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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合作暨发展组织秘书长英维斯汀 (investing 1983,p.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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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危机二十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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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后的20年间的历史,是一页世界危机重重,失去支点大举滑落入不安定的历史。但是一直要到80年代,世人才明白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当年的基石已经粉碎,再也不能成形。直到世界的一部分全面倒坍之后——即实际“现实中的社会主义”的苏联与东欧集团——这股危机的全球性方才为人认识。在此之前,发达的非共产党地区自然更不承认危机的存在,多年来,众人都仍将每一回的经济难题,称为过渡性的“景气萧条”(recession)。半个世纪以来,令人联想起大灾难时期的“不景气”(depression)和“大萧条”(slump)二词,于是成为至今犹未完全解禁的禁语。更有甚者,只要提一下这个字眼,就可以使人不寒而栗,唤回当年那个恐怖的阴魂。甚至当80年代的“景气萧条”是“五十年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时,连这句话也小心使用,不敢直指那段相对照的时期——即30年代。(广告人的文字魔术,已经被人类文明提高为人类经济活动中的基本一环;可是文明本身,如今却陷落在它自己这个专长构筑幻境的机制之中。)只有到了90年代初期,才有人敢开始承认(如在芬兰),目前的经济难题,确实比30年代还要糟糕。
就许多方面而言,这种情形实在令人困惑不已。为什么世界经济变得不再稳定?正如经济学家的观察一般,各项有助经济稳定的因素其实比前更强——虽然一些自由市场国家的政府,如美国的里根与布什、英国的撒切尔夫人与她的后继者,试图将其中几项因素的力量减弱(world economicsurvey 1989,pp.10-11)。旧有大量生产制度中的一大关键所在——即难于控制的“存货周期”(inventory cycle)——在电脑化的存货管理以及更好更快的通讯传输下,影响力已经大大降低。如今生产线上可以配合需要变化,随时调整产量:扩张期“刚好赶上”(just in time)大规模地生产,缩减期“原地不动”静待存货销清。这项新方法是由日本人首先试行,并在70年代科技的帮助下成为事实。其宗旨是减少存货,只需生产足够数量,“刚好赶上”经销商的所需即可。总之,生产能力的弹性大幅度升高,随时因应需求变化,在极短的通告之下灵活调度。这不再是一个亨利·福特,而是贝纳通(benetton)的时代。与此同时,政府开支之大,以及名列政府支出项目下的私人收入——社会福利金及救助金等“移转性支付”(transfer payments)——也有助于经济的稳定。前述两项政府开支的总和,如今已高居国内生产总额的三分之一。如果说,在这个危机时代里有什么东西上涨的话,恐怕就数这两项了。单是失业救济、养老金,以及医疗费用的增加,就足以推动它们的上涨。这个危机时代,一直延伸到短促二十世纪末期。我们大概得再等上数年,才能等到经济学家也拿起历史学家的最后武器——即后见之明——为这个时期找出一个具有说服力的解释。
诚然,将70年代至90年代之间的经济困难,拿来与两战之间的难题相比,在方法上自然有其缺陷;虽然在这个新的20年里,另一场“经济大萧条”的恐惧时时萦绕人们心头。“有没有可能再来一次?”许多人都问道,尤其是在1987年时,美国(及世界)股市一场极其戏剧化的大跌,以及1992年国际汇兑发生危机之后(temin,1993,p.99),忧心之人更多了。1973年开始的数十年危机,其实并不比1873年后的数十年间更接近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意义(虽然1873年那段时期也被人视作大萧条),这一回,全球经济片刻也未崩溃——不过当黄金时代于1973-1975年结束时,的确有几分类似古典的循环性萧条。当时“发达市场经济”的工业生产在短短一年之内骤降一成,国际贸易则跌落13%(armstrong,glyn,1991,p.225)。黄金时代过后,发达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虽然持续增长,可是比起以前的大好时光,速度显然缓慢许多,只有某些“新兴工业国家”(多数位于亚洲,见第十二章)是例外,后者进行工业革命的历史甚短,自60年代才开始。但是总的来说,一直到1991年,先进经济地区的国内生产总额始终在增长,只有在景气萧条的1973-1975年和1981…1983年间,两度稍微受到短暂停滞的干扰(oecd,1993,pp。 18-19)。世界增长的主要动力,即国际工业品贸易,也在继续增加之中,进入80年代的大发展时期,其加速之势甚至可与黄金年代媲美。到短促的二十世纪的末尾,发达资本主义世界国家的富庶程度与生产力,总体来说,甚至远超过70年代初期,而依然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全球经济,此时也比当年更为活跃。
