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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恐怖的热度。
胡砂没有说一个字,她也实在没什么必要说话。
这个人想要神器,她这就给他,全给他!
密密麻麻的武器再一次从地下钻出,青灵真君脸色剧变,知道金之力无比霸道,自己眼下绝无可能抵挡。
他立即转身奔向莲花池,急道:“帝女大人!剩下三件神器也到了!只是如今为黄口小儿所执,鄙人无法抵挡!”
那颤巍巍悬浮在莲花上的娇小人影没有说话,只是身下的莲花忽然长高了数倍,轻轻柔柔地挡在他身前。
莲叶荷花是何等柔软的物事,普通剪刀也能一下剪断了,可蛮横霸道的金之力居然刺不过去,像是面前有一座高墙,叮叮当当撞了一阵,又重新缩回地底。
胡砂唤出水琉琴,正要招来冰雪,忽听青灵真君大吼一声:“放肆!见到帝女还不下跪?!”
她像没听见一样,抬手在琴弦上一拨,数丈见方的莲花池刷地一下被冻住,那些青翠粉红的莲叶莲花也变成了冰雕,轻轻碎开。
莲花上那人“咦”了一声,忽然开口道:“青灵真君,你先前告诉本座,说水琉琴为贼人偷走,不知所踪,当真如此?”
那声音珠翠清丽,却又无比冷漠,高高在上的,听得人心头不由一颤。
胡砂缓缓把手放下,到如今混乱的视线才渐渐安定下来,慢慢凝聚,最后看清了莲花上那个娇小的人影。
是个女人,大约只有十寸来高,像是用玉精心雕琢出来那样,晶莹剔透,面容端庄。她端坐在一片莲花上,虽然小的像个娃娃,却华服盛装,贵不可言。
她身上有一种气息,令人不由自主臣服敬畏的气息——与水琉琴一样的气息,来自遥远苍穹之上的,天神的气息。
胡砂深深吸了一口气,紊乱的心神好像也慢慢稳定下来。
她没说话。
青灵真君垂手恭恭敬敬地说道:“回帝女大人,水琉琴正是为此女所偷。昔日大人吩咐鄙人静悄悄的收集天神遗物,不可惊动任何人,所以鄙人思来想去,只怕自己身为真君,一举一动都不能随心所欲,故而从海外拉来犯下亵渎罪状的凡人,令他们四处搜寻五件神器,若能成功,一来大人交代的事情可以顺利完成,二来也是为这些罪人脱罪,给他们一个新生的机会。谁想此女顽劣不化,藐视天地,竟私下偷走数件神器归为己用,如今更是大逆不道前来骚扰鄙人。天地朗朗,自有公道,鄙人此举绝无私心,望帝女大人明鉴。”
那玲珑的天神帝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头望向胡砂,道:“他说的可属实?你身为一介凡人,不可亵渎神器,速速将神器归还给本座。本座饶你不死,将你送回原处,保你一世平安。”
胡砂还是没说话,袖中的十八莺呼啸而起,将猝不及防的青灵真君围在当中,寒光缭绕,只听“卒卒”几声,他身上的缁衣被撕得粉碎,若不是有仙力护身,只怕身体也要被撕得粉碎。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划得满身血痕,狼狈不堪地跪倒在地,疾呼那位帝女大人的名字。
那天神帝女面不改色,张口正要说话,忽见胡砂一步步朝前走,她没有看她,只看着跪在地上的青灵真君。
良久,她开口道:“因为有天神在这里,所以你不还手,要做出无辜的样子。你觉得我也应当像你一样,诚惶诚恐地跪下,向她认罪。你错了,那是你的神,不是我的。”
十八莺更加欢快地呼啸起来,绕着青灵真君一直转,她厉声道:“两条胳膊!”
