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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听了,却皱紧眉头,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扶手官椅上,道:“你不会想着,马上就要续弦吧?”按理说,原配妻子过世,丈夫应该服一年的孝才是。
楚华谨有些脸红,不过想起裴舒芬年纪小,又是个庶女。如今为了自己,得罪了嫡母,也不知道要遭些什么罪。自己这时候提亲事,不算很妥当,可是一来裴家早有此意,二来两个孩子确实还小。如果有他们的亲姨母看着,自己也能放心些。——自打裴舒凡过世后,楚华谨才发现,自己的妾室里面,还真是有几个不安分的。
两人正在屋里议论着,外面抱琴听了齐姨娘从春甲院里遣人报的信,不敢自专,忙对着里面说道:“太夫人、侯爷,齐姨娘让人过来报信了,说是桐雪姨娘的事儿。”
“她又怎么了?”楚华谨也皱紧了眉头。头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女人确实太多了些。每天里光东家长,西家短都闹不清。
太夫人知道桐雪是有了身孕的,昨儿晚上被楚华谨踹了一脚,也不晓得怎样了。便忙对外道:“让人进来吧。”
抱琴打起帘子,齐姨娘院子里的一个婆子哭丧着脸进来,进门就给太夫人和楚华谨跪下了,回道:“回太夫人和侯爷的话,桐雪姨娘从昨儿回去,就下红不止。齐姨娘让人寻了太医过来,也只保住了大人,孩子,没有保住……”
太夫人脸色微变,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桐雪已经有五个月了。”
那婆子连忙磕头道:“太夫人说得不错。桐雪姨娘确实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掉下来的,是个哥儿……”
楚华谨袖了手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素白的天空,淡淡地道:“掉了就掉了,让她好生养着就是。”
以前裴舒凡在的时候,把他的内院打理得妥妥当当,从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闹到他面前来。现在想来,裴舒凡还是为这个家尽过力的。
而桐叶和桐雪本来是裴舒凡的陪嫁丫鬟,自打给楚华谨做了通房之后,一颗心就都在姑爷身上,对自己的小姐却处处使袢子,明显是背主。他楚华谨的女人多得是,这种吃里扒外的贱人,多看一眼都嫌烦。
地上跪着的婆子见侯爷对桐雪的事,根本无动于衷,心里放松了许多,便起身道:“侯爷既这样说,奴婢就跟桐雪姨娘把话带到。桐雪姨娘现在想见侯爷一面,侯爷是不是……?”
楚华谨挥手呵斥道:“出去出去!这么多丫鬟婆子服侍她还不够,让我去做什么?——没得晦气!”
那婆子见侯爷怒了,赶紧出去了。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贱人,现在一个个都惯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什么事都要拉着我去,也不照照镜子?!”那婆子都走远了,楚华谨还满肚子牢骚。
太夫人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别说她们了。你想娶谁做续弦?——现在提亲,过礼,下聘。一年以后再成亲,也还来得及。”
楚华谨想起那个明媚鲜妍的小姑娘,刚刚怒气横生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回身对太夫人道:“裴家的四小姐,裴舒芬,舒凡的庶妹。”
太夫人双手端着茶杯,顿了顿,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眼角眉梢都舒展开了,便沉吟道:“她可是最小的,上头还有两个姐姐。若是定了她,就得等上两年,等她及笈之后再说。”
楚华谨忙走过来,坐到太夫人身边,低声道:“所以儿子想请娘亲自跑一趟,去裴家提亲,最好在百日内就成亲。”
太夫人吃了一惊,抬头看着旁边的儿子,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你和她……”生怕儿子跟小姨子有了首尾,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丑事。
楚华谨见太夫人误会了,忙压低了声音道:“娘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为两个孩子着想。”说着,就把裴舒凡生前跟他说过,要把两个孩子送回娘家去教养的事儿,跟太夫人略微提了提。
太夫人果然有些怒了,又想起白日里安郡王过来宣旨,明里暗里唯恐他们怠慢了裴舒凡留下的两个孩子,还说圣上有意把孩子送回裴家教养!——这不是活生生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裴舒凡生的孩子,当然是他们楚家宁远侯府的种,什么时候要轮到裴家这个外家来说三道四?!
“你不用担心,我明天就亲自去裴家一趟,给你提亲。那裴舒芬,不过是个庶女,能做宁远侯的正室夫人,是她高攀了。”太夫人沉下脸道。
楚华谨颔首道:“正是如此。不过娘明天去了,记得说话软乎些。——裴家的人,都是吃软不吃硬。”
太夫人笑道:“我还用你教?!”又有些惆怅,道:“当年你爹一心要同裴家结亲,我还跟他生气来着,谁知就应在今日。”
楚华谨想起爹爹当年的盘算和下场,心里就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忙换了话题,对太夫人道:“当年给舒凡提亲,我们的聘礼是一万两银子,加六十抬首饰、绸缎和田产。现在舒芬是填房,五千两银子,加三十抬首饰和绸缎衣料,应该就足够了吧?”
