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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无事了,你们退下吧。”袁福儿隐晦的皱了皱,心里有些烦乱,她又不是吃人猛兽,至于看见她就发抖吗?贵女们胆子小就算了,怎么连宫女都这样?
“是。”小宫女对视一眼,缓缓退到门边,互相搀扶着走了。
天啊,刚才袁姑娘用如雄鹰般税利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她们俩的腿竟然都软了,心跳都加速了!
脸上红扑扑的,小宫女们如梦游般的飘了出去。
袁福儿坐在梳妆台前头,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英俊的脸,生了一会儿闷气,京中不是没有武艺超群的女子,大燕开国时间不长,国风依然尚武,武将的女儿们基本都能使枪弄棒,她袁福儿也不算独一份儿。
会武艺的贵女多了,可只有她,扬名京城,无人不知,男人避她如蛇蝎,女眷畏她如虎狼,这感觉,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来说,并不好受。
就算她被当男孩养大,从不知道该如何当个‘正常’女子,也从未想过如旁的‘正常女子’般,娇滴滴,软绵绵,眼如春水,声如黄鹂,可这也不带表她能接受旁人像瞧怪物一样的目光。
好在,袁福儿此人着实心大,坐了一会儿,怨气也就散了。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裙子,她推开殿门,站在精致空旷的院子里,开始打拳习武。
摄政王自知武术不咋地,所以,袁福儿的武艺是摄政王亲自请高人教的,袁福儿资质上佳,筋骨强健,因此,不到十年时间,马上马下,弓箭拳脚,她都已将摄政王甩到太平洋海沟去了。
不过,习武此事,贵在坚韧坚持,习武九年,袁福儿从来都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无一日落下功课,就算在宫里,选秀时也不例外。
储秀宫里无法跑马射箭,袁福儿就在每天早晨用膳前,练上一个时辰的拳脚,风雨无阻。
扎好马步,袁福儿绷身举拳,然后缓缓踢腿,开始热身,没一会儿,拳脚间便越来越快,如疾风暴雨,拳影四起,虎虎生风。
她站在院子中间,将拳脚慢慢使开,武的如猛虎下山一般,腿脚间,阵阵破风声传出,端是税利无比。
在袁福儿武动炎间,储秀宫侧殿,偏殿,配殿……里的秀女们,都莲步款款的移出来,站在回廊下,台柱旁切切私语,用看猴戏般的眼神看着院中练的挥汗如雨的袁福儿。
“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真吓人!”一个身量娇小的秀女怯生生的对旁边的人低语。
这秀女是从南边来的,那里的女子多体弱温婉,莫说习武了,基本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习武的贵女也不少,可没人像她这样,她习的是男人的功夫,跟旁人都不一样。”眉间带着两分英气的女人轻了轻抿了抿唇,对那娇小秀女回道。
不似一般贵女习个五禽戏,剑舞之类的闺中武艺,袁福儿练的是正经的军中功夫,大开大合,威力非凡,但不可避免的,姿势就不怎么美观。尤其,袁福儿貌如健男,身姿伟岸,若着军中铠甲说不定还能成为秀女们的春梦对象,可是,她现在穿着梅花纹的纱袍,底下配着件正红色缕金挑线的百蝶花裙,刚才给她梳头的小宫女,还在她编的紧紧的发髻上插了个红宝石的凤凰型流苏簪子……
那张脸,那个身材,配上这身衣服,这个发型,外加她目前虎虎生风的拳脚,那视觉效果,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树阴回廊下,秀女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虽不敢大声耻笑,但也都低头切切私语的看着袁福儿,或取笑,或鄙视,只有一个身材修长,皮肤微黑的黑美人气鼓鼓的回身,狠狠瞪了那群秀女一眼,然后几步走到院子中,也不顾拳影腿风,上前拉住袁福儿衣服,就把她拖回了正殿。