话音一落,只听他惨呼一声,两条胳膊血淋淋地被削了下来,咚地一声砸在地上。
“两条腿。”她又说。
十八莺又聚在他腿上,青灵真君再也忍不得,口中急念咒语,“刺啦”一下,一道巨雷劈下,正中胡砂肩头,将她打得一偏,肩上登时血肉模糊。
胡砂毫无感觉,正要继续操控十八莺将他双腿卸下,忽觉喉咙与嘴巴都是一紧,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又被下了禁言咒。
十八莺失去咒言控制,呼啸着飞回来,缩在她袖子里,偃旗息鼓。
青灵真君浑身是血,强忍疼痛,急道:“帝女大人,您也见到了,她何等顽劣!”
天神帝女点了点头,抬手一晃,道:“本座见她满面愤懑,想必另有隐情。你来,说给本座听听,这三件神器你是如何收集到的?”
胡砂喉中又是一松,禁言咒被她解开了。她还想念咒唤出十八莺,却发现唤不出来,想必是被这个天神封住了。
天神帝女道:“昔日瑶嘉天女为天帝演奏乐器,说起这五件神器流落凡间不知所踪,故天帝命本座三月之内寻找得来。奈何本座要务缠身,不得空闲,故而吩咐青灵真君替本座收集。神器遗失多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奇*书*网^。^整*理*提*供)一番沧海桑田,找寻起来不是易事,要大规模搜寻,必然惊动世人,反而不美,故而本座特意嘱咐不可大张旗鼓。如今三月之期已到,神器也收集完毕,其中有何隐情,你但说无妨,本座必然主持公道。”
何人伴我白螺杯
公道。
胡砂忽然想笑。
她将三件神器放在手上仔细端详。
天神遗物,蕴含了无上的五行之力,据说得其三件便能成神成魔。可是对天神们来说,却只是喝茶消遣的一件小玩意。多少人死在上面,他们不知道。为了找到神器,流了多少血泪,他们更不知道。
他们只有一句:必然主持公道。
胡砂轻声道:“公道也换不回人命,没有人应当帮你找神器,这是你的事。”
天神帝女的脸色有些难看,大抵是没被人这样当面说过。
青灵真君低声道:“寻找神器只是一个普通过程,每个人走的路不一样,下场也不一样。原本是一件妙事,却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成魔的成魔,顽劣的顽劣。早知如此,乖乖将神器收集了交给老夫,岂不轻松?”
胡砂蔑然看着他,半晌,轻声道:“凭什么我们要帮你找神器?你又凭什么将我们呼来唤去?为了封口,不惜用下地狱来威胁。为了把功劳占为己有,不惜下离魂咒。你们明明知道水琉琴性质特殊,会攻击一切靠近的人,却毫不在意,要旁人来送死,选择其中能触摸的幸运儿,为你们完成一项龚。隐情?什么隐情,没有隐情!公道?可笑,现在还说什么公道!想要神器,我给你们!”
她将那柄短刀狠狠丢在地上,青灵真君只觉脚下有什么东西钻出来,穿透脚面,登时痛得惨呼,再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天神帝女急道:“昔日亦有天神委托凡人做事,算作点化,你怎能如此冥顽不灵?今日找到神器,本座算是你的龚,旧日里诸多恩怨,只当过眼云烟。枉死之人本座自然降下福泽,绝不亏待。何况昔日因,今日果,枉死成魔之人亦有其自身原因,你把一腔怨气发泄在仙人身上,岂不是大不敬?”
