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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厉害,那张离婚协议书就放在床头柜上,等梁晚昕一转脸就看到了。
没想到许家这么心肠毒辣!她手一紧。将那张纸抓出一道呻吟来,不一会儿就成了皱皱的一团。
梁晚昕掀被下床,蹒跚着走到了浴室,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得她不敢相认。全身的疼痛使她每一个动作都尽量小心,不使疼痛加倍。
几乎是咬着牙化完妆,穿上衣服,梁晚昕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守在走廊上的,是叶家的微娘。
微娘年纪比梁晚昕大,可此时在灯光底下看着,那样子却比梁晚昕更受看。她满身威严,听见响动,微微偏了一下脸,余光瞟了梁晚昕一眼,淡淡道:“协议签了吗?”
梁晚昕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签?只要我女儿在牢里一天不出来,那许家一天都别想过安生日子!”
微娘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你嫁进许家这么多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家世?你大可以把许家搅得天翻地覆,但同样的,童湘的刑期会无限制地延长,刚开始是七八年,后来是十年,二十年……说不定等她出来,只能到你坟前上柱香了”
梁晚昕哽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微娘的目光凌厉地刺向她:“王法?阿凉是许家和叶家的宝贝,你女儿动她之前,你们怎么不知道要研究研究这两个字的含义!就算许家要什么王法,叶家也绝不会认这两个字!”
梁晚昕被微娘的气势震得不禁往后退了两步,她瑟缩着目光,竟不敢同她对视较量。
微娘却一步步逼近,像踩在梁晚昕的心跳上,“劝你识时务一些,你们母女两个,已经折进去一个,另一个,总要懂得明哲保身不是?”
说完,不再看她一眼,微娘径直下了楼,在楼下对许家的小阿姨说:“给梁女士整理一下她的东西,她很快就不是许家的女主人了”
小阿姨喏喏应是,上了楼,看以前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跌坐在地上,抿了抿唇,大着胆子进了她的卧室,拿出行李箱来,将梁晚昕的东西一股脑塞了进去。
梁晚昕离开了许家,她没有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许家已经没有她的立锥之地,那里像一个冰窖一般,只有无尽的冷漠,还有许家老爷子阴鹜的眼神,她心里预感到了,那位老人这次不会放过自己。
她很害怕,所以必须要走。可梁晚昕无处可去,她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银行卡是许若愚的副卡,他已经到银行办了终止,所以她几乎是净身出户。
梁晚昕望了一眼天空,眼睛又干又疼,但还是止不住流泪,这样一份长久的湿润,让她以为天上在下雨。
还好不是真的下雨,因为她已经无家可归。
这时候她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手忙脚乱地从自己包里翻找一张银行卡。她望着手里唯一的希望,眼睛闪闪发亮,幸好,幸好没把这笔钱转给许若愚,这下她有钱给童湘请律师了。
这边梁晚昕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这张银行卡就像大力水手的菠菜,又给她全身灌满了力气。
她把高跟鞋哒哒地踏在广场上,经过广场喷泉池,一路往前走了。
潘家也有这么一处喷泉池,在宅子修建初期本来没有,是后来潘承铭让人来家里保修的时候才突发奇想,弄了一个。
但潘老不喜欢这些花花噱头,又说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家里也没兴致观赏,后来索性用池子养了些小鱼,小东西们也不挑地方,活泼泼地在里面安居乐业。
今日天气好,潘老没出门,穿着一身简朴的布衣布裤,拿着剪刀剪着树上的枯枝。
地上有些枯黄的草,扫湿了他的裤脚,老人家也不理,只是专心专意做眼前的事。
不远处站着他的警卫员,各个都精神站着,看老人家喘着气将枯枝扔到一边,也都不出手帮忙。
只因潘老不许。
他老了,高处的枝桠够不着,只能望而兴叹,不知如何下手。
这时候高处的枯枝忽地被一只手压下来,递到他面前,让他去剪。
潘老扭头一看,那个身姿修长,仪表如芝兰玉树的年轻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嘴角有一抹温和的笑容。
他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男子身后的女子眉目如画,容貌清绝婉丽,目光流转之间,不胜风情。
许凉笑着走过去,对叶轻蕴嗔道:“你知道捉住树枝怎么成?帮着剪啊”
在潘老对着她出神的时候,许凉轻轻拿过他手里的剪刀,将叶轻蕴手里的枝桠修剪好,左右看了看,问旁边的老人道:“您看我剪得还成么,外公?”
潘老心神俱震,瞳孔猛地缩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许凉,“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许凉眼圈一下子红了,“外公,外公……”
潘老一下子握住许凉的手,眼睛里也涌出热泪来,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几次张了张嘴,喉咙都被哽住了。
许凉看老人家这样,心里十分难过,抱住他说:“外公,我回来了”
潘老不住地轻拍许凉的背,哽咽着说:“好孩子,外公盼这一天,盼了几十年啊!”
叶轻蕴在一旁也触动非常,看着一老一少都十分动情,只怕再这么下去,许凉又要哭一场。便笑她说:“哪有你这样的,拿着剪子就敢抱人?”
