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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说我爱你-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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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开来,眼底掩不住那种凄厉的森冷:“既然如此,六少,我祝你与程小姐白
头偕老。”

    她眼中的疏离令他从心底生出寒意来,他用力想将她搂入怀中:“静琬。”
她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他微微一动,终究是不避不躲,只听“啪”清脆一声,
他的脸颊上缓缓浮起指痕。她这一掌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踉跄着向前扑去。
他紧紧扶住她的脸:“静琬。”他的唇狂乱而热烈,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她只有
一种厌恶到极点的恶心,拼命地躲闪。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她挣不开,情急之下
用力在他唇上一咬,他吃痛之下终于抬起脸,她趁机向他颈中抓去,他只用一只
手就压制住了她的双臂。她敌不过他的力气,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她厌憎到了
极点,只有一种翻江倒海似的反胃。屈膝用力向上一撞,他闷哼了一声,向旁边
一闪。她的手触到了冰冷的东西,是他腰际皮带上的佩枪,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
外一抽,“咔嚓”一声打开了保险,对准了他。

    他的身体僵在那里,她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反而镇定下
来,慢慢地说:“你今天就一枪打死我得了。静琬,我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法子
放了你。”

    她的眼泪哗哗地涌出来,模糊的泪光里他的脸遥远而陌生,从前的一切轰然
倒塌,那样多的事情,那样多的从前,到了今天,千辛万苦,却原来都是枉然。

    他说过要爱她一生一世,一生一世那样久,竟然到了现在就止步不前。他伸
出手来,扶着她的枪口,一分一分往自己胸口移去,她的手指在发抖,他的手指
按在她的手指上:“你开枪,我们一了百了。”

    汹涌的眼泪涌出来,她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她的嘴角在发抖,喉咙里像是
有小刀在割,他的瞳仁里只有她的脸庞,依稀眷恋地看着她,索性将枪口又用力
往前一扯:“开枪!”冰冷的眼泪淌下来,她哽咽:“你这个混蛋,我有了你的
孩子。”

    他的身子一震,就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近在耳畔,轰然击下。他的手一下子
滑落,脸上迷惘得像是没有听懂,那眼里起初只有惊诧,渐渐浮起欣喜、爱怜、
关切、哀伤、懊恼、迟疑…

    …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刹那到底在想什么。他伸手握住那管
枪,她的手上再没有半分力气,任由他将枪拿开去。他默默地看着她,她的眼泪
不停地涌出来,她胡乱用手去拭,他试图替她去擦,她身子往后一缩:“走开。”

    他嘴角微动,终于还是默然往后退了一步,她只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啜泣声,
他迟疑地伸出手去,落在她剧烈颤抖的肩膀上。她的脸深深地埋在双臂间,仿佛
惟有这种方式可以保护自己。他心乱如麻,她的姿势仍旧是抗拒的,他强迫地将
她揽入怀中。她挣扎着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里几乎是哀求了。她素来好强,
从来没有这样瞧着他,他的心一软,那种细密的抽痛一波波袭来,如同蚕丝成茧,
千丝万缕,一根根缠上来,缠得他透不过气来。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他的骨
肉血脉——她所孕育的他的孩子。这才是世上最要紧的,甚至比江山万里更要紧
……他嘴角微微一动,几乎就要脱口答应她。他与她的孩子,他们共同血脉的延
续,他的心里汩汩流淌的仿佛不是血,而是一把火,从此后她才是他的,完完全
全都是他的。他们的一部分融在一起,此生此世都会在一起。他的目光落在墙上
的地图上,那用红色勾勒出的大片疆域,就是永江以南二十一省的无尽河山。就
这么迟疑的一刹那,她已经尽看在眼里,她打了个寒噤,最后一丝希望便如风中
残烛,微芒一闪,却兀自燃成了灰烬。她的整个人都似成了灰烬,室内的汽水管
子烧得这样暖,她的全身也是冰冷的,再无一丝暖意。如果没有你(7 )

