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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样富贵荣华的日子,在卢宜昭的这一生里,只是极短的一段时间。
贺宁馨想起来就有些心酸。——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卢家招惹了杨兰和卢盈,才引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
这边三个人在千工拔步床前说着话,扶风已经将单子上的东西都寻了出来,装了几个大盒子,同几个婆子丫鬟一起抬了过来。
贺宁馨同卢宜昭和卢珍娴站在一旁,指使扶风将那些陈设一一摆放起来。
等东西全部摆好了,平章院的内室已经完全变了样儿。
卢宜昭在屋里看了看,又起身四处走动起来,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越来越深。
贺宁馨知道差不多了,便让屋里的婆子丫鬟都退下,自己和卢珍娴过去,一人一边扶了卢宜昭的胳膊,道:“吃午食的时辰到了,娘要不要去用些午食?”
卢宜昭下意识地点点头,跟着贺宁馨和卢珍娴往外走去,走了一半,又回过头来,往屋里看了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宁馨装作没看见,笑眯眯地对另一半的卢珍娴道:“国公爷前儿才从万州回来,这几天都忙着面圣回话,都没有功夫跟家里人好好聚一聚。”
卢宜昭听见“国公爷”三个字,全身都抖了一抖。
贺宁馨同卢珍娴马上感觉到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欣喜之色。
只要卢宜昭能清醒过来,一切难题应该就能迎刃而解。
将卢宜昭送回后花园东南角的小院子,贺宁馨还要管家理事,便先离开那院子,回致远阁去了。单留下卢珍娴陪着卢宜昭一起用午食,吃完午食,卢宜昭又困了,去内室小睡。
卢珍娴一个人坐在外屋,拿了卢宜昭的绣活细看,比划着在自己的绣棚上学着卢宜昭的针法,慢慢绣起来。
一切就等晚上了,卢珍娴想起今天晚上要面对的事情,心里不是不高兴的。可是想起简飞振,内心又有几分恻然。
当年她还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记得一夜之间,自己的爹娘就染了重病,很快便撒手尘寰。她娘临死前,拉着她的手,本来有话要说,可是被卢盈抢了进来,将她一把推开。她的头撞在一旁的桌子角上,被磕晕了过去。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简飞振住的屋子的长榻上,额头上被简飞振拿帕子乱七八糟地包扎了一下。
后来她才知道,她在爹娘房里晕了过去,是简飞振偷偷把她拖出来,放到了自己的屋子,又寻了止血的药,摸在她额头的伤口上。若不是有简飞振,她大概也活不成了。——后来卢盈能放她一条生路,大概也是看在简飞振份上?
卢珍娴有些怔忡起来。简飞振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可是一来她对以前的简老夫人有心结,不想跟她再有瓜葛;二来简飞振对丫鬟们宠得太过,让她心里也不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她虽然还不至于跟丫鬟去争风吃醋,可是从这里,能看出简飞振是个容易滥情的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最痛苦的大概就是做他的妻子。他对谁都好,为了面面俱到,最后只好委屈自己的妻子。
可是今晚一过,也许简飞振就不再是以前的简飞振了。卢珍娴对他又有几分同情。
想了半天,卢珍娴又摇摇头,打算过了今晚再说。
贺宁馨回到致远阁理了理事,便听二门上的婆子过来通传,说亲家太太派了婆子过来,有话要跟夫人说。
贺宁馨知道是许夫人派过来的,忙让那婆子进来。等她一进来,贺宁馨先站起来,给自己娘家的爹娘贺大老爷和许夫人先请了安,才说起闲话。
也是昨日简飞扬派人送信到贺家,请许夫人派人过来,要将镇国公府犯了事的一些婆子丫鬟送到许夫人在东南的盐场里去。
许夫人不知镇国公府又出了何事,十分担心。可是又不见贺宁馨派人回来传话,实在忍不住了,便自己使了个婆子过来问一问。
贺宁馨十分内疚。她这两天尽忙着卢宜昭和简飞振的事,就将许夫人那边忘记了。想来娘在家里还不知怎么担心呢。
想到此,贺宁馨便对那婆子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几个下人淘气,在府里斗殴,所以国公爷想着杀一儆百,以后才好打理下人。”
那婆子松了一口气,起身行礼道:“既如此,奴婢就回去了,早些回去,也免得我们夫人担心。”
贺宁馨点点头,起身亲自送她来到二门上。
简飞扬正好下朝回来,见到那婆子,也寒暄了几句,才同贺宁馨一起回到致远阁。
两人吃完晚饭,简飞扬问道:“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贺宁馨有七成把握,道:“我一会儿再去服侍娘吃一回药。到了三更天的时候,就算有些刺激,大概也是无碍的。”
卢珍娴那边吃完晚饭,便去将卢宜昭从小院子里领了出来,径直往平章院里去了。
贺宁馨也一早过去,带着国公夫人的凤冠霞帔,给卢宜昭装扮起来。
那边卢盈的暄荣堂里,几个看着她的聋哑婆子,一早得到简飞扬的指使,把卢盈打晕了,将她身上的华服脱了下来,又换上镇国公府里丫鬟的统一服侍,都是青色比甲,灰色棉布裙子,和白色粗布上衫。又蒙了她的头,架着往平章院里过来了。
在这之前,简飞扬早已带着堵了嘴,捆得严严实实的简飞振来到平章院内室的隔间里面,同卢珍娴待在一起,静等外面的好戏开演。
明天打算三更合一,彻底解决杨兰和卢盈。默,会损失好多点击~~~
第九十三章花开花落下(三更合一,粉红加更,兼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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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盈从晕迷中悠悠醒来,抬眼便看见一间布置齐整的内室里,暗金色的挂帘在千工拔步床前一动不动,东墙那边的多宝格上,摆放着一些她以前看着极讨厌的摆设,心头大震。再看看自己躺在厚厚的云白色地衣上,跟暄荣堂的地衣完全不一样,心知有异。
她被贺宁馨关了一个多月,哭过闹过,都不奏效,心里也是憋了一腔火。如今看见自己换了地儿,心头一惊,忙从地上坐起来,往前面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穿着大红色翟衣,凤冠霞帔的妇人,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长榻上。那妇人旁边立着个同样穿着凤冠霞帔的年**人,昏黄的灯光下,看得不甚清楚。
卢盈正要站起来,前面站着的那年**人轻笑一声,脆生生地道:“卢盈,跪下”
卢盈有很多年没有听见别人叫过她的真名,闻言更是惊得魂飞魄散,连贺宁馨的声音都没有听出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叫谁呢?”
