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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上)
四万年我从未为封飔做过什么,封飔只是顶替了一半封泽的存在,成为了我第二任看守,却没办法成为我第二任爱人。
迷迷糊糊中只听得他沉重的叹息,在我耳边缠绕呢喃:“你看,我们回北冥了。”
我睁开沉重的眼,衣服依旧是黏腻的,沾满了血的布料一片一片挂在皮肤上,和伤口粘合,每一下动作都能牵动无比的剧痛。
一直在前进着,神君的战靴踩在亘古不化的积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入目是一片干掉的血迹,隐隐约约可见原先布料上飘逸的浮文。
封飔抱着我。
我挣扎着想要挣脱,努力了半天却没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动静,却见封飔放下我,将我放在冰面上,一股刺骨的寒冷,却熟悉到温馨。
我只能看见他线条冷峻的下颌。
摸到一块浮冰,那里的海面浮冰已经碎了一块,他说:“落遐山本来比较养人,不过呢,让天庭给毁了,就把你带到这边来,反正泡哪里的池子不是泡?”说着,眼底一片明媚春光。
我虚弱地朝他笑笑,“封飔……”
“事不宜迟,你当心!”说着便将我一推,我顺势沉入北冥,墨色的海水一瞬间涌上来,叫我没办法看清他的容颜究竟是喜是悲。
我沉得很快,海水冰凉刺骨,却如同一只冰凉的手一寸一寸轻抚我的肌肤,衣服上的血迹有些被海水冲散,周身一片甜腥,布料开始变得柔软,身体完全控制不住。
还在下沉,一直在下沉,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回了原形,只是在看到海底那盏长明的鲸脂灯后,才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丝难以描述的欣喜。
北冥?
北冥……
不停地有气泡从我身边成串成串上升,我仿佛回到了十九万年前,同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被天庭锁在此处,头顶是封泽无人能破的寒冰,海底只有一盏鲸脂古灯,幽幽燃烧。
然后我看到了那书桌上的摆设,还是我离开前的模样,摊开的一本《大鲲手札——旷宇》旁边放着我的注记,还有一支用海藻扎成的笔。
封泽说过,北冥在变的唯有星空。
鲸脂灯幽幽燃着,在它的另一侧,赫然一条暗红绸缎,捆着一束浓密长发,发出莹莹的蓝光,在海水中鬼魅般飘荡。
我的心猛然一滞,仿佛落入修罗场后再度被抛回落遐山的四季清风里,用尽力气掐诀化出人形,几乎在海底柔软的沙地上站不稳,一瞬就跪扑到地上,一层沙子被我扬起,在被鲸脂灯照亮的海水里卷出一个梦幻般的弧度,又悠悠落下,四周鲸脂灯照不到的地方依旧一片幽深。
但是全世界仿佛都击中在了那段长发上,发丝间隐约可见蓝色的纤维物,一条一条随着海水飘荡,与乌墨一般的发丝纠缠盘曲,就好像海底岩石上集聚的海藻,如同招魂的芊芊素手,摇荡在一片墨色海洋之中。
我感觉我就要渗出泪来,双眼的回归让我终于感受到了哭泣的真实,温热的液体下一瞬就被冰凉的海水带走温度,而我实际上还是能感觉到它的流露。
我只能向前爬去,水中阻力极大,每一步都格外艰难,但是每一步都离那段长发越发靠近。
砂土中暗藏着尖利岩石,但是在我遍布伤痕的身体上已经划不出任何痛感。
然后我终于能够够着那段长发的一角。我用尽力气一翻身,终于将那段长发从书桌上扯了下来,入手一片冰凉的丝滑,带着封泽和我别样的气息,我觉得我的眼泪越发控制不住,那些发丝夹杂着记忆的丝段一点一点触碰着我的脸颊,麻麻痒痒,仿佛在陆地上,我的泪水爬满整脸。