‘呯’的一声,黑美人使劲把门甩上,其用力之大,震的门框都颤了几下。
望着还在颤动的正殿大门,秀女们讪讪的对看了两眼,相互虚伪的寒喧两声,就颇觉无趣的离开了。
储秀宫正殿里,袁福儿板正的坐在椅子上,背挺腰直,如山岳般岿然。只有一双税利的鹰目随着黑美人的来回走动而微微动作。
“福儿,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在宫里就不要练武了,你看看那帮女人,都把你笑话成什么样了?”黑美人——良如玉双手插腰的围着袁福儿转圈儿,眼睛瞪的滚圆,一副恨恨不平的样子。
“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日休息一天,明日便要用十天来补。”袁福儿面无表情的把摄政王的日常‘教晦’重复了一遍,见良如玉听完后崩溃抓狂的样子,又好心的安慰般加了一句:“良姐姐,没事的,她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腻了,谁还在乎?”袁福儿无谓的耸了耸肩。
袁福儿说的是实话,要是真心眼小到连旁人两句闲言碎语都听不得,那她早就气的自挂东南枝了。左右这那帮女人也不敢到她跟前说,她就当没听见。
看着袁福儿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良如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就瘪了。她叹了口气,颓然坐到袁福儿身边,腰背都没刚才那么挺直了。
“福儿啊,你都十六了,不小了,你进宫是来当皇后的,你就长点心吧。”良如玉闭目无可奈何的痛苦低喊着。
袁福儿抿了抿嘴,态度明显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反驳,她知道良如玉是为了她好,也尊重这个唯一朋友的意见。
良如玉,户部良侍郎之女,今年十八了,是袁福儿‘爷们’生涯里,唯一一个女性好友。
良如玉生母早逝,一直在西北老宅陪着祖母生活,那里民风颇为开明粗犷,良如玉的性情就很大方爽朗,不拘小节。十岁那年,良如玉的祖母过逝,她被生父继母接回京城。
京城自然繁华无比,与西北别样不同,可良如玉却不太适应,生父严肃陌生,继母不冷不热,家中下人也对她这个土了巴叽的大小姐不甚尊重,更别说娇娇的京中贵女们了,当面嘲讽笑话她的也不在少数。
正巧,那个时候良侍郎刚投到摄政王门下,几次带着女眷去摄政王府赴宴,良如玉就跟小她两岁的袁福儿交上了朋友,她俩都是被排斥的,是人们口中的土老帽儿和男女不分,性格也有些相通,便这样交往了下来。
就这么几年下来,袁福儿在不男不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而良如玉则适应力极强,早早学会了京中贵女的生存技能,行不露足,笑不露齿,规矩礼节,样样拿的出手,京中有名儿的闺秀里,良如玉也能算的上顶尖的那一拔儿了。
除了黑一点,良如玉在没什么地方能让人说嘴。
☆、62|50。37。00
良如玉经过努力成了‘别人家的闺秀’,而袁福儿却依然如故的声名狼藉,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的友谊。
‘大家闺秀’良如玉,只有在面对的袁福儿时候才会暴跳如雷,毫无形象。而硬汉袁福儿,也只会在良如玉面前乖巧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就像此刻,良如玉被袁福儿的态度气的先是颓废不止,又后暴跳如雷,她猛然站起身,两步窜到袁福儿身前,低下身子,双手捧着袁福儿的面颊,强迫她抬头,低声喊着:“我说你,我说你,你现在还不是皇后呢,你就不能装几天吗?咱好歹先把皇后当上,你就爱怎么怎么样?我在不管你了行不行?”