    她突然反应过来,起身就向门外奔去,刚刚奔出三四步,他已经追上来紧紧
箍住她:“静琬,你听我说,我不会委屈你和孩子。程谨之不过有个虚名,你先
住在这里,等时机一到,我就接你回家去。”

    她的身体发僵,她几乎是费了全部的力气才转过脸来,舌头也像是发麻,她
说得极慢,可是一字一句,极是清晰:“慕容沣,假若你妄想金屋藏娇,那我现
在就可以清楚地告诉你,如果我不是你堂堂正正的妻子,这个孩子我绝不会生下
来。”他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老高,他的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样:“你若是敢动
我的孩子,我就叫你后悔一辈子。”

    她的眼里恍惚闪过迷离的笑意,她的声音轻轻的,低微的,像是梦呓一样:
“一辈子……”窗外有轻微的风声,零星的雪花扑在玻璃上,瞬间融成小小的水
珠。仿佛那日在山间,大片的落叶从头顶跌落下来,乱红如雨,无数的红叶纷纷
扬扬地跌落下来,像是无数绞碎的红色绫罗。“宫叶满阶红不扫”,当时她念头
只是一闪,忘了这句诗的出处。她紧紧地搂着他的颈子。他一步步上着台阶,每
上一步就微微一晃,可是他宽广的肩背像是可以背负她直到永远,他说:“我背
着你一辈子。”

    她想起那整首的长歌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忘了,
最后一句原来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她竟然忘了,忘了最后
是这样一句。

    脸上的泪还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冷的,死灰一样的冷。“西宫南苑多秋草,
宫叶满阶红不扫。”那样信誓旦旦的誓言,哪里抵得过事过境迁的满目疮痍?她
的一颗心已经彻底地冷了,死了,“宛转娥眉马前死”,她亦是死了,对他的一
颗心,死了。

    她鄙夷地看着他:“你所谓的一辈子有多久,慕容六少?”

    外面的雪变成了霰子,劈劈啪啪打在玻璃上,急而乱地迸开去,更多的雪霰
子敲在窗上。她扑过去打开插销,森冷透骨的寒风呼一声扑在身上,直割得人脸
上火辣辣地作痛。风挟着无数的雪粒子打在她身上,密急得令人窒息,四周都是
迸开的雪,下面是深不可测的黑暗,无限诱惑着她。她未来得及向那无尽的黑暗
投去,他已经扑上来抓住了她,将她从窗前拖开。她狂乱地咬在他手上,更重的
血腥气涌入口中,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可是无论如何就是不放手。温热的血顺着
齿间渗入,她再也无法忍受,别过脸去剧烈地呕吐着。

    她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搜肠刮肚地呕吐,几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他的
手垂着,血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溅开一朵朵红色的小花。

    她几乎将全身最后的力气都吐光了,喘息而无力地半伏半撑着身体,他用力
将她的脸扳起,她的眼里只有绝望的恨意,他呼吸微微急促:“尹静琬,你要是
敢再做这样的事,我就叫你的全家人给你陪葬!”

    她撑着身子的手在发抖,她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她紧紧咬着唇,几乎就要
将自己的嘴唇咬破了。他大声地叫人,沈家平一早避得远远的,过了好一阵子才
听见,赶忙过来。慕容沣向窗子一指:“叫人将窗子全部钉死。”目光冷冷地扫
过她:“给我看好她,她若少一根头发,我就惟你是问。”

    沈家平见到这种情形,已经明白了几分,连声应“是”。慕容沣又转过脸来,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掉头摔门而去,沈家平为难而迟疑地叫了声:“夫人。”静
琬伏在那里,她的嘴角还有他的血,她伸出手来拭去,又一阵恶心翻上来,摸索
着扶着床柱子,软弱得几乎站不起来。沈家平见状,觉得十分不便,便叫兰琴来
将她扶起。她脸上还洇着不健康的潮红,可心里那种不闻不问的狂热已经隐退,
她渐渐清醒过来。