我呜咽了一下,才发现原来我已经泣不成声。
终于挤出一个音节,我将整段长发拢在自己怀里,轻轻摩挲:“阿泽……”
思绪回到四万年前,那场大战不亚于这次在落遐山,只是自始至终我只能给他添乱,一点都没帮到他,以至于在天地间他剩下的唯有一段记忆,纠缠着我的长发,纠缠着我的心房。
我一点一点将他的记忆梳理,直至最后一段,纤细的冰蓝色丝中仿佛封存着水流,在我的指间一点一点飘荡,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清晰如昨,然而四万年,北冥的冰雪早已将当时的血迹掩埋,我抽出那一段记忆丝线慢慢探看——我从未知道最后一刻,他在做些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绘制的星空。
是了,当时我被天庭活捉,他正在冰屋里作画,我来不及通知他便被绑于冰柱之上。
那天只不过是北冥很常见的一日,看群星的位置可知不过是人间里的正午,北冥终日黑夜不分昼夜,我睡了一觉正想上岸去找封泽,却听见东方结界碎裂的声音。
然后看见一个中年男子苍白着脸站在那里。
北冥从未有过任何生人进入,十二位上古神祗用元神祭出的结界不是那么好破的。
我努力辨识那个中年男子的脸,觉得无比熟悉,他站得很远,一身白衣却滚上了华丽的金边,袖口都是繁复的花纹,站在北冥的黑色背景下显得十分威严。
我那时候心性稚嫩,没想到要逃,却见他皱眉挥手,一瞬间,一个身着厚重铠甲的天将便来到我身边,抓住了我的手臂一扭,我没有防备,登时被他按倒在地。
我高声喊叫:“你要做什么!!”
他却什么都没说,将我往那个中年男子处押送。
我直到靠近了一点开看得清,那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连胡子都有些灰白的中年男子,原来是当时的天帝。
我认得他的,是他亲手杀死母妃的。
我便愤愤朝他吐了一口口水,破口大骂:“老混蛋!老不死的!你来作甚!”
他垂眸看着我,眼底波澜不惊,仿佛看着一只蝼蚁,我瞧见他嘴唇蠕动,分明是两个字:孽种!
我最恨他这样说我,他说我母妃是被我父君掳走强|暴才有了我,我才不信。
于是我继续大骂:“你个小人,颠倒黑白!做什么天帝,让父神瞧见你现在这样的模样,铁定一天雷劈死你!”
他的眼底有一丝愤怒升起,但是表情依然岿然不动,身边一个黑衣少年上前,问了一声:“父君?”
天帝点点头,就见那大将将我扭送一边,黑衣少年抽出乌金细剑直至我的脸庞:“这是父神玄铁熔成的精钢乌金诛仙剑,你若不想元神寂灭,便乖乖别动。”
我死死盯着那柄黑剑,从尖端开始便纹上繁复的诛仙咒,我白了那少年一眼:“你谁啊?”
他淡淡开口:“太子琰华。”
“狗屁太子。”我冷冷骂了一句,他立刻将剑抵上我的脸颊,凉凉的,但是没有北冥朔风那样刺人。
一个穿着厚厚绒服,裹得像个球的老婆子颤巍巍上来,抽掉一直手套,一把掀了我的裙子,将手朝我下|体探去,我踢着腿挣扎,却被那大将按住动弹不得。
那老婆子很快收了手,朝天帝俯身跪拜:“确实是女子。”
却见那天帝依旧垂眸,一脸普度众生的表情:“神魔殊途。”
“殊个屁!”我扭头。
天帝对琰华使了个眼色,琰华便收了剑,那大将押着我将我送上一根不知何时竖起来的柱子,那柱子通体冰制,却是仿照着诛仙台柱立起来的,大将拿捆仙索将我绑在这柱子上,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
我挣扎着,那捆仙索越缚越紧:“你们干嘛啊!啊!!”
