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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淼》。
我还记得那无数个清晨,在落遐山听我母妃用上古瑶琴弹奏,又在北冥朔风之中,听封泽用他的玉笛演绎,更是记得那个月夜,在云府大院,那一世的洪迟,云远晨,用一支竹笛记下了我全部的音律。一股暖流涌上,我再一次,听见了这首曲子,在这个无名的小湖边。
我急急落下,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便听到那个期盼了无数个日夜的声音:“谁?”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那人一袭藏青色衣袍,衣袂飘飘,头发用同色的丝带高高束起,手执一支翡翠笛,缓缓转过身来。
我呼吸一滞,那串柔和目光穿越虚空穿越时光落在我的身上,我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看到了这副容颜:上古神祗里只能排上中等,但是气质干净,一眼便是谪仙模样,仿若不属于人间。他负手而立,眼神无欲无求,我差点将要唤出阿泽,却生生忍住。
这便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就在这里,但是我却知道,那不是我心心念念了四万年的封泽,而是我亲眼看着他长大的洪迟。
那种感觉是极其微妙的。我说不出,描述不出,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北冥的朔风捉住,像是被琰华的诛仙剑刺穿,不疼,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我落地时候声响太大,他凝眉注视了我好一会儿,神色里突然露出了一丝惊喜。
“嬷嬷?”
我呼吸一滞。
他怎么会叫我“嬷嬷”?这不是洪迟该有的称呼么?我向他走去,他的表情里越发惊喜:“嬷嬷,是你么?”
“你是谁……?”我颤抖着问出这句话,我无法确定此人到底是洪迟本人还是他的转世,为何他会记得我,为何他会叫我嬷嬷……
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黯淡,略略自嘲的语气,叹息道:“果真,幻影还是幻影么……”
我听不懂他的话了,只是凝眉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印画。”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毫无预警地提了起来,他说出的是他这一世的名字,而非洪迟的名字。说明他,还是个凡人。
为何他还记得我……我心中不住地害怕,连忙朝他跑去,一把捉住了他的手。
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惊慌,我捏着他的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他却笑了,说:“嬷嬷,我记得,你唤我洪迟。”
我的脑袋仿佛遭了雷劈一般,什么,我叫他洪迟?我死死捏住他的肩膀:“你记得我?你道我是谁?你我哪里相见的……?”
他却眸子里闪闪发光,仿佛看见了一个极为美好的梦境成了现实。
他说:“嬷嬷,我以为那只是梦……”
这终究……
我吃慌后退了两步,跌跌撞撞将要站不稳,他扶住我,眼神温柔如水:“我梦见小时候,在一片水潭,你在里面……嬷嬷,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那只是梦。那么多年来,你一点都没有变。”
我又恐惧,又控制不住溺死在他柔和的目光之中。不管是用燕燕的眼睛,还是自己的眼睛,他那张酷似封泽的脸都对我有着极强的杀伤力。每当看见那张眉目柔和的脸庞,北冥那十四万年的记忆都会忍不住泛滥汹涌上来,前六万年的孤寂和后八万年的温馨,以及最终,他的寂灭于天地。
印画用越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便越沉沦,越沉沦,便越罪恶。我强迫自己讲目光从他那幽潭般的目光中移开,好不容易脱离了那片胶着,我偏过头轻声问:“你梦里见的我?”
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他笑:“是啊,梦里,二十二年来一直如此。”
我心中不祥的预感得以落实,必然是洪迟在轮回转世之时,执念太过深重,以至于在天界的记忆不断成为他此生的梦魇,影响着他此生的命迹。
我的脸兀自烧了起来,他若是执念深重必然是我所为,前两世我自认为天衣无缝,却依然强势介入了他的命理。我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丝丝的后悔,害怕由于我的捣乱,他这一世的命格会完全不同。
他的指节干净修长,握在手中和当年的封泽如出一辙,我的眼眶渐渐湿润。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滑下来,暗红色的泪水恐怕会吓坏尚为凡人的他。我垂着眸,将他的手掌放入手心摩挲。
他的手掌比我宽厚也要比我大,指腹和指根都带有薄薄一层由于长年练笛子而磨出的老茧。我一个接一个按过去,他也不语,任我摩挲。
我问:“你常常梦见我么?”
他点头轻笑,仿佛在诉说一段极其隐秘却又温暖的少年心事:“是啊,每夜,若我入睡,便能看见你。嬷嬷,现在仍是梦境么?”
