轻被推开的声音,戛然而止了那眸中的汹涌,仿佛浪潮扑下之后平静黑色海域,无波无澜。
“姑娘,你醒了?”
略略低沉的嗓音透着书生惯有的儒雅,女子抬眸看去,喑哑的嗓音带着不可一世的傲然与冰冷:
“你是谁?”
书生笑了笑,道:“在下覃子恒。”
“秦……子恒?”女子的眉心微皱了皱,然后松开,“本……”女子扫了眼屋中简单的装饰,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我家大人救你回来的。”又一个嗓音在覃子恒的背后响起,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端着水盆从屋外进来,道:“我家大人在外头寻证的时候刚巧见姑娘浑身是伤地昏迷在草丛堆里,所以就发了善心,救了姑娘回城诊治。”
大人?浑草丛堆里?她怎么可能身在草丛堆里,不是应该……女子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钻心
的巨疼流窜过身体,低头看去,才知自己的腿受手臂上都绑了夹板绷带,伤痕累累根本动不了。覃子恒忙提醒道:“姑娘别动,你的手脚都有骨折,还有很多皮外伤,万幸的是没有伤到内脏。”
女子瘫下身子挫败地喘了一口气,抬眸看向覃子恒,眸底带着隐约的犀利,“你是朝廷官吏?”
“是……”覃子恒方应了一声,那小厮便接了覃子恒的话自豪道:
“我家大人乃堂堂刑部主事。”
区区刑部主事,不过芝麻粒儿大的冷差。女子的眸子缓缓阖上,遮掩了眸底的眼色。
覃子恒转过头去,淡笑吩咐:“书简,姑娘醒了,再去请大夫过来看一下吧。”
“大人,您该……”该回刑部了,找个差役来盘问了身世就送走好了,管这么多做什么?
书简的喉咙里头卡了话,却叫覃子恒看了一眼,便悻悻地咽了回去,“奴才这就去。”
“姑娘且先歇息,在下出去了。”覃子恒有礼地点头道了一声,转身同书简一道出了屋子,没有看到屋中女子在他关门之后蓦然睁开的眼眸,仿若九幽厉鬼。
☆、第133章
阳春三月,春阳和暖,本该是当朝三公主大喜的日子,却因为三公主遇刺坠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耽搁了下来,礼部筹备好了大半的东西,临到最后,却拿不准到底还该不该往驸马府里头搬。
三公主遇刺坠崖,与宫中自然是一件大事,一件必须秘而不宣的大事,对外只是称病,说是三公主舍不得宫中给愁病了,暗中则派了大批的禁宫侍卫在城外搜寻探查。
后宫之中愁白了头发,前朝却另有大事压顶,契丹遣了使臣进京,递交国书,表明了契丹王有意与中原在边境互通有无,开展互市贸易的意思。
文书之中的用词颇为柔软,让礼部精通契丹语的官员一翻译,更是透出了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臣服之意,自是让龙心大悦。
原本皇帝已有松口同意互市之意,但中原和契丹打了这么多年都是难分胜负,要皇帝先去开这个口,未免显得中原这个泱泱大国势弱,脸面上有些不大好看,可如今是契丹先开了这个口,国书之上的言辞又甚得皇帝心意,登时在朝上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