但在另一方面,世界上另有一些角落的状况就没有这么乐观了。在非洲、西亚,以及拉丁美洲,平均每人的国内生产总额完全停止增长,到了80年代,多数人反而变得比以前贫穷。这10年当中,非洲及西亚的产量多数时候都在走下坡,而拉丁美洲则在最后几年也陷入同样境地(un worldeconomic survey 1989,pp.8,26)。对这些地区而言,80年代无疑是它们严重不景气的时代。至于在西方原为“现实中的社会主义”的地区,80年代始终保持着差强人意的增长幅度,可是1989年后完全崩溃。它们陷入的危机险境,若以“大萧条”命名倒很合适。进入90年代初期,这些国家的状况甚至更惨。从1990年开始到1993年4年之间,俄国的国内生产总额年年跌落,其跌幅分别为17%(1990-1991年)、19%(1991-1992年),11%(1992-1993年)。波兰经济到了1990年初期虽然开始多少转趋稳定,可是纵观1988-1992年间,波兰的国内生产总额总共锐减21%以上。至于捷克,则减了20%;罗马尼亚和保加利亚更惨,损失高达三成甚至更多。综观这些国家在1992年中期的工业生产,只有1989年的半数到三分之二之间(financial times,24/2/95;eibpapers,november 1992,p.10)。
焦距转向东方,情况则完全相反。就在苏联集团经济纷纷崩溃解体之际,中国经济却开始了惊人的增长跃升,对比之强烈,再没有比这个更令人称异的现象了。在中国,事实上再加上自70年代开始,成为世界经济地图上最充满活力的一个角落在内(东南亚及东亚的大部分地区),“萧条”一词,可谓毫无意义——说来奇怪,90年代初期的日本却不在这些幸运国家之列。然而,尽管资本主义的世界经济在繁荣增长,其中的气氛却不轻松。凡是资本主义在战前世界最为人指责的缺陷——“贫穷、大量失业、混乱、不稳定”——本来在黄金时期已被扫除长达一代时间,1973年后却开始重现。经济增长,为严重的不景气一再打断,先后计有1974-1975年、1980-1982年,以及80年代结束时三次,规模之大,绝非“小小的景气萧条”所可形容。西欧地区的平均失业率由60年代的1.5%猛升为70年代的4.2%(van der wee,p.77)。在80年代末期景气繁荣的最高峰,欧共体的失业率,却竟然平均高达9.2%,1993年更爬升到11%。半数失业人口的赋闲时间甚至超过一年,更有三分之一长达两年以上(humandevelopment,1991,p.184)。问题是黄金年代的战后婴儿潮已经过去,潜在的工作人口本应不再继续膨胀,而且不论年头好坏,通常年轻人的失业率也都高于年纪较长者。在这种情况下,永久失业率若有任何变化,照常理应该呈缩减之势。
至于贫穷混乱,到了80年代,甚至连许多最富有最发达的国家,也发现如今自己“又开始”习惯于每日乞丐流连街头的景象了。更骇人的是,流浪者栖宿檐下、藏身硬纸板的镜头,大家也都变得习以为常熟视无睹——如果警察尚未干涉,把他们从众人视线之内移走的话。1993年,无论在哪一个夜晚,纽约市内都有23000名男女露宿街头或栖身收容所内。这个数字,实在只是小意思——要知道从1993年开始倒数回去的5年之中,全纽约市更有3%的市民,头上一度没有片瓦遮盖(new york times 16/11/93)。在英国(1989年),则有40万人被正式列入“无家可归”之列(un human develop-ment,1992,p.31)。回到50年代,甚至70年代早期,有谁能预想到今天这般惨状?
无家可归贫民的重现,是新时代里社会及经济愈发严重不平等现象的一环。其实根据世界性的标准,“发达市场经济”富有国家在收入分配上,其实并不至于太不公平——至少尚未达到极为不公。在这些国家中,分配最不均的如澳大利亚、新西兰、美国和瑞士四国,20%居于最上层的家庭所得,平均为最下层五分之一的8…10倍。至于那高居顶尖的10%的家庭,他们带回家中的收入,通常更高达全国总收入的20%~25%。而瑞士、新西兰最顶端的天之骄子,以及新加坡与香港的富人,其所得比例更高。但是上述差距,若与菲律宾、马来西亚、秘鲁、牙买加,或委内瑞拉的不平等状况相比,自然更属小巫见大巫,后者的富人收入,高达其本国总收入的三成以上。至于危地马拉、墨西哥、斯里兰卡、博茨瓦纳(botswana)等国,贫富差距之大,更是不在话下,有钱人收入的比例,占其国总收入四成之多。至于名列举世贫富悬殊冠军头衔的巴西,在这个社会不公达到极至,堪称“社会不公纪念碑”的国度里,最下层的20%人口中,一共只得全国总收入的2.5%以供分用;而最上层的20%,却几乎享有三分之二。至于那居于顶端的10%,更掠去高达半数之多(unworld development,1992 pp.276-277;human development,1991,pp.152…153,186)。
然而,在这“危机二十年”里,贫富不均的现象即使在“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也愈发严重。原本黄金时代众人都已习以为常的“自动加薪”(即几乎等于自动增加的实际收入),如今也已黯然终止,更使人有雪上加霜之感。贫富两极的比例都开始增加,双方差距的鸿沟也随之扩大。1967-1990年间,年收入在5000美元以下,以及在5万美元以上的美国黑人人数都有增多之势,牺牲者自然是居于中间的一层(newyork times,25/9/92)。不过由于资本主义富有国家的腰包比前更为雄厚,同时整体而言,如今其子民也有黄金时代慷慨设置的社会安全福利系统垫底(见427页),因此社会不安的程度比原来可能为低。可是社会安全福利的负担太沉重,如今的经济增长却远较1973年前为低。在出快于进、入不敷出的情况下,政府财政自然日见拮据。然而尽管百般努力,富国的政府——多数为民主国家——却始终无法削减这方面的巨大支出,甚至连有所抑制都感到极难,即使连那些对社会福利救济最不存好感的国家亦然。
回到70年代,可没有半个人会预料到——更不可能有所打算——日后竟会一变如此。到90年代初期,一种缺乏安全感、愤恨的气氛开始弥漫,甚至连多数富国也无法幸免。我们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