那天帝走过来,声音依旧平淡:“你同封泽神君相恋,天地难容。”
“我操|你奶|奶|个熊!你天帝他|妈的什么都难容!”
“朕乃天帝,司万物,掌万权……”
还没等他说完,我又吐出一口口水:“天个屁!你当你叫天帝你就能代表天地了?想的美!”
那天帝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转身下了台子,说了一句:“破军。”
那大将领命,将长鞭在朔风中一挥,啪得一个鞭花。在北冥冷峻的星光下鞭子散发着喋血的寒光,那鞭子冷不防就抽到了我身上,衣服裂开,皮开肉绽,火辣辣疼。
“我|操!”
我继续破口大骂,十四万年了,自从来到北冥就没再被这么对待过。
吐出一个巨大的火球,却被那破军大将用鞭子卷起,一甩甩到了雪堆里,哧啦啦熄灭。
他可比那时候的雷神厉害得多。
又是一鞭,啪得一声打在我身上,清脆好听,我抬头便看见琰华冷笑的表情。
乌金诛仙剑一闪一闪。
他转身也走下了台子。
“你他|妈的!”我咬着牙继续骂道。
又是一鞭。破军挥动着手臂却不发一言,我死死瞪着他:“你个天庭的走狗!”
他只是皱了皱眉,便又是一鞭。
“操!!!!!!” 我吃痛,声音越发响亮,封泽的冰屋就在不远处,莹莹闪着灯火,封泽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被如此对待?
那时候的痛楚和现在比起来似乎也微不足道了,不过是破军的几鞭子而已,哪能和琰华的诛仙剑比。
我抚摸着封泽的记忆,看到他那天正在作画,一切都如此安详,安详到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最后一天的记忆并不是在这里。
却又看见琰华的身影,他弯腰进了冰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打量着冰屋里挂满的画作:“封泽神君好兴致。”
封泽见了他,眯起眼睛,万年不变的温柔表情此刻染上了一层冰霜:“劳太子惦记。”
然后绕开琰华,径直出屋,却只能看见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他转过脸来,整个表情冷得不似我认识的封泽,他开口,声音沉重顿挫,也不想我熟悉的他,他说:“你们放了结界。”
陈述的语气。
我终于释然,原来他没能及时赶来救我,是因为琰华早前已经在他的冰屋周围布下结界。
但是现在是否释然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他已经不在了。
只有手里的记忆。
我将那一段记忆丝放在左手食指中指之上,用拇指慢慢摩挲,北冥的海水还是印象中的那么冰凉却柔和,那段记忆好长好长,我不想去看,却又想去看,我不知道封泽的记忆中,北冥之战同我记忆中的北冥之战有什么不同。
他究竟有没有怨过我那么不小心,害他最后元神破碎?
作者有话要说: 不放封泽真的对不起乃棉,乃棉不冒个泡是不是也对不起俺呢……?
哎这章我自己都写哭了的说,难道还感动不到你们么?一直不想写北冥之战,但是不写,这个故事就不完整了。
嘤嘤。
相信我不管过程多么艰辛,结局必然HE。
☆、北冥(下)
继续细细观看。
我看见封泽抬手破开了结界,那结界只是隔音隔物,并不太强大,他冷冷扫了琰华一眼,琰华的笑容像只狐狸般奸诈。
然后他才看见远处被绑在柱子上受刑的我。
那时候的我已经被破军的鞭子抽得没有人形,就差打回原形,却因为捆仙索紧紧勒着动弹不得。看见封泽出来,我终于撕心裂肺大喊:“阿泽!!阿泽——!!”
远远看见他表情凝重,慢慢走上前来,身后跟着琰华。
天帝一挥手,破军便立马停手。
那鞭子停掉了,反而身上开始一阵一阵痛起来,原先意识全集中在破军的鞭子挥到的地方,其他地方反而不觉得有多疼,现在破军一停手,我便觉得那些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