良如玉比袁福儿大两岁,又比她懂的人□□故,性子也算稳重,因此,这次选秀,摄政王妃就把‘照顾’袁福儿的重任交给了良如玉。
其实就算不交代,良如玉也会尽心帮助袁福儿,她此次进宫,虽然说是为家族添彩,为父母争光,但在她的私心里,她就是为了帮扶袁福儿来的。
就袁福儿那鲁直的性子,没她在旁看着,都不用两个月就能让全后宫的女人同仇敌忾,群起而攻之,让皇帝忍无可忍,不顾一切下旨废了她。
“你说不练就不练吧。”袁福儿一脸的不愿意,但还是随着良如玉的主意,可心里到底不痛快,就又说:“良姐姐,我爹说了,不管我是什么样儿,皇上肯定都会选我当皇后的,让我不用顾忌。”
摄政王的态度就是这么自信,这么痛快,而事实上皇后人选也确实板上订钉了,袁福儿只要没犯什么巨大的,不可饶恕的,如‘*,刺君,判国’之类的罪证,她就肯定会是皇后的。
什么练武,打拳,男女不分,这都是小意思,根本不算事儿。
“你自己硬当上皇后,和万岁爷心甘情愿让你当皇后,那能一样吗?”良如玉垂头丧气的松开了袁福儿的脸,无力的坐下。事实上,她其实一点都不赞同袁福儿来当这个皇后的。
袁福儿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别说皇后了,她连大家主母都当不了,原本,她一直以为摄政王府会在手下挑个小文人,让袁福儿能依附着摄政王府的背景作威作福的过上一生,可谁知道……
良如玉就不明白了,做为生了袁福儿,又养了她十六年的亲爹,摄政王能不知道自己闺女不是做皇后的料?就摄政王现在——帝成长,欲掌权——的处境,送一个又聪明又能放下身段两面讨好的旁支进宫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要把福儿这种,又爷们又粗鲁,看一眼就能把皇帝气的想抄家灭族的女人送进宫来啊!
良如玉看了眼一脸刚硬,蜂腰猿背的袁福儿,在内心做呐喊状咆哮。
“福儿,黄贵妃比你早入宫半年多,抢你一步站稳了脚,上次年宴的时候,她还算计了你一把,整顿了内务府。而且,此次选秀也完全由她主持,想必皇上一定很信任她,她的家世不比你差多少,就算你是皇后,高她一头,可她初封就是贵妃,还掌着宫权,你多少也要注意几分不是?”
良如玉语重心长的劝,年宴的事,袁福儿早就原原本本的跟她说了。良如玉本能的觉得不对,又细细的考虑良久,才在黄贵妃整顿内务府的时候明白了她的初衷。对这位能狠下心对自己名声下手的贵妃,良如玉颇为敬畏,因此,便无数次的在袁福儿耳边普及黄贵妃的重要性,毕竟,这位是袁福儿进宫后的主要对手:“你也见过她的,她长的很漂亮对吧?她的名声也很好对吧?上次她坑了你还让你有苦说不出,是个很聪明的人对吧?”
“你现在还没成皇后呢,你得在那样的人手底下过日子呢,你就不怕她在坑你一把?摄政王妃请的那些嬷嬷……你还没受够啊?”
良如玉从没奢望过皇帝能和袁福儿相亲相爱,她只希望袁福儿能规规矩矩,平平安安的当一辈子皇后,当到白发覆额,寿终正寝。为此,她心甘情意把一生时光都耗尽在这泱泱后宫之中。
听见‘嬷嬷’这两个字,一直‘任你如何纷说,我自岿然不动’的袁福儿终于苦了脸。原来,自年宴丢脸之后,摄政王妃出门就被不少贵妇们嘲笑过,呃,当然,就摄政王的地位,就算有人嘲笑也不会当面,不过切切私语几句。
可是,摄政王妃年纪不大,面皮子嫩,特别受不得这个,气了一阵子后,就回娘家搬了几个经年的嬷嬷回来。
摄政王妃的娘家是诗书传承千年的超级文人世家,规矩礼节那真是——不要太多,她请回来的几个嬷嬷,简直就是活着的规矩板本,一举一动都跟拿尺子比出来似的。
这几个嬷嬷都是有本事的,比内务府派来活稀泥的强多了,对袁福儿,哪怕她是拿大顶,摸房上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