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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你其实很欢喜,对不对?”顾方之持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洵仍旧沉默不语,幽黑的双瞳里神采愈发浓重。
顾方之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突然也噤了声。
苏洵看他一眼,道:“何事?”
那个方才还一脸寂寥的男子忽地笑靥生光,答道:“本少爷就不能也有点心事?”
苏洵侧回头去,淡淡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莲实之事已过去多年,你还是无法解脱?”
顾方之脸色一滞,旋即笑道:“倘若有朝一日,方之遇见这样的女子,到那时也许会罢。”他一手持杯,对着那个鹅黄胡服的清丽女子微微抬手,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烟络一脸不解,拿探究的眼光看着苏洵。苏洵微微一笑,对她轻轻摇头,侧回头来之际,顾方之正笑眼看他,缓缓说道:“放心,本少爷比睿王爷讲道理多了。”苏洵轻轻一笑,神情柔软,并不答话。
烟络望着对面两个低声交谈的男子,一直浅浅地在笑。虽然她不清楚一贯言语寡少的苏洵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之下,突然有了和顾方之聊天的雅兴,仍是止不住脸上的愉悦神情。
“施姑娘?”一道冷冰冰的男声蓦地响在耳畔。
烟络闻声回首之际,瞧见一袭紫衣的俊秀男子,他长得一副儒雅有礼的样子,正是那天拿眼神凌迟她的中书令杜槿。于他一侧伫立的还有绯衣绢甲着身的神武大将军秦缜,这个一贯与她八字犯冲的男人,也正在拿非常不爽的眼神盯人。其中的缘由,聪明如她,当然明白。她转身施礼,笑道:“民女见过两位大人。”然后,非常知趣地退回李希沂的身后。
李希沂侧头看她,神情柔和,然后对着杜槿、秦缜二人缓缓道:“两位请坐。”
四人入席之后,杜槿隔桌瞥了沉默的烟络一眼,淡淡说道:“王爷还是执迷不悟?”
秦缜见他如此直接地质问,不免微惊,随即接下话去,“四爷近来可好?”
烟络微微一笑,这个男人身边的死忠之士都当她是洪水猛兽,或者红颜祸水啊?而且,言谈之中丝毫不曾顾及她的颜面与感受。她也奇怪自己竟然没有恼怒,只是暗自好笑地看了看二人口中的四爷,想要看他如何回应,却意外地迎上他深邃的黑眸,那双好看的眼睛在灯火的辉映下闪烁着细小的光华,听见他淡淡答道:“本王很好。”说罢,摘了一串翠绿剔透的葡萄递到烟络手边,不再说话。
烟络明白他此举用意,仰头笑道:“吐番的葡萄?”
李希沂轻轻颔首,侧头专注于眼前的歌舞。
烟络看着他的侧脸,怜惜他的执迷不悟和用心良苦,却仍旧是无可奈何。杜槿犀利的眼神仍在她身上徘徊,良久才不甘地挪开。烟络轻轻吐出一口气,顺着李希沂的眼神望去,那是一片鲜红的沙缦飘舞,和着笙歌袅袅,艳丽不凡的女子服饰紧致、身姿曼妙。那个应该是突厥的歌舞吧,烟络有些好奇。
“哈哈哈哈。”老皇帝高居于上,于舞毕之时,大笑道,“此舞果然妙不可言。”
坐于老皇帝右侧的胡服男人,嗓音豪迈,朗声道:“皇上谬赞,我突厥不过蛮荒之地,怎比得过中原人杰地灵?”他言语虽然恭敬,神情里却是有一丝自负与不屑。
烟络好奇地盯着这个应该是西突厥可汗的中年男人,他一身金色的胡服,身材壮硕威猛,纠结的肌肉于衣裳之下格外明显,那双眼睛不算大,犀利精明的神采掩饰地很好,一把修剪过的络腮胡子衬在轮廓分明的笑脸上,更加增添了几分粗邝与豪迈。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西突厥可汗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烟络侧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子,他全无笑意。
李希沂察觉到她的眼神,低眉看她,缓缓道:“何事?”