许凉一下子破涕为笑,离了潘老的怀抱说:“外公,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说着瞪了他一眼,“这儿可是我的娘家,你可得分清形势”
如今许凉肯认潘家,潘老自然满心欢喜,这么一个可人疼的外孙女,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笑着说:“对,对,有外公护着,谁也不能动咱们家阿凉一根头发”
叶轻蕴摸了摸鼻子,这爷俩儿,这才相认几分钟啊,就枪口一致对外了。
许凉一手挽着老人家,一手被叶轻蕴牵着,她心里盈满了幸福。她又多了好几位亲人呢。
潘老因为许凉的到来,兴奋得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带着许凉逛着园子,将每一处的凉亭,古树,都指给她看了,一一说了来历,建成日期,还有关于那处的趣事。
老人家谨言慎行,守口如瓶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说了这样多的话。他时不时还返老还童地摇一摇许凉的手,让她也发表意见。
许凉当然说话,但对着老人家殷切的眼神,一时词穷,这时就该叶轻蕴来救场了。
他毫无缝隙地将话头接过去,一个话题他能引经据典,举一反三,潘老听了不住点头,显然对这个孙女婿满意得不得了。
三人一路进了宅子里面,因为舅舅潘承铭在外交部工作,鲜少回家。上一次回来,还是为了专门见许凉一面。
这次因为许凉并没有提前打过招呼,所以潘承铭夫妇并不在,满屋子都是保姆或警卫员,虽然人不少,但都不是亲近人,看起来既热闹又冷清。
潘老红光满面地进来,还带了一对年轻男女,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不禁好奇。但手上的活儿也不能因此耽搁,手脚麻利地泡了茶端过去。
“还不知道阿凉喜欢喝什么茶呢,家里只有我一个,除了你舅舅,宇东也忙,我一个人独饮,茶都潮了”,潘老不无落寞地说。
许凉忙安慰道:“他们都忙,还有我呢,只要我有空,就来探望您,好不好?”,说着她娇俏一笑,“到时候您可不能嫌弃我”
潘老哈哈大笑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
许凉又拖着叶轻蕴的手:“不仅是我一个,我还要拖家带口跟您这儿蹭饭,要不他一个人多可怜啊”
潘老又笑:“一起来,外公这儿什么时候都敞开门欢迎你。对了,房间你舅妈早给你准备好了,外公带你上去看看?”
老人家兴致很高,恨不得把好东西一股脑塞给外孙女。许凉自然不会扫他的兴,跟着潘老上了楼。
以前她上来过一次,手滑过光亮的古朴栏杆,让人心里一阵舒适。
许凉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背影,心里又感动,又有些难受。
叶轻蕴揉了揉她的肩膀,小声说:“你看,外公多疼你,你哭了他等会儿看见也该不好受了。”
许凉“嗯”了一声,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这时候前面的老人高声在前面招呼着:“阿凉,快来,外公把门给你打开了”
“哎”,她也高兴应道,叶轻蕴吻了吻她的额头,两人一起跟上去了。
站在门口往房间里一看,只觉得满目粉红,粉红色的书桌柜子,床具,还有墙纸,进去参观过后才知道,连马桶都是粉红色的。
老人家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我在家闲着没事干,就把这间屋子装了一遍。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照……她喜欢的画了图纸。要是你不爱这些,跟外公说,再给你装一遍就是了”
这俨然是要为了她大兴土木,许凉心里暖融融,靠在外公的肩膀说:“这么漂亮的房间,我怎么不喜欢。我做梦都想住这样的公主房呢!”,明明不知是否能将她认回来,还苦心孤诣地为她打造这一切,就冲这份心意,她怎么会有不满?
听她这么一说,潘老立马眉开眼笑,不住地点头,环顾四周,越来越觉得房间布置得好。许凉没来的时候,他心里念她了,老人家就跑到这里来转一圈,这时候越来越觉得这里每个布置在发光一样。
许凉看他这样容易满足,把自己的喜悦说得更仔细了些,更把潘老逗得合不拢嘴。
说笑之余,潘老又戏谑道:“就是不知道这颜色轻蕴喜不喜欢,到时候你可不是一个人住进来”
许凉哼笑道:“家里都听我的,我说这里好,这里一定错不了”
叶轻蕴知道她是在给自己表现的机会,便笑说:“对,家里的事都由叶太太做主。叶太太的眼光,就是我的眼光”
说着又是一屋子笑声。
这天许凉和叶轻蕴就在潘家住下来了,晚饭前,潘宇东也回来了。
潘老吩咐管家,让厨房做了一桌子菜,杯盘精致,菜色诱人。一家子其乐融融,坐在一起,潘老开了一坛珍藏二十多年的女儿红,一时屋子里酒香荡漾。
老人家叹道:“这还是阿凉生下来的时候,我自己酿的,想着她出嫁的时候,添些彩头。只是没想到她结婚已经三年,这酒才拍开封泥”
潘宇东看爷爷又感慨神伤,忙笑说:“酒越藏香,晚了三年,又添了醇厚。要我说,早喝晚喝,这酒都跑不了,反倒现在喝着更香呢”
许凉点头道:“外公,你看我表哥觉悟多高,我第一个赞同他的话”
潘老点点头,由潘宇东给在席的人斟了酒,叶轻蕴却说:“给阿凉斟半杯就行了,她沾不得酒,嘴唇一点就要醉”
潘宇东却说:“反正今天你们也住在家里,醉了就醉了,一会儿你给她抱上去”
许凉一下子脸红,“表哥,你可别乱说”
叶轻蕴倒坦然:“抱上去也没什么,但她跑到房顶上去唱歌,你可得在下面接着”
一家人哄堂大笑,许凉咬唇瞪了一会儿眼,后来也撑不住,跟着一起笑了。
晚上潘老因为太高兴,喝得醉了,潘宇东和叶轻蕴扶着他回了房间,安置好之后,才又折返回去。
许凉也有些醉醺醺的,坐在桌前,捧着脸觉得脑袋晕乎乎地。
叶轻蕴一走过去,她便揽着他的腰不放了,小脸红彤彤地贴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