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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别耍贫嘴了。”孩子们的父母说,“我们说到哪儿啦?哦!对了。你们活干得好。”
又传来一声咕噜响,第二此打断他们的话。但这次声音更轻微,仿佛是从门口传来的。他们回身看去,原来是鸭子从门缝探进头来,也憋不住要发笑。孩子的父母转身多快也没用,鸭子已经溜掉了。倒是把小姐妹俩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概是穿堂风把们吹的吱纽一响。”苔尔菲娜说。
“很可能,”爸爸妈妈说,“我们说到哪儿啦?对了,说到苜蓿草和豆角。我们真为你们感到骄傲。有这样又听话又能干活的女儿,真叫人高兴。你们会得到奖赏的。你们也明白,我们从来没有不让你们动画具盒的意思。今天早晨,我们要瞧瞧你们到底是不是听话,是不是能做点正经事。我们满意了。因此,整个下午都准许画画。”
小姐妹俩表示感谢,但声音非常细微,恐怕都没有传到餐桌的另一边。她们的爸爸妈妈非常快活,也就没有注意。这一顿饭,他们笑声不断,又是唱歌,又是猜谜语。
“两位小姐前边跑,两位小姐后边追,永远也追不上。猜猜是什么?”
小姐妹俩假装考虑,可是,她们总回想上午干的事,心中惭愧,难以聚精会神的猜谜。
“你们猜不出来?其实很容易。认输啦?好吧,告诉你们,这是一辆车的两个后轮追两个前轮。哈!哈!哈!”
爸爸妈妈笑的弯下了腰。吃完饭,在小姐妹俩收拾餐桌的时候,她们去牲口棚牵驴,好让他驮土豆种下地。
“喂,该走了,驴。”
“我非常遗憾,”驴说,“现在我只有两条腿给你们干活。”
“两条腿!你向我们胡扯什么?”
“嗯,对呀,两条腿。我甚至都站不稳了,不知道你们人是怎么站立行走的。”
孩子们的父母凑近前仔细瞧,发现驴果然只有两条腿,前面一条,后面一条。
“咦,真是怪事。这头牲口,今天早餐还有四条腿呢。唉!去瞧瞧牛吧。”
牲口棚里很暗,刚开始看不清楚。
“咦,牛呢?”孩子们的父母在远处问,“你们得跟我们下地去呢?”
“肯定不行,”昏暗中两个声音回答,“非常抱歉,我们并不存在。”
“你们不存在?”
“你们看看嘛。”
他们走近前一看,牛栏果然空空如也。不管是用眼睛瞧,还是用手摸,什么也没有,只辨认出两对牛角在齐食槽高的空中飘动。
“这座牲口棚里到底出什么事儿啦?真是荒唐透顶!再瞧瞧马去。”
马在里面最黑暗的角落里。
“喂,我们的好马,你准备好跟我们下地去吗?”
“愿意为你们效劳,”马回答,“可是,如果是想让我拉车,那我得把话说在前头,我的个头儿太小了。”
“好家伙!又出了个怪事,个头太小!”
他们走到牲口棚里面,不禁惊叫一声。在昏暗中,在浅黄色干草垫子上,他们发现一匹只有半只公鸡大的小马。
“我够小巧玲珑的,不是吗?”马对他们说,口气里有点嘲弄他们的意味。
“多倒霉呀!”孩子们的父母哀叹,“原来是一匹多好、多能干活的马!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呢?”
“我也不知道,一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马含混的回答令人深思。
问到驴和牛的头上,也得到同样的回答。他们觉出一定他们觉出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于是来到厨房,怀疑的凝视女儿一会儿。每逢农场里发生点不同寻常的事儿,他们头一个念头总是怪女儿。
“好了,回答,今天早上我们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们像吃人魔怪一样大吼。
小姐妹俩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摇头表示不知道。爸爸妈妈的四个拳头一齐捶到桌子上,又吼叫:
“小冤家,你们到底回答不回答?”