烟络笑着摇了摇头,“王爷当年可曾识得此人?”
他闻言,嘴角不由勾起一道傲然的弧度,“都顿。当年大战之际,突厥一分为二,正是因他带兵出走。”
烟络一脸诧异,“那他不是叛国?如何能坐上西突厥可汗之位?”
李希沂看她一眼,笑意浅淡,“天下之事,有何不能操纵?”
烟络见他此时的神情,心里涌上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如果说这个世界,好人没有好报,坏人得不到惩罚,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他这么努力拼命又是为了什么?他也是志在于污浊滔滔之间竭力维系天下的一片清朗吗?她是真的不太明白。
李希沂见她低头沉思,一双秀气的柳眉纠结不散,低声笑道:“有许多事情,烟络或许都不能明白。”
烟络一惊,抬头看他,明白他一语双关的涵义,依旧笑问:“烟络驽钝。王爷可愿不吝赐教?”
李希沂持起白玉酒杯,在手中把玩,一双眼出神地盯着那个小巧的杯子,缓缓说道:“当年,他乃是突厥可汗的皇兄。大战在即,他却暗中撤兵,转而驻守最为丰饶的西地,据地为王。我朝灭东突厥之后,他又以统一为名,反复出兵扰境,阻挠其归顺。”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
“王爷。”烟络不懂他在因何事烦心,刚才那一番话似乎都不关他的事啊。她从不曾见他饮酒,这是第一次。
李希沂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子,浅笑道:“不过如此。”
烟络伸手轻轻拢过他的酒杯,柔声道:“所以也不值得王爷再贪杯?”
李希沂看她一眼,好看的黑眸里深不见底。
烟络也不再追问,转头去欣赏眼前又一轮歌舞升平的美好景致,这一次是老皇帝的宫廷歌舞,沙衣、抹胸、胭脂、香粉、巧笑嫣然、顾盼生辉……美丽得丝毫不见真实。
忽然听见秦缜低沉的嗓音在对杜槿讲,“爷不会忘记,自会为大人为将士讨回公道。”
烟络转身去看杜槿,见那个貌似斯文儒雅的男子双手攥紧,牙关紧闭,额角青筋毕现,一双眼睛怒冲冲地盯着前方。这才忽然记起,以前贤妃曾经提到过,杜槿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杜宇风将军在那一战中丧生沙场,这件事对睿王爷、对杜槿都是一个并不愉快又难以解脱的梦靥吧。
烟络回首,凝望那个正在审视前方的男子,终于明白他方才的烦闷所为何。他就是放不下吧,烟络轻轻叹息,这样的男人无论外表如何强大冷漠,其实内心里总是牵绊众多。他虽不愿承认,却着实有一颗柔软的心,并且正是因为怀着这样柔软的心意对他所在意的人与事,所以一直不得解脱。烟络低声地笑,仲殊师祖真是白教了他,不知道师祖当年见了这样的他时是怎样的心情。
李希沂见她忽然笑了起来,侧头看她,问道:“何事值得这样开心?”
烟络笑眼如丝,“王爷说过会为自己计较。”
李希沂微怔之后,旋即明白她的意思,浅笑道:“本王不曾忘记。”
烟络点点头,“倘若果真如此,就好。”她换了一脸严肃,幽幽说道,“所谓哀乐不动,不为外境迁动流转,真的谈何容易。”
李希沂侧头想了想,突然问道:“本王可算是烟络的外境?”
烟络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一双晶莹的眼睛弯作了上弦月,愉快地答道:“怎么不是?”
李希沂含笑看她,神情里终于有一丝难得的真实的欢喜,却也不做声,只静静地看着止不住笑意的女子。
烟络忍不住道:“觉得我很爱笑?”
那个金色猎装的俊逸男子带着非常温柔的神情,用非常温柔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说道:“烟络能笑,希沂也会觉得快乐。”
“王爷这样的人,应该也会有很好的女子相伴。”烟络笑意柔软,却有一丝调皮,“虽然她是难免比烟络差了那么一点点。”说着,她伸出两只洁白的指头,比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李希沂闻言,不由轻笑出声,这样的女子啊……
两人相视而笑,杜槿和秦缜看在眼里只有暗自叹息,顾方之远远见了,拿手肘撞了波澜不兴的苏洵一把,笑道:“无所谓?”