    她做了傻事,她竟然将自己弄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兰琴打来水给她洗脸,她任由兰琴用滚烫的毛巾按在她额上。毛巾的热给她
一点温暖,她用发抖的手接过毛巾去,慢慢地拭净脸上的泪痕。兰琴拿了粉盒与
法国香膏来,说:“还是扑一点粉吧,您的脸色这样不好。”她无意识地看着镜
子里自己的脸,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像是孤零零的鬼魂一样,更像是失了
灵魂的空壳。她将那毛巾又重重地按在脸上,连最后一点热气都没有了,微凉的,
湿重的。不,她绝不会就这样。

    侍卫们已经拿了锤钉之类的东西进来,砰砰地钉着窗子。外面夜色深重,只
听见北风如吼,雪嘶嘶地下着。

    二十五

    因为屋子里太暖,窗子玻璃上霜花融了水,一道道无声地淌下去。静琬睡在
那里,身子都是僵的,她知道天是亮了,窗帘没有拉上,玻璃上都是水汽,朦朦
胧胧看不清楚外面。如果没有你(8 )

    她模糊记得进来的路,房子前面都是花园,第二天才知道房子后面也是花园,
西洋式修剪齐整的草坪,碎石小径两旁皆是整齐的行道树,雪在夜里就停了,天
阴阴沉沉,风声湿而重。兰琴看她凝望窗外,连忙将窗帘放下来,说:“小姐当
心受凉,这窗缝里有风进来。”又赔笑说:“这样枯坐着怪闷的,我开话匣子给
小姐听好不好?”静琬并不理睬,她自从被软禁于此后,总是懒怠说话,兰琴见
她形容懒懒的,也是司空见惯,于是走过去开了无线电。

    本来外国的音乐台,就是很热闹的一种气氛,可是因为这屋子里太安静,无
线电里又正在播放歌剧,只叫人觉得嘈杂不堪。静琬一句也没听进去,沙发上放
着沈家平特意找来给她解闷的几本英文杂志,她随手翻开一本。封底是洋酒的广
告,一个洁白羽翼的安琪尔正浮在酒瓶上方,黯蓝的底色上,清晰地显出稚气无
邪的脸庞。静琬看了这幅广告,不知为何心中一恸,眼泪又要涌出来。兰琴怕她
生气,也不敢说话,恰好这个时候号房通报进来说:“四太太来瞧小姐了。”

    兰琴听了,真如遇上救星。四太太倒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丫头在后面捧着
些东西,一进来就笑道:“外面可真是冷,你这里倒暖和。”一边说,一边脱下
藏獭皮大衣,兰琴忙上前帮忙接过大衣去。四太太里面不过穿了件烟蓝色织锦缎
旗袍,越发显得那腰身不盈一握。她笑盈盈地说:“昨天才听说你回来了,所以
我赶紧过来瞧瞧,若是少了什么,我叫人从家里拿来。”见静琬坐在那里,只是
沉静不语,于是抚着她的头发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受了委屈,六少在气头
上,所以行事不甚周全。

    你也得体谅他,他在外头有他的难处。“静琬将脸一扭,并不理睬她,四太
太笑道:”瞧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不是?“叫过兰琴来,问起静琬的饮食起居,
又絮絮地说了许多话,才告辞而去。

    四太太因为静琬这样冷淡的态度,无从劝起,所以又过了几天,就和慕容三
小姐一道来。这几日来,静琬情绪像是渐渐稳定了一些。而且当时在陶府里颇住
了一段日子,三小姐从来待她很客气,所以看到三小姐来,还是出于礼貌站起来,
不卑不亢称呼了一句“陶太太”。三小姐“哎哟”了一声,笑道:“怎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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