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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谭十记(让子弹飞)-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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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会计主任,没有说话;我在想,我从来规规矩矩地为他们卖力,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们,

要叫我“高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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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第20 节:报销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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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王先生,你莫紧张。你看,有人请你担任会计主任来了。”会计主任拿出一张纸

来,打开让我看,原来是一个什么裕民粮食公司给我送来的聘书。当一个会计主任,掌握财权,

自然比我现在这个报销会计强多了。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局长和会计主任用“高升”的办法

来把我开革出去。我迟疑一下说:“我在这个粮食局里人熟事熟,吃碗太平饭也就行了,不想高

升。再说这裕民粮食公司是官办商办,我也没有听说过嘛。”

会计主任笑了起来。他知道我们这种“为两斗米折腰”的小公务员,被“高升=开除”这个公式

吓怕了的,赶忙给我解释:“王先生,这回是真的高升了。这个裕民粮食公司不是外人办的,其

实就是我们的局长担任总经理,不过招牌上不是他。这个,你当然明白。想必你也知道,局长

的后台就是重庆的粮食部长,这个公司是部长出的资本,可以说部长就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

粮食局和粮食公司其实是里外一套,亦官亦商,粮食局出本,粮食公司得利。局长看你是一个

明白人,老实可靠,才把你拉进我们这个圈圈里来。你找到部长、局长这样的靠山,一辈子可

以得意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的确是受宠若惊了。我当然欣然答应,接过了聘书。细想起来,我真

要感谢教给我种种人情世故和各种报销技术的老会计。没有他的凑合,我哪有今天?我正想着

要去感谢老会计哩,会计主任却说了:“公司的事,谁都不能说。尤其不要去对那个老会计说。

这个人鬼得很,靠不住。”

“哦,哦。”我除了哦哦之外,还能说什么呢!

会计主任又说:“我们并且还要叫你‘高升’一下,拈你一点过错,把你斥退了。然后你自己

再去找裕民粮食公司谋事去。”

这个会计主任怎么说话颠颠倒倒的?刚才说不会叫我“高升”开除我,怎么现在又说要拈我

一点过错,把我斥退了呢?裕民公司明明给我送来了聘书,怎么又说要我自己去那个粮食公司

谋事呢?我迟疑地望着会计主任那变色的面孔,想从那上面读出气象来,看今天到底是天晴,

还是刮风下雨。

“嘿,老弟,你怎么这么迂?这个过场是必定要走的呀。聘书都到你的手了,你还怕什么?”

会计主任微笑着的面孔,显出今天天气转晴,我的面前是一片光明。

哦,原来是这样。我马上表示心领神会了。

果然,过了几天,我在粮食局被“高升”出去,同时就在裕民粮食公司上任了。这个公司门

面很小,人手更少,其实不过是一个皮包公司。什么叫“皮包公司”?就是把公司开在经理的皮

包里,专门干些买空卖空、投机倒把的事。业务很简单,粮食局通过政府征实征购,从老百姓

那里刮来的粮食,都变成公司的本钱。用这么大的本钱投到粮食市场上去,就完全可以垄断和

操纵市场了。涨跌吞吐,完全以赚钱作为杠杆。为了等粮食看涨,哪怕仓库的粮食堆成山,就

是不卖。可怜那些升斗小民,在凄风苦雨中,顶着一麻袋,半夜就在米店外排队,结果早上看

到的却是一块“今日无米”的木牌挂出来。有的老太婆捶着门板痛哭:“你们硬是要饿死人呀?天

理良心……”她还以为这世界上真有“良心”这么一个珍贵的东西哩。有之,就是那块冷酷无情地

对她板着铁青面孔的“今日无米”的木牌。

有时候为了和市场上的小投机商和米行老板斗法,却要放手地卖,把价钱狠狠地压。起初

那些投机商看到米价一跌就快收,但是越收越跌,搞不了多久,他们就沉不住气了。同时,他

们资本有限,有的只是从县银行借的高利贷资本。搁久了不抛出去,别的不说,就是那要付的

利钱也压得他们吃不消。一面市场上的米粮价继续疲软,一面银行的贷款利息不断升高,同时

县银行又把银根抽得紧紧的,就像套在那些投机米商的颈上的皮带,越勒越紧一样。我才知道,

这个县银行本来也是局长开的,后台老板还是那位远在重庆的部长,县银行自然要努力配合老

板“吃人家”的事业了。(这些“疲软”、“银根紧”等名词,你们知道吧?这是市场的行话)这些投

机米商吃不消了,只好忍痛低价吐出原来高价吃进去的粮食,这一下裕民粮食公司一口都吞光

了。转身就牌价高挂。就在这一吞一吐之间,支票就像雪片飞进我的保险柜里来了。简单地说,

有些商号和米行就这样被公司吃掉了。公司就吃得愈来愈胖起来。

每一次吃掉一家米行,会计主任就来找我去吃酒。在酒席上,他哈哈大笑地说:“龟儿子,

又吃掉了一个蛋!”他咬着糖醋排骨的骨头,咯咯地响,津津有味,就好像嚼的是那些升斗小民

和小商贩们的骨头,至少我的感觉就是这样。血腥的压榨,残酷的倾轧,原来就是他们的快乐

源泉。


。。!