苏洵挪开眼神,浅笑不语。
顾方之一手支颐,看着苏洵,道:“呆子,在你眼里,烟络总不会和公主一样可有可无罢?”
苏洵拿奇怪的眼神直视顾方之,淡淡答道:“不会。”天上天下,只得一个你,你说过的,其实也是我所想的。
顾方之笑着别过头去,继续兴致勃勃地欣赏歌舞。
苏洵静静地平视前方,神情宁和。
烟络忽然侧过头来,冲他莞尔一笑。
李希沂在她身侧沉默不语。
“皇上,今晚歌舞可尽兴?”众人各怀心意之际,可汗浑厚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
烟络回过神来,见为首的老皇帝虽笑意浓重,眼神却是锐利依旧,不紧不慢地答道:“朕素闻可汗麾下能者众多,今晚一聚,教朕钦佩不已。”
“不敢当。”西突厥可汗微微颔首,“不过,中原素传我突厥善歌舞,倒忘了我突厥另有一所长。”
“嗯?”老皇帝眼神里精光一闪而过,仍旧佯装配合地问道,“为何?”
“箭术。”都顿可汗捋须而笑,“皇上可有兴致观赏?”
“如此甚好。”老皇帝也开颜欢笑。
烟络盯着互相揣度的两个人精,轻轻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一回中招的到底是哪个倒霉鬼?
二人话音刚落,都顿可汗双手一击,席间便走出一名气宇轩昂的大汉,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身后背着一副弓箭,上前叩拜道:“霍伦见过可汗、皇上。”
“霍伦乃是名满我突厥的神射手,此番在皇上面前献丑了。”都顿可汗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下去,便见他身后徐徐走出一名红衣女子。那女子莲步轻移,衣袂飘飘,于跃动的灯火之中带着幽香的清风翩然行至,惹来一片屏息。
烟络笑意盈盈,对着身边神色自若的男子低声道:“美人啊。”
李希沂眉头都未曾动过,看着烟络,嘴角扬起一丝浅笑,答道:“却又如何?”
烟络瞥他一眼,止不住脸上的笑意,“王爷的品味还真是不敢恭维。”
李希沂一手托腮,完全不理会眼前走过的红衣女子,专注地盯着那张调侃的笑脸,缓缓答道:“本王也这样以为。”
“看上我就很差吗?”烟络明知他在玩笑,还是配合地佯装不满。
李希沂微微一笑,柔声道:“本王倒是无所谓,烟络身后的二人恐怕是如此以为。”
烟络回首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杜槿和秦缜,乖乖地转过身来,保持沉默。
李希沂含笑看她,缓缓侧回头去,审视前方,神情严肃。
烟络不解地看着他一脸微寒的神情,暗忖:不就是射箭吗?这个男人放着招牌的笑脸不要,摆着这样的神情做什么?她扭头去看苏洵,他也是一脸清冷的表情,刹那间,她忽然有非常不妙的预感。
第21章
梁山御猎囿
谷间山风徐徐,洋溢着松柏的幽香,香气高远。而灯红酒绿,美人曼妙,却是更为诱人的风景。
烟络好奇地瞪着方才现身的绝色女子,还在不明就里地费力思索,忽见乐师素手轻抬,落下之际满场里顿时乐声突起,一时之间欢快悦耳的丝竹之音萦绕不绝。而那名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挥鞭翩然起舞。那条金色的软鞭约莫二丈余长,结满了红色的扶桑花,在那女子手中舞得分外灵动,而美人与花儿相互辉映,耀眼得夺目逼人。
烟络不太看得懂,隐约觉得有点意识流,不过还是承认那女子确实舞得不错。在场的男人居多,所以此刻一片诡异的宁静。烟络拿不屑的眼神一一扫去,不由轻声叹气,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