“豆角,摘豆角……”苔尔菲娜终于咕哝了一句。
“割苜蓿草……”玛丽奈特也讷讷的说。
“怎么搞得?驴只剩下两条腿,牛不存在了,我们那匹好马现在也只有生下三星期的兔子大小?”
“对,是怎么搞得?快点儿讲实话。”
小姐妹俩还不知道,一听到这个可怕的消息,吓得面如土色,她们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情况:今天上午,她们画画时投进了极大的热情,结果把观察事物的方式强加给了模特儿,第一次画画时往往会发生这种情况;再说,几头牲口也过分把事情放在心上,她们自尊心受到伤害,回到牲口棚,就反复咀嚼在牧场上发生的意外,竟然很快改变了现实的面目。最后一点,小姐妹俩绝不会想错:这个可怕的意外跟不听爸爸妈妈的话也有很大关系。她们正要跪下来招认,忽然看见鸭子从门缝向她们眨眼,连连摇头。她们镇定了一点儿,结结巴巴的回答她们一点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
“你们就装糊涂吧,”爸爸妈妈说,“很好,你们装糊涂吧。我们请兽医去。”
小姐妹俩一听这话,又吓得浑身发抖。那位兽医特别精明,可以肯定,他只要看看牲口的眼白,摸摸牲口的四肢和肚子,就准能弄清真相。小姐妹俩仿佛已经听他说:“噢,噢,我看这是一种绘画的病症。今天早晨,不巧有人画画了吗?”这就足以揭露真相了。
孩子的父母上了路,苔尔菲娜向鸭子解释刚才发生的情况,说是特别担心那名兽医的技艺。鸭子真是好样的,他说:
“刻不容缓,赶紧拿画具盒,把牲口放到牧场上。绘画造成的后果,还得由绘画来消除。”
小姐妹俩先把驴放出来,但事情挺麻烦,因为驴只有两条腿,走路非常困难,一动就失去平衡,到了地方,还得在他肚子下面垫一张凳子,要不然很可能摔倒。至于耕牛,那就简单多了,几乎不用人赶。当时大路上经过一个汉子,他有点惊奇的望见两对悬空的牛角穿过院子,不过,他头脑还算冷静,认为自己看花眼了。
马从牲口棚里出来,正巧迎面碰见一条狗,他觉得狗巨大无比,但又立刻笑起来,说:
“我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大极了,自己的个头儿变得这么小真有意思!”
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想法,因为公鸡瞧见可怜的小马,便愤怒的扑上来,冲他耳朵喊:
“哈!哈!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希望你没有忘记,我说过要教训你一通。”
小马吓得四肢发抖。鸭子要劝解,可是徒劳,小姐妹俩劝说也不起作用。
“别管,让我来把这只公鸡吃掉。”狗说。
狗呲着牙,冲上去,吓得公鸡没命的逃跑。可怜的公鸡不知跑出有多远,三天之后才重新露面,还耷拉着脑袋。
等大家在牧场上会齐了,鸭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对马、驴和牛说:
“亲爱的老朋友们,你们想象不出来,我看见你们落到这种处境,心里有多么难过。两头出色的大白牛,原先多悦目,现在却化为乌有了;这条驴原先动作多优美,现在却可怜巴巴的拐着两条腿;还有我们这匹骏马,也缩成一个可怜的小干巴,一想到这些,真叫人伤心。我肯定的告诉你们,大家为此心里不好受,尤其这件可笑的意外事件完全是一场误会造成的。真的,是一场误会。其实,两个小姑娘无意冒犯任何人。对于你们的遭遇,她们和我都同样悲伤,而且我确信,你们也一定非常烦恼。你们不要固执己见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恢复平常的样子吧。”
然而,几头牲口还在赌气,一声不吭。驴低着脑袋,目光凝视着唯一的前蹄,一副恼恨的神情。马虽然惊魂未定,心砰砰直跳,但是看样子根本听不进道理。两条牛由于不存在,则毫无表示,至于牛角看得见,虽说毫无表情,可是一动不动,也能说明一定问题。驴头一个开了腔:
“我有两条腿,”他冷淡的说,“两条腿就两条腿吧。没必要再变回来。”
“我们不存在,”牛说,“我们爱莫能助。”
“我成了小不点儿,”马也说,“算我倒霉吧。”
事情没有解决,起初大家都懊丧的沉默不语。接着,狗见他们缺乏诚意,便冲小姐妹俩叫嚷:
“你们对这些可恶的牲口太好了。让我来治他们,看我不咬他们的小腿。”
“咬我们?”驴说,“哼,很好!既然这样对待我们!”
