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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兄弟面色俱是一变,正要起身离开,朱熹却道:「圣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两位学究天人,超凡入圣,不必如此惊惶。有我的浩然正气,可保全两位安全。」陆九渊、陆九龄相顾苦笑,心想今日本来是好端端的论道,却变成了莫名其妙的神异决斗,对他们两个读书人来说,可真是场无妄之灾。
朱熹负手而立,头顶的笔灵盘旋数圈,包裹着澄心亭的紫色光球又涨大了几分,而且圈内光芒比从前更加密集。陆游忽然右臂一动,做了一个掷笔的手势,大声道:「投笔势!」
一股极大的力量从陆游的手中掷出,化作一道笔形的青光,朝着澄心亭射来。这道青光速度极快,一瞬间已刺入紫球之中。朱熹袍袖一挥,紫圈内的规则立刻改变,密度凝固为无限大,生生刹住了青光的冲刺势头。不料这道青光勇往无前,去势不减,一下子便向前钻破了数寸紫光。
朱熹黑黝黝的面孔看不出一丝情绪,继续靠着理、气的规则之力去威压。这青光天然带着一丝决然,虽是被重重拦阻,却始终力道不变,像一把锥子一样顽强地一寸寸钻过去。朱熹连忙又变换了数种规则,却都难以撼动青光的冲击力。
眼看这青光即将钻破紫圈,朱熹沉沉喝了一声:「道心!」从他胸中骤然爆出一个小太极,牵引着紫圈内流转的光气,整个领域逐渐流成一个大的太极图式。那青光纵然强横,终究只能在空间中运动,唯有顺着太极转动回旋,直至力道耗尽。
这算是朱熹目前最强悍的一招。按照他的哲学理念,人性分「道心」和「人心」两种,其中「道心」依照天道所生,最为强大。刚才他便是召唤出自己的道心,使其与领域中的理、气融合,达到「吾即是道」的太极境界。
只是这一招威力虽大,消耗也是相当惊人。要知道,规则承载着天地运转,要让一个人的肉身变成规则,哪怕是承载澄心亭大小的领域运作,也是极耗心神的。朱熹的道心尚不够强韧,等到这青光被太极消磨光之后,他几乎灯尽油枯,面色微微发白,脚下有些虚浮,澄心亭周围的紫光圈也黯淡了许多。
陆游看到那青光逐渐被太极消解,目露赞赏之色,忽然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不打啦,不打啦,我已经输了。」朱熹和陆氏兄弟这才松了一口气。朱熹神念一动,护住亭子的紫光圈飞到半空,重新凝为一枝笔灵,然后消失在他体内。
陆游再度走进亭中,先对陆氏兄弟道:「没吓到你们吧?」
陆九龄勉强笑道:「叔叔你搞出这许多神异花样,倒是把我们兄弟给唬到了。」
陆游双手按在他们两个肩膀上道:「这是为叔的不是,给你们压压惊。」他双掌轻送,两兄弟立刻觉得体内流入一股暖流,霎时游遍四肢百骸,登时心平气和。
安抚完两位族侄,陆游转过来盯着朱熹,表情变得郑重无比,一字一顿问道:「这枝笔灵能体用理、气,构成自己的领域,自成规矩,实在是一管好笔!老夫生平阅笔无数,还不曾听过有这种功用的。你这笔,叫什么名字?」
朱熹坐回到坐垫上,双手抚膝,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紫阳笔。」
「这笔从何而来?」
「紫阳是朱某的别号。这笔,自然就是我自己所化。」朱熹回答。
陆游先是一怔,旋即翘起大拇指赞道:「你果然是个不世出的奇才。」
朱熹奇道:「先生何出此言?」
陆游两片花白胡子激动地一颤一颤。他在亭里来回走了两圈,不住搓手,嘴里念叨道:「要知道,历代笔灵,无不是在笔主辞世前,由笔冢主人亲自炼成灵体,还从来不曾有人凭着自己的力量,在生前为自己炼出笔灵来。你这紫阳笔,实在是匡古未有的奇遇哪!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朱熹肃然道:「理气本是天道所在,我顺乎天道,自然无往而不利,又岂是别人能比的。」
陆游微微皱起眉头,觉得这人的回答有些迂腐,他可不喜欢,不过言辞间那股舍我其谁的傲气却值得欣赏。
陆游耸耸鼻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笔灵与人心本是息息相关,俗话说一心不能二用,所以必须要等笔主临死之时,才能采心炼出笔来。你如今尚还活着,又怎能炼出笔灵来呢?难道你有两颗心不成?」
朱熹听到这问题,只是矜持地微微一笑,简短答道:「无非只是正心、诚意而已。」
这确实是他的肺腑之言。朱熹多少年孜孜向学,心无旁骛,只想读圣贤书,可从来没考虑过炼什么笔灵。一直到他的「理气论」大成之时,不知为何,这一枝紫阳笔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体内。他是个简单的人,一向认为学问之道,只在「正心诚意」四字之内,想来笔灵的修炼之道,亦复如是。陆游既然问起,他便这样答了。
陆游见他说得简单,只道是不愿意透露自家修炼法门,也不好强求,搓着手叹息道:「这历代以来,笔灵炼了也不知有多少,还不曾有见过这样的,阁下可谓是开天辟地第一人,难得,实在难得。」他这个人爱笔成痴,于历代笔灵掌故十分熟稔,如今见到有人自炼成笔,自然是见猎心喜。
朱熹忽然问道:「阁下……莫非就是笔冢吏?」
