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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贵妃有什么证据,便拿出来吧。”
“诺。”霍子娆满意一笑,“萍儿,呈上来。”
萍儿闻言慢慢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块金属状的牌子。商霖定睛一看,却见那牌子上有精致的图腾,下面刻了一行小字,倒是极为庄重的。
“这是宫中宦官出入禁中的腰牌,每个宫有几块、分别在谁手中、上面又有什么特征,掖庭令处都有记录。”霍子娆道,“这一块是那夜萍儿在杏园捡到的,究竟是不是属于何田的,一查便知。”
她的话出来之后,谢臻宁一直握成拳的手猛地一松,一缕鬓发散落,乱了她素来端庄的仪容。
椒房殿内寂静无人,商霖坐在角落的垫子上,易扬坐在她旁边,低头打量她的神情。
“还好么?”他问道。
“还好。”商霖点头。
何进已经被送入慎刑司审问,不掉一层皮是不会放出来的,而等他出来时,必然是已经吐露了足够分量的供词。至于谢昭仪和薛婕妤,则被关在了自己的寝宫,等候最后的判决。
这一回,大获全胜的是霍子娆。
“那些事确实是谢臻宁做的。她知道你我都不喜欢霍子娆,更知道她在宫里名声不好,一有什么坏事大家就都会想到她身上,所以设了这个局。”商霖平静道,“她确实做得很小心,我们原来竟一点也没发觉,如她希望的那样去怀疑霍子娆了。”
至于霍子娆自己,一开始也许不晓得,但后来却还是发觉了。可她没有声张,反而任由她继续陷害自己,等到谢臻宁把事情弄向不可转圜的余地,她才出来揭穿这一切。
“萍儿根本不是无意撞见了何田杀害沉香的经过,而是霍子娆一早便猜到了谢臻宁的下一步打算,所以收买了萍儿,让她盯着杏园的动静。”易扬道,“还有那块令牌,不是何田丢失在那里的,是他们用某种手段偷来的,此刻却成了指控何田的证据。”
“她是到了冬天,所以脑筋被冻清醒了么?”商霖道,“简直比初见时聪明了太多。”
易扬闻言笑了笑,“不是霍子娆聪明,是霍弘。”
“什么?”商霖抬头。
“安排这一切的人,不是霍子娆,是她的父亲。”易扬道,“是霍弘教她怎么应对谢臻宁的算计,教她怎么演了今天这出戏。”
商霖睁眼,“霍弘居然直接介入了后宫的事情?”
“如今的局势,后宫的势力就代表了前朝。他和谢遇在朝堂上斗得你死我活,霍子娆如果在后宫斗垮了谢臻宁,他当然乐见其成。”易扬冷冷道,“而且,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易扬慢慢道:“还有,试探我。”
商霖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试探你?试探你什么”
“自然是试探我究竟还是不是过去那个任他摆布、纵情荒唐的徐彻。”易扬道,“知道为什么当何田拿出那块令牌时,谢臻宁表情那么绝望么?因为她知道,这些证据已足够皇帝下令拷打何田,而重刑之下,何田十有八|九会把那些事情供出来。”顿了顿,“当然,这些判断都是基于皇帝还是以前那个皇帝,没有对谢家存着过分的偏袒之心。”
他语气嘲讽,似笑非笑,“这回谢臻宁的罪名那么明显,如果我执意要保她,便暴露了我对谢家的扶持意图;如果我想继续隐藏下去,就只能按规矩将她治罪。这才是这个局的最后一环。”
商霖闻言不语。
他们过来了大半年,易扬一直继续装着昏君。但假的终究是假的,相处久了就能看出破绽。霍弘定然是起了疑心,才会这么试探一遭。
“所以,谢臻宁必须被治罪了?”她轻声道。
“当然。不过不是因为霍弘。”
“恩?”
易扬声音冷然,“她做下这样的事情,就算没有霍弘试探我这出,我也不会帮她遮掩。”微微一笑,他平静地看着商霖,“就遂了霍家父女的心愿吧。反正,有没有谢臻宁,对我的计划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12点钱发出来了,心好累。正事讲完了又可以开始谈感情了,真是开心呐!
阿笙去睡了,么么哒!
45、
何田果然没能熬过去。
被押入慎刑司的第二天,受尽酷刑的他便挺不住了;哭喊连天地交代了谢昭仪的一系列罪状。
“那晚的情药婉婕妤娘娘一开始其实是不知情的;是昭仪娘娘买通了含翠阁的宫人,加在了陛下净手的水里……孕中房事极易伤到孩子;婉婕妤娘娘如果事先知道定然不肯;昭仪娘娘明白这点;这才暗中下手了……后来婕妤娘娘知道了;却迫于昭仪娘娘的威严,不敢声张。
“昭仪娘娘见婉婕妤软弱;便继续逼迫她为自己做事,还拿住了她的父母来威胁。臣听说;婉婕妤孕期的后面几个月身体一直不好;多半是忧虑过度所致……
“昭仪娘娘并未直接加害婉婕妤;可她的早产乃至身故,确实与昭仪娘娘脱不了关系。
“至于之后的事情,一如霍贵妃所说……”
铁证如山,谢臻宁也失去了辩驳的力气,心灰意冷地坐在寝宫内等来了对她的最后判决:废为庶人、打入永巷,永不赦出。
这个结局在大家的预料之中,毕竟就算是看在谢丞相的份儿上也不会真的杀了她,而不取人性命的处置,也就是这一条最差了。
谢臻宁留了一条命,别人却没那么好运了。何田被处死,而帮着谢臻宁做了不少坏事的死党薛玉嫣在皇帝旨意降下的前一日就在自己寝殿悬梁自尽,倒是省了为她准备的那杯毒酒。
商霖自然觉得这个结果很不公平,主犯没死、从犯倒是死了个干净,让人郁闷。然而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也就在在心里说服了自己,不要纠结于这些细节,封建社会哪儿来的公平?