驴说着,开始嘿嘿冷笑;牛和马也冷笑起来。
“嗳,这是开玩笑,”鸭子急忙打圆场,“狗不过是想说说笑话。其实,你们还不知道全部情况。告诉你们,主人去请兽医去了。过不了半小时,兽医就会来检查你们的病症,他不用费劲就能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爸爸妈妈今天早晨不准女儿画画。谁让她们不听话了。既然你们这样坚持,那她们就得挨骂,受惩罚,也许还要挨打呢。”
驴瞧了瞧玛丽奈特,马看了看苔尔菲娜,悬空的牛角也移动了,仿佛转向小姐妹俩。
“四条腿走路,当然比两条腿好了,”驴咕哝着说,“那样特别舒服。”
“在人们看来,只剩一对牛角,这显然微不足道。”耕牛也承认说。
“个头儿高一些看周围世界,毕竟更有意思。”马跟着感叹。
小姐妹俩趁着气氛缓和了,急忙打开画具盒,开始作画。玛丽奈特画驴,这回她特别当心,给驴画了四条腿。苔尔菲娜画马,在马蹄旁边画上一只大小合比例的公鸡。绘画进行的很快,鸭子非常高兴。肖像画完了,两头牲口看了表示完全满意。可是,驴还没有恢复失去的两条腿,马也没有长个儿。大家都失望极了,鸭子开始担心,他问驴至少缺两条腿的地方是否感到痒,问马十分感到皮肤有点发紧。没有,他们毫无感觉。
“还得等一等,”鸭子对小姐妹俩说,“在你们画牛的工夫,可以肯定,一切就会解决了。”
苔尔菲娜和玛丽奈特每人画一条牛,她们从牛角画起,其余部分就根据记忆画,她们记忆还算相当准确,而且用灰色纸,画上白色的牛,显得很清楚。两条牛对他们的画像也非常满意,觉得像极了。可是,他们除了牛角,还是不存在。马和驴也一直没有预示恢复原状的丝毫感觉。鸭子难以掩饰焦虑的心情,他的好几支漂亮的羽毛失去了光泽。
“等一等,等一等。”他说。
过了一刻钟,还是毫无变化。鸭子瞧见一只鸽子在草地上啄食,就去对他说了两句话。鸽子飞走了,不一会儿又飞回来,落到牛角上。
“我看见一辆车驶到大杨树的弯道了,”鸽子说,“车里坐着孩子们的父母和一个男人。”
“是兽医!”小姐妹俩齐声叫起来。
不用说,只能是兽医,马车很快就要到了,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动物们看到小姑娘恐惧的样子,想到她们的父母大发雷霆的情景,一个个心里都十分难过。
“喂,再加把劲儿,”鸭子说,“想一想这全怪你们,是你们太固执了。”
驴使劲摇晃,好恢复那两条腿;两条牛全身绷紧,以便显露原形;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力图重新膨胀起来,但是都无济于事。可怜的动物们完全不知所措了。不大工夫,她们就听见马车在路上疾驰的声响,大家都不抱任何希望了。小姐妹俩脸色刷白,吓得浑身发抖,等待博学的兽医到了。驴十分痛苦,拐着两条腿走到玛丽奈特身边,开始舔她的手。他想请她原谅,对她讲一些温柔的话,可是他太激动了,一时讲不出话来,泪水夺眶而出,掉在画像上。这是友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