胡砂摇了摇头,凄然道:“我以前就是太尊敬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其实。
她的人可以顶住压力,学习青灵真君,把头缩在沙子里,随便将旁人玩弄在掌心,就为了点化与龚,忘记以前的一切。
正如天神帝女所说的那样: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他们不懂,其实都不懂。世上没有过眼云烟,那是无关之人的潇洒之词。她那样深切的笑过,幸福过,落泪过,痛苦过。眼见了一个又一个人的逝去,默然送他们离开。
这些,不会是过眼云烟。
她的心顶不住,忘不了。
水琉琴落在她掌心,沉甸甸的,冰冷刺骨。
胡砂轻轻拂过琴面,手指蜷缩,五弦上迸发出简单哀伤的曲子来。
天旋地转,逍遥殿被包围在厚厚的冰层里,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一曲很快弹完,胡砂缓缓放下水琉琴,举目去看,四下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冰,晶莹剔透,她端坐其上,低下头,青灵真君的身影清晰可见,他被冻在下面,再有什么本事,也逃不出去了。
他做了许多匪夷所思的恶事,把他们的命恣意玩弄。
可就是因为打着天神的招牌,是为天神收集神器,所以苍天不会收拾他,只会给他龚,让他平步青云。
苍天不问,不管,不理,不知。
胡砂笑了一声,将三件神器用力砸在冰面上,不知砸了多少下,最后砸的粉碎。
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天神帝女脸色青白,在后面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藐视天地?”
胡砂回身,看了她一会,摇头道:“不,我只是为死去的人做点事而已。”
天神帝女默然片刻,又道:“毁坏神器当有天罚。”
胡砂没有回答,只对她笑了笑,一点也不在乎。
天神帝女双手一挥,神器的碎片立即飞起,钻入她的袖中乾坤。
她心神不宁,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丢在地上,低声道:“你走吧,我会求情,不让天罚降下……此事,请你不要传出去,不要让纠察神得知。这东西……是他方才献给我的宝物,你拿去,或许有用。”
大约她从未做过这等恳求凡人的丢脸事,臊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眨眼就消失了。
胡砂捞起那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碧油油的青草,叶片宽厚肥大,扑鼻而来是一股清香。
她不知是什么东西,随手往怀里一塞,腾云便从厚厚的冰层上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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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先前青灵真君与桃源山诸人来清远寻事,所以大门处前几日都紧紧闭着,不收任何人入门。
大门那里怨声载道,囤积了无数人不肯走,守门弟子不堪其扰,刚好金庭祖师吩咐下来,可以恢复收徒,到了今日,才刚刚打开大门。
白婷正给前来拜师的众人出第一道题,发给每人一个罐子,告诉他们里面装的是清远宝物,要他们不能看,猜出到底是什么。
众人正在那里努力用手摸,也有人偷偷把里面的东西偷出来装怀里,正吵吵嚷嚷的,忽听后面有个少女笑道:“是河里捞出来的石头,对不对?”
白婷惊喜交加地抬头去望第一个过关的人,却见一个布衣少女盈盈走了上来,把手里的罐子往桌上一放,朝她一笑:“师姐。”
正是胡砂。
白婷哭笑不得,正要稍稍责备她几句不该来打扰试炼入门,忽见胡砂脸色一白,一头栽倒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她惊得张口便叫人来扶她,忽听后面一人说道:“你留着,继续做入门试炼。”
是芳凝师伯的声音,他将胡砂一提,眨眼就消失在大门处,留下一片莫名其妙的感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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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砂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只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有些不自主,像是睡过头那样。
窗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你睡了三天三夜,如今觉得如何?”
她吃了一惊,赶紧坐起来,果然见金庭祖师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天神帝女给她的那个锦盒。
“师祖……”她喃喃唤了一声。
金庭祖师淡道:“你中了离魂咒,一直未能入眠,这几日又情绪波动极大,造成不小的损耗,所以突然晕死过去。以后不可这样,对修为有损无益。”
胡砂怔了一会,低声道:“我……修行也没什么用了,也没什么资质。”
曾经答应芳准要努力修行,成为仙人之后与他携手鸳鸯,如今也已成了泡影,她要修仙还有何用?成为仙人,寿命会很长很长,在长久的岁月里一个人孤寂地面对这个世界,那是比死亡还要痛苦的事。
金庭祖师敲了敲手里的锦盒,道:“你要加紧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