第一部分第21 节:报销记(5)



这个裕民公司就这么搞了不到一年的“裕民”事业,赚了大钱,真叫官商一家,无本万利。

我亲自经手给重庆的某私营银行兑去不少的钱。但是从外表上看,还是看不出什么来,裕民公

司还是那么一个小门面,还是只有那么几个人。我们既没有见到银钱钞票,也没有见到经营的

实物粮食,就靠银行支票和提粮单飞来飞去。我们就像神奇的魔术师一样,在支票和提货单之

间玩来玩去,就看到“不尽黄金滚滚来”了。当然,我们公司办事的几个人也不过是几只提线木

偶,表面上耳提面命的是那位会计主任,其实真正提线的是局长和那位远在重庆进行遥控的部

长。他们是于官则有权有势,于商则有粮有钱,操纵着市场,干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

买卖,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脸盘发福,肚子胀圆。

我照说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被偶然的机会拉了进去,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有时深夜扪

心自想,却也有些感到可怕,在良心上说不过去。可是早上一起来,又周旋于支票和提粮单之

间,听到会计主任说:“良心!良心值几角钱一斤?”我也就心安理得,继续像过了河的卒子,

拼命向前了。

我干了一年,我总以为我们的局长连同他后面的部长是所向无敌的。财神爷简直像是养在

他们公馆里的阿猫阿狗,被他们喂家了的。却不知道黄雀之后还有弹弓在瞄着它们。而我也就

几乎在这种残酷斗争的场合里把自己的老命报销了。

且说有一天,会计主任来找我,对我说:“这一年算是财神爷照顾我们,赚了不少钱,但是

光掌握一些票子,还不是办法,粮食公司还得掌握大量实实在在的粮食在手里,才算脚踏实地,

不怕风浪。”

我同意他的观点,“但是怎么办?”我问他。

他笑一笑——这位会计主任总是喜欢说到得意之处,那么皮笑肉不笑地皱一皱面皮,听不

到他的笑声,只听到从他的牙齿缝里喷出来的嘘嘘的声音。听了像刺骨的寒风,从他的牙齿缝

里吹到我的脸面上来。在他那笑声里面当然包含着聪明和智慧,可是更多的是包含着阴险和奸

诈。今天他又那么笑一笑——假如那可以算是笑的话。我知道他又有“上上策”要拿出来了。他

说:“怎么办?我们既不会种粮食,又不会印票子,更不会变戏法,叫粮食像从天上落雨一样落

到我们的粮仓里来。”

那么到底怎么办呢?粮食从哪里来?我正注意地听着,他却故意卖关子,不说下去了。我

问:“到底粮食从哪里来?”

“只有在这里,才能出粮食。”他指一指他那半光的前额头。

“那里可以出粮食?”我有点不相信。

“打主意嘛。”他拍一拍他的脑袋。

我还是莫名其妙,问:“什么主意?”

他说:“这就又得靠发挥你的报销技术的创造性了。”

于是他在我的耳根叽叽咕咕说了一会儿,这真是古书上说的,叫我“茅塞顿开”,叫我也跟

着他聪明起来了。我才明白,一个人只要被利欲熏心,能够变得多么聪明,能够想得出多么高

明的绝招儿。而这种精神的力量就可以变出物质的粮食来。然而那又是多么凶狠、多么残酷呀!

就这么一下,真像变戏法一样,公家的几千担粮食就上到我的账本上来了。

看你们惊奇地看着我的样子,你们大概想问我:“你也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绝招儿,说

出来听听吧!”我是要向你们招供的,假如需要这么说的话,这是犯罪的事嘛。说穿了其实很简

单,两个字:海损。要我在“海损”上做文章。

什么叫“海损”?你们有的人大概知道,但是你们大多数人恐怕不知道。我们那个县靠大江,

是粮食集散的码头,每年有好多万担粮食从水路运往陪都重庆去供军需民用。你们还不知道从

那里去重庆的水路上有不少险滩,每年都要撞沉(我们叫“打劈”)许多只米船。好了,险滩伸

出可爱的援助的手来了,只要“打劈”一两只大船,几千担大米就进了公司的仓库了。你们要说,

不对,米都沉到滩底,去给龙王爷的虾兵蟹将提供军粮去了,哪里能到裕民公司的粮仓里去呢?

这就证明你们的脑袋瓜子还没有被利欲熏透,从而变得聪明起来,所以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

二。难道你不可以把粮食事先扣下,往船上装少量粮食袋在上面装样子,其余都是假粮食袋子

吗?反正船已经沉了,粮食都倒进水里去了,谁还有本事去找龙王爷查对沉下去的粮食账目呢?

报一个海损事故,公家蚀了几千担粮食就是了。

哦,张老,你在笑,不信服吧?还有,老黄,你是重庆人,大码头上的人,难道也不信?

起初,我也不信服,船上有那么多划船的,还有当家掌舵的艄翁,难道他们不怕死,硬把船往

礁石上撞?但是实践了几回,我是信服的。那些划船的船夫的命算个球!反正全部或大半淹死

了,命大能爬上岸的不过寥寥几个人。正好,可以叫他们证明,是船出了事故嘛,粮食都倒进

水里去了嘛。但是那艄翁呢?他自己愿意把船舵乱扳,鼓起眼睛叫船碰在礁石上吗?他有啥不

愿意的?只要多给他几个钱就行了。不过这还是不大保险。最保险的办法是派到船上去的那个

押运员,到了滩口,在后舱里,他出其不意,把舵猛力一扳,趁势把艄翁打下水去,就像被舵

打下去的一样。掌舵的淹死了,这就万无一失了。啊,你说太残忍了吧?哪个做生意买卖的老

财迷和专刮地皮的官僚是干干净净的?他们刮来的哪一张钞票上不是浸透了贫苦老百姓的血汗

和眼泪?只要有大利,把他亲老子砍成八大块来当狗肉卖,把他的婆娘弄去陪别人睡觉,他在

床边喊号子;叫他给人当龟儿子、龟孙子,都是肯干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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