她这厢做好了心理建设,易扬那边才淡淡地表示,“谢臻宁的命么?留着还有用。我觉得她应该有一个更有价值的死法。”
商霖:“……真是个追求公平的纯爷们儿。”
。
谢臻宁被打入永巷当日,六宫妃嫔都聚在了椒房殿。易扬坐在上座,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决定都说了,换来众人各不相同的反应。
最高兴的自然是霍子娆。今日的她一扫前阵子的失意,巧笑嫣然地对易扬道:“陛下圣明,谢氏这般处置再好不过,婉婕妤在天之灵定然也能瞑目了。”
她本以为自己这奉承话出来皇帝会满意,谁知他只淡淡瞟了自己一眼,随口道:“但愿吧。”语气里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冷意。
她有些愣。如果说之前皇帝冷落她是因为觉得她加害嫔妃、心肠歹毒,可如今那些事情都被推到了谢臻宁身上,他对自己为何还是这样的态度?
难道,真如父亲所说,陛下早不是从前的陛下,他这些日子不过是在跟他们演戏?
“婉婕妤为朕孕育皇裔,朕却没能护住她的安全,任由她被人害得丢了性命,如今想起来,朕这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
他这话说出来霍子娆就有点心虚。她执掌六宫,没能照顾好有孕的嫔妃是她的失职,皇帝此刻这么说更突显了她的罪过。
正犹豫着要不要跪下来请罪,却被人抢先了。
商霖跪在易扬面前,低着头诚恳道:“陛下千万不要这样想。您要操心前朝的事情就已经很劳累了,后宫之事本就不该您来负责。臣妾身为皇后,自然该替陛下照顾后诸位姐妹,婉婕妤之事如果一定要追究,就请陛下降罪臣妾吧!”
易扬本来只是想给自己找个继续不待见霍子娆的理由,谁承想戏刚演了个开头商霖却忽然冒出来抢镜,好在他反应极快,立刻就领悟了她的用意。
为难地蹙起眉头,他并不想顺着她给他的戏路走下去。
霍子娆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了,跪到了商霖身侧,“不是皇后娘娘的错,是臣妾的错,请陛下治臣妾失职之罪!”恭恭敬敬行了个稽首大礼。
易扬坐在那里,看着并排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人,有点无奈。商霖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唯有眼神里透出明显的催促和暗示。
在心里叹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没别的选择了。
“贵妃明白就好,此事确实不能怪皇后,而是你的错。”他淡淡道,“你执掌六宫,却任由下面闹出如此大的乱子,真是令朕失望。”
霍子娆怔怔地抬头,没想到自己那么客套了一句,皇帝竟顺着就开始教训她了。
“朕看这些宫务你一个人也管不过来,还是找个人和你一起吧。”看向商霖,“从前是考虑到皇后初来乍到、不熟悉魏国,如今她嫁过来也快一年了,是时候承担起身为主母的责任了。”
说完这个,他不待霍子娆反抗,便直截了当地下令,“吩咐下去,从明日起,一应后宫事务都转交皇后处理。让六尚局和殿内省的女官主事通通到椒房殿恭听训示,不得有误。”
霍子娆睁大了眼睛,有点不能接受自己被一瞬间夺权这个事实。好在易扬等了一会儿,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当然,皇后刚刚接触可能会处理不好,你在旁边帮衬着点。”
这是让她协理六宫了。
当初她执掌宫务,谢臻宁协理六宫;如今贺兰皙掌权,变成了她来当副手,这样的落差……
然而即使再不满,她也只有认命接受,毕竟是她失职在先。而且皇帝准许她协理六宫,就算是给她面子了。
霍子娆攥了攥拳头,很费劲地挤出一句,“诺,臣妾会好好地……协助皇后娘娘。”
视线的余光所及,跪在她身侧的贺兰皇后慢慢转头,朝她笑了笑,“贵妃妹妹,以后就拜托了。”
明明是无懈可击的温和语气,霍子娆却总觉得里面隐隐有一股挑衅,让她气血上涌、恼恨不已。
。
虽然被迫按照商霖的剧本走了,易扬晚上却表示了怀疑,“你行不行啊?和霍子娆共事,危险系数可是很大的。”
“行不行我都得上。谢臻宁这个靶子没了,总不能任由霍子娆再次把持后宫吧?”瞥他一眼,“你也真是奇怪,这么简单的问题难道想不明白吗?为什么不顺水推舟让我管事,还非得我用这种办法逼你?”
易扬哑然。他当然知道商霖白天的选择是最好的,趁这个绝佳的良机夺了霍子娆的权力,之后再斗起来也更有优势。如果换了别人,他一定已经把她给推出去了,可这是商霖……
见他沉默,商霖蹙眉想了想,忽然有点明白了,“你……担心我被她玩儿死了?”
易扬平静地看着她。
商霖知道自己猜对了,有些尴尬地四下张望。他看到她这样,忽然露出一点笑意,目光灼灼,“恩,我担心你,舍不得推你出去冒险。”
温柔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商霖有点别扭又有点不好意思,忽然就无法继续在他面前待下去。低着头慌乱地起身,她走到一旁的案几旁,却看到上面有一叠厚厚的文书。
白纸黑字,右下角是鲜红的指印,颇有点触目惊心。是何田的口供。
她还在打量,身后却传来易扬的声音,“没用的东西。”语气十分不屑。
商霖闻言转头,却见易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