我抬眼看见他满是期许的双眸,那眸子闪亮如同北冥的星空,这天底下我最不忍伤的便是封泽,其次应该就是这与封泽长着一样容颜的洪迟了吧。
我想说,这是梦,你每一次看见我都是梦境。
但是我害怕看见他失望的眼神,他的眸子若是黯淡,那么,北冥的星空,恐怕也要黯淡了吧。
不管他是封泽还是洪迟,这样黯淡的颜色必然能将我打入地狱。我觉得二十万年,我失去得够多了,我已经无所畏惧了,可我还是怕看见他那样失落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我说:“不是,我是真实的。”
这语言平实,语气却是我二十万年来说得最煽情的一次。
他眸子里满载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如同隐藏着北冥海面上沉静的冰川,像是那些剔透的冰块,它们反映着北冥璀璨的星光,见证了我同封泽八万年的岁月,在那无人之境,我们从洪荒一路走来,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却是洪迟。洪迟的转世。
他说:“嬷嬷,你可知我多么期盼这一天……”说着,干净的指节抚上了我的脸颊。
他的眼神坚定不容抗拒,我妄图推开他,他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让我沉沦。在他的目光中我渐渐失去了推开他的勇气,他同万年前那个寂灭于天地的神君重合在一起,我已然分不清谁是封泽,谁是洪迟,谁又是印画。
时间过得好快,连春季的微风都开始呼啸旋转,一切都仿若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咬着牙极力克制,不想让那些往事回现,却依然在舌尖溢出那个多少年没有叫过的名字:“阿泽……”
所幸,那一声呼唤被他用双唇牢牢堵住,他没有听见。睫毛交错,我努力对焦寻找他眼眸的深度,他揽着我的腰,唇压着我的唇,满满是他人体的温度,御风而来的凉意早已被他的热量驱散。
湖面上的潋滟水光,正浓春色也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北冥无穷无尽的星空,在那下面,我同封泽不止一次分享过对方的呼吸,连带着好像要将各自的灵魂一起分享。他宽厚的大掌仿佛要将我按进他的身体。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将双唇紧紧贴在一起,在彼此的脸颊旁,轻轻呼吸。
“印画——你们在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
☆、三世
那娇俏的声音硬生生将我从这个柔软的吻中拉扯回来,我陡然想起那是洪迟,不是封泽。
那是在历劫的洪迟,他这一世拥有自己的感情,和另外一个女子相依相偎,而不是在这片湖边与我相拥。
我推开他,他恋恋不舍离开我的唇,垂着眸看着我,丝毫不理会那个女子的愤怒的责问。
我有些似乎被捉|奸在床的慌乱,慌忙扭头去看那个女人,那是他这一世的情劫,他本该深爱入骨髓之人。
她一身华服,暗紫色丝袍上绣满张扬艳丽的花朵,大团大团盛放。瓜子脸柳叶眉确实是一个古典美女,此刻的表情却是盛怒。旁边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上挑的狐狸眼斜斜看着我们,那女子似乎欲再次发难,那个白衣男子连忙过去抚住她的心口,一下一下顺着,柔声说:“公主息怒。”
我终于想起这一世的洪迟不过是这个公主的一个面首。
那白衣男子看着公主的眼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深情,柔情似水之下,还藏着一片干枯。
印画扭头看向公主,语气里带上了淡淡的不屑:“公主以为,在下在作甚?”
那公主将眼睛眯起,盯着我和他,他揽过我,将我收入怀中,轻轻说:“不要怕。”
我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却在想,他的情劫是否已经开始了,那个公主与他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我心中没底,发现若是他同公主之间有什么的话,恐怕我是会崩溃的。但是那公主的神色,却让我明明白白看出了,他是她的所有物。
我抓着他的衣襟,他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不要怕。”
封泽从来没这样说过,但是他的眼神里,他的动作中,我无时不刻都能听见这三个字。
那个公主越发气恼,厉声呵斥:“印画,你迟迟不肯从本宫,便是为了她?”
我抬头看向他,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和公主之间尚未发生什么?
他恰好也低头看我,目光柔和得似乎要将我整个儿吸进去。他说:“是啊公主。”那话虽然是对着公主说的,他却一直看着我。
这般挑衅的姿态那个公主定然受不住,她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你大胆!”
而印画却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坚定,我仿佛看见了那时候的封泽。
那公主狠狠拂袖离去:“你替我将这对奸|夫|淫|妇处理了,我不要再看见他们!”
这句话是对她身边那个细长眼的男子说的。那男子垂首道了一个是。这动作行云流水,优雅万分,倒不像是侩子手领命,而像是晚宴上被点名出来展现才艺。
待公主走远,那男子才恢复站姿,抬起狭长的眼睛,看着我。
我朝他回视,他的目光冷峻,仿佛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想这大概是他和印画之间的争宠,但是他方才的表现中,我并未看出他对那个公主有丝毫真实的感情。我凝眉望向他。
“别来无恙?”男子突然说。
我瞧着这话并非是对印画说的,反而是像对我说的。印画也发现了这一点,略微不解地看向我。
我仔细思索是否遇见过这样的人,一丝淡淡的妖气却钻入我的鼻尖,我看见他一袭白衣胜雪,举着一把骚包的折扇站在那里,摇着扇子看着我:“你复明了,竟然还陪着个上仙,怎么,那个魔界的杂种呢?”
我终于想起那是谁了,此前通过触摸印在我手里的感觉变成了现在可以看得见的画面,我冷声说:“嘉冬。”用的是陈述语气。
他将折扇一收,在另一只手掌上轻拍三下:“那日的事情我可还记得。”
我连忙将印画拦在了我的身后,印画攀着我的手臂,不解问:“嬷嬷……?”
我却没空理他,只是朝他一笑:“无事。”便继续盯着嘉冬。
嘉冬的修为不浅,他拍着折扇,勾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如何?”
我抬起下巴说:“那日的事情我也还记得。怎么,还是没有找到你的红珠么?”
他狭长的眼睛眯了眯,我知道红珠是他的死穴,他将折扇打开来,换了一个姿势:“与你——何干!”
最后一个字狠狠咬下,地上突然升起一条藤蔓,一下子将印画捉住,我连忙伸出手去扯,另一手迅速抽出一条冰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