「我?我可不是。」陆游连忙摆手否认,「笔冢吏都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笔灵,我可没那缘分。」
朱熹微讶,缓缓抬眼道:「我看阁下刚才出拳,无一拳不带有史家风范,刚硬耿直,颇有汉风,还以为阁下身上带着班大家的笔灵。」
陆九渊在一旁插嘴道:「我和哥哥刚才看到叔叔你的出拳,也不由自主想到《汉书》,难道这枝笔,与班固有关?」
他们三个人俱是一代巨学,熟读经史,都能从陆游的招式中感应出几丝经典的端倪。只不过朱熹对笔灵了解颇深,比起陆氏兄弟感觉的更为精确。听到这个问题,陆游呵呵一笑,摊开右手手掌,一枝短小尖锐的细笔自掌心冉冉升起,青光微泛。
「你们说的是这枝吧?」
「不错!」三人异口同声,那短笔青光转盛,气息强烈。
陆游道:「你们不妨再猜猜看。」
朱熹闭目细细感受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道:「豪气干云,不甘沉寂,这管笔中的英灵,胸襟大有抱负。我先前想错了,原来不是着叙《汉书》的班固,而是投笔从戎的班超班定远哪。」
陆游一拍桌子,大为激赏:「老朱你果然不一般!你说得不错,这一管笔,名字便唤作从戎笔,正是炼自汉代名将班超。当初班定远毅然投笔从戎,这一枝被投开的笔灵被主人豪气所感染,亦不甘平庸,继承了班超沉毅果决的杀伐之气,极见豪勇。要说起来,在诸多文士笔灵之中,要属它是武勇第一哩。」
那从戎笔仿佛听到陆游的夸赞,笔端摇摆,跃跃欲试,颇有虎虎的英气。
「大丈夫就该学班定远。如今中原沦丧,金狗肆虐,我辈不去上阵杀敌,反来热衷于这些文章小事,老夫我是看不惯的。」陆游说完冲陆氏兄弟翻了翻白眼,后者只能苦笑连连,不好与他争辩。
朱熹赞道:「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掷,想必就是班定远的『投笔从戎』吧?那一掷蕴含了建功异域的雄心,难怪我几乎抵挡不住。」
陆游点头称是,然后合起手掌,把那笔灵重新收了回去。
朱熹又问道:「班超的这笔,真可以说是威势惊人,不过在下还想知道,其兄班固之笔,是否更为雄奇?」
陆游哈哈一笑:「这你可猜错了。班固虽然名声赫赫,却从来没炼出过笔灵。」
朱熹「哦」了一声,略显失望,他本身对班固的热爱,远胜于班超。文章千古事,又岂是一介武夫所能比。他又问道:「可我听说,笔灵发挥能力之时,是要现出本相的。为何刚才陆通判你只见拳势,却没有任何笔灵的影子?」
「都跟你说了,我不是笔冢吏!」陆游有些急躁地辩解了一句,随即黯然道:「我这个人,虽然爱笔成痴,熟知一切笔灵典故,却限于机缘,一辈子也做不成笔冢吏。」
他停顿了一下,复又有自得之色:「只不过我有种特殊的才能,叫做笔通,可以驱使各种不同的笔灵为我所用,行笔布阵。单独的笔灵在我手里,只能发挥出六成威力——但如果有数枝笔灵在场,让我结成笔阵,威力却可翻番。正所谓一个笔冢吏我打不过,二个笔冢吏我能打平,三个笔冢吏便不是我的对手。」
朱熹暗叹,原来这笔灵之中,还有这许多门道。陆游抓抓头皮,惭愧道:「笔冢主人说我性子太急,诗虽写得多,却欠缺了些灵气。寻常的文士笔灵不易发挥,倒是这种从戎笔最对我的胃口。所以这一次我来鹅湖寺,就特意向笔冢主人讨借了这枝从戎笔。」
朱熹听到「笔冢主人」四字,眼睛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喃喃道:「原来,这笔冢主人,果然真有其人。」
陆游拍了一下脑袋,道:「哎,对了,我正要问你呢。你怎么会认识笔冢主人的?」
「哦,数月之前,我回建阳老家办事,半路邂逅了一个奇妙男子,自称是笔冢主人。这人潇洒飘逸,倒是世间绝伦的人物。他对我十分热情,讲了许多笔冢的秘辛。但圣人不语怪力乱神,我身为儒门弟子,自当与这种人敬而远之,于是当场拜别,后来就再没见过。」
陆游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笔冢主人闭关已久,极少外出,纵然是笔冢吏也难得见他一回。你竟能与笔冢主人邂逅,这是何等的机缘与福分,你……你居然就这么回绝啦?」
朱熹正色道:「圣人教诲,我须臾不敢逾规。这人逆天而行,有悖于儒家伦常,跟他交谈又有什么益处呢?」
听了他的话,陆游不怒反笑,一拍几案,大声道:「哈哈哈哈,老夫我生平所见,就只有你敢如此批评他——其实我也看不惯那些笔冢吏把笔冢主人奉若神明卑躬屈膝的样子。别看笔冢主人大我一千多岁,我也只喜欢与他平辈论交,搞什么主仆,实在太无趣了。」说完他热情地拍了拍朱熹的肩膀:「好小子,真有胆识,老夫喜欢——当然,如果能改改你这古板的毛病就更好了。」
朱熹看看亭外的天色,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冷淡地对陆游说:「笔灵之事,暂且不提。我与陆氏兄弟的论道已经耽搁太久。陆通判可还有别的事吗?」
陆游抓抓头发,暗暗苦笑,心想这家伙的顽固还真是了得。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精致的云笺,递给朱熹:「我此行前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