贺宁馨立在卢宜昭身边,眼角瞥了她一眼,见她微笑着坐在那里,似乎对她们的对话完全没有反应。
贺宁馨低叹一声,只好自己亲自上阵,对地上坐着的卢盈厉声道:“卢盈,别以为卢家死绝了,老镇国公也去了,你李代桃僵,鸠占雀巢的事就没人知道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别以为你就能瞒一辈子”
卢盈这时才听出是贺宁馨的声音,心下大定。四处看了看,见只有她们三个人,便慢慢地从地上起身,对着贺宁馨笑道:“媳妇,你这样不孝,该小心天打雷劈才是。——我跟你说,我也不是一个人。你要动了我,迟早有人会来找你算帐,不仅你活不了,你们贺家也一个也不会留”居然又是用同样的手段。
贺宁馨掩袖笑得弯下腰去,道:“哟,是说你那做了蜂麻堂堂主的亲娘吧?可惜她如今人在诏狱,对你大概是鞭长莫及了。”
卢盈这才有些慌乱起来。想起一个月前被贺宁馨骗,提前让娘出城,却原来是落入了缇骑的手里。
“你别得意——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卢盈像是在说服别人,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到了最后,声音越发小了下去。那个人,有五六年音讯全无,娘之前还跟她念叨过,不知那人到哪里去了。当年他现身出来,救了自己和娘一次。这一次,她们还会不会这样好运……
卢盈的话,让贺宁馨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好了,废话少说。卢盈,你当年不过是老镇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做下错事,老国公爷给你一个改过从新的机会,你却狼心狗肺,妄图假戏真做,将真的老夫人取而代之——卢盈,我大齐律有云,以贱籍充诰命,罪该当斩”贺宁馨知道简飞振还在隔间里听着这边的动静,便不欲让卢盈再颠倒黑白。立时疾言厉色的给她定了罪。
简飞振在隔间里听见这话,浑身激烈地抽动起来,拼了命要往前爬,出到外屋去。
简飞扬冷冷地立在一旁看着他,并不去阻止。还是卢珍娴看不过去,过来将手轻轻搭在简飞振面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简飞振看见卢珍娴一脸关切的样子,不像以前一样对他疏远隔离,心里慢慢好受了些,便缓缓地放松了身体,趴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屋外的卢盈听了贺宁馨的指控,却立时反驳道:“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乃是堂堂正正的镇国公夫人,一品诰命”说着,她察觉到身上的衣裳有异,低头一看,见自己穿着自己最痛恨的丫鬟穿的比甲,气得脸上的五官更是扭曲,又定睛一看,坐在贺宁馨身旁的,正是那卢嬷嬷,便指着贺宁馨色厉内荏地道:“你岂有此理——将诰命的凤冠霞帔穿在一个下人身上,也不怕给我们镇国公府招祸”
贺宁馨见卢盈死不肯认,也在意料之中,便走到卢盈身旁,问她道:“好,既然你说你才是真正的镇国公府老夫人,那我问你,你何时同老镇国公定的亲,纳的采,问的吉?你们成亲的时候,都有哪些勋贵到贺,镇国公府开了多少桌酒席?还有,嫡长子简飞扬出世的时候,满月酒又摆了几天几夜,这些事,你都知道吗?——若是知道,还请一一给媳妇解解惑。”
贺宁馨知道,如果问卢宜昭的嫁妆,卢盈肯定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她拐的私房,除了简家当年明面上的家财,其余应该就是卢宜昭的嫁妆了。所以她对嫁妆避而不谈,专门问这些礼仪之事。
卢盈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嗫嚅了半天,道:“我那时是未嫁的姑娘家,哪里知道什么时候定的亲,纳的采,问的吉?总之我爹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飞扬是我的嫡长子,我那时候正在做月子,怎么知道外院的流水席开了几天几夜?——真是笑话”
贺宁馨点点头,道:“嗯,这也有理。不过你忘了一点,大家子的姑娘出嫁,这些事情是一定要弄清楚的,而且姑娘家里也不会瞒着。都是正经的圣人之礼,又不是私相授受,有什么需要瞒着姑娘的?——我看你是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正经的嫁娶”
卢盈瑟缩了一下,将头转向一边,不看贺宁馨的眼睛,低声道:“你就知道欺侮我。——自从老国公爷去后,我受的欺侮够多了。”
说着,卢盈拿袖子捂了脸,呜咽着道:“国公爷若是还在人世,哪容得人这样对我不敬?那时候,就算是下人在我面前说话的声音大一些,都要被国公爷命人拖出去打板子。我怀飞扬的时候,因是第一胎,国公爷对我体贴备至,十个月守在我身边,从来不要通房妾室……下雨的时候,国公爷会给我备上上好的玉蓑笠,在家里穿,又将府里内院各个院子之间建了遮风避雨的抄手游廊,只为我方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