说起嫁娶事宜,太夫人最是精通,看着裴舒凡上房这些当年陪送过来的黄花梨木家私,满不在乎地道:“两千两银子,再加十抬绸缎衣料就足够了。——她是庶女,又是填房,我们给得太多了,好象上赶着他们裴家一样。也让人说我们这么快就忘了你媳妇,还让她娘夏夫人不好受呢。”
楚华谨不惯这些俗务,起身披上了大氅,点头道:“娘见多识广,自然妥当。娘就看着办吧。我去前面待客去了。”说着,去了外院。
桐叶在自己屋里做着针线,听见自己的小丫鬟偷偷地告诉她,说侯爷要娶裴家的四小姐做填房,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夫人要强了一辈子,跟侯爷也是厮抬厮敬,可是这走了还没两天,侯爷就急吼吼地要娶新人进来了。
看着桌上的灯花,桐叶怔了半天,开始后悔自己当年给侯爷做了通房。看看桐雪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而桐露,她却由夫人打点好了一切,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去做正房奶奶了。
想起这些,桐叶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夫人的灵停在会芳阁,因是冬日里,夫人的两个孩子由桐露、姜妈妈和洪妈妈带着,在会芳阁守着。
侯爷的两个大一些的庶子,也在那里跪灵。
还有齐姨娘、兰姨娘和桂姨娘,被裴家的大舅奶奶收拾过,如今也乖乖地在会芳阁里跪着烧纸。
方姨娘是个精乖人,不用人吩咐就一直守在灵堂。她在夫人生前,就得了夫人的欢心,也让侯爷高看一眼。
“桐叶,侯爷说晚上不回正院了,就在方姨娘的院子里歇了。”外面的婆子过来传了话。
桐叶心烦意乱地应了,收拾了手上的针线,去春甲院看了看刚刚没了孩子的桐雪,安慰了她一阵子,服侍她歇了,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第二天一大早,太夫人便让人叫了桐叶过去,仔细打听了裴家的情形,又带着她一起,去裴家给楚华谨提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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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提亲 下 (求首订!求粉红!)
桐叶惴惴不安地跟着宁远侯府的太夫人来到裴家。
夏夫人这几日躺在床上起不来,裴家的三个庶女都在床前侍药。
接待太夫人一行人的,是裴家的嫡长媳沈氏。
太夫人当日是见识过沈氏的,知道她是裴家说得上话的人,而且长嫂如母,跟她提亲也没什么不对。
“太夫人是来给宁远侯提亲的?”沈氏抬高了眉毛,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又上下打量太夫人带来的几个侍女,其中只有桐叶是一身妇人打扮。
桐叶见裴家的大少奶奶看向了自己,忙出来给大少奶奶行礼,陪笑道:“奴婢桐叶,见过大舅奶奶。”
沈氏穿着一身青色右衽短襦,滚着黑色的澜边,配上素色的棉裙,头上只插着一根素银的簪子,十分干练的样子。见桐叶过来给自己行礼,沈氏知道桐叶是裴舒凡的陪嫁丫鬟,算是裴家的人,便从桌旁端了手炉过来,捂在手里问道:“你不在宁远侯府看着屋子,到这里来做什么?”
桐叶脸色一僵,低了头,退回到太夫人身后,道:“太夫人有命,奴婢莫敢不从。”
沈氏不再理她,看向太夫人笑道:“还以为太夫人是过来探病的,看来是我想多了。还请各位先坐一坐,我去问问娘。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一个人无法做主。”
太夫人忙道:“可是亲家母病了?真是不巧。”转身对自己的大丫鬟抱琴吩咐道:“你赶快回去,让大管事拿了侯爷的帖子,去太医院给亲家母请个好大夫过来瞧瞧。”
“不用了。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实在是太高明。我好好的闺女,硬是被他们给瞧没了。我不让他们瞧,恐怕还能多活几日。”一边说着,夏夫人在两个大丫鬟琉璃和翡翠的搀扶下,从门外走了进来。
听了夏夫人的话,太夫人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受不住了,梗着脖子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
夏夫人在一旁坐下,对沈氏道:“快要备午饭了,你去厨房瞧瞧。这些新来的厨子,总是记罚不记打,你得多提点一些才是。”
沈氏见夏夫人在这里指桑骂槐,忍了笑,屈膝行礼道:“是,媳妇这就去看看。总得给他们好看,才知道做事都是有规矩的,不是占了位置,就能想怎样,便怎样的。”
夏夫人如今跟自己的大儿媳妇越发心有灵犀,见她明白了自己的话外之音,便露出一丝微笑,道:“去吧。孩子们说要吃羊肉汤,你记得让她们放些枸杞,去膻味儿。”
沈氏应了,带着丫鬟婆子退下。
夏夫人坐在上首,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就当不知道太夫人此行所为何事。
太夫人没法子,只好老着脸,把求娶裴家四小姐裴舒芬的事儿又说了一遍。
夏夫人一早就知道她们的来意。之前她也想着是要嫁一个庶女过去,近来却因为沈氏的一席话,已是改了主意。
夏夫人便对太夫人歉意地道:“太夫人看得起我们舒芬,是她的福气。只是她的嫡姐去世,不管是她姐夫,还是她自己,都要守一年的孝。再说她年岁小,定亲这种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太夫人听见夏夫人话题有变,也不好说什么,觉得裴家也许就是在拿乔,便哼了一声道:“既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送走宁远侯府的一行人,夏夫人觉得气短神虚,也回去歇息去了。
唯有裴舒芬听说宁远侯府过来提亲,居然被夏夫人挡了回去,在屋里急得不行。
想了半日,裴舒芬带着两个丫鬟去了夏夫人的屋子里,在她床前一直守着。
黄昏的时候,夏夫人醒了过来,看见裴舒芬在她的床前垂泪,忙问道:“你怎么啦?”
此时屋子里面没有别人,裴舒芬又让自己的两个丫鬟守在门口,正是说话的好时候。
裴舒芬便跪在夏夫人床榻前,低声道:“今日让母亲为难了。”
夏夫人明白了她说得是宁远侯府提亲的事儿,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