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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的李沉鱼大惊失色; 连忙从车厢内走出来; 躬身解释,“公公莫怪,我父是当朝丞相,今日我们几个姐妹本想来莫府中拜访算科博士,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等事情; 未有任何不敬之意!”
听到李沉鱼出声; 那些个被吓傻的贵女纷纷连滚带爬地从车马中走了出来; 身上哪里还有丁点儿端庄贵气。
曹公公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面前这群草包女; 捏着兰花指道:“还真是李相爷家的千金,老奴之前在宫宴上见过。既然是无心之过,老奴便不去圣上面前说这茬事了,各自回府吧!拜访算科博士的事情等过上七日,老翰林下葬后再说。”
李沉鱼连连点头,泪眼盈盈道:“多谢公公体谅。”其它贵女纷纷附和,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捧心离去。
薛刀妹走在一众贵女的最后面,不停地冲着走在前面的贵女背影翻白眼,小声嘀咕,“虚伪!”
……
莫诉吃了白言蹊开的方子之后,身子略微好转了一些,不过他并不高兴,多半时间都沉着一张脸坐在屋中,盯着桌案上的那一方砚台三支笔发呆。
就在莫诉铺好良纸,用镇纸压好,准备提笔写字的时候,管家明叔为他带来了朱冼在金銮殿自尽的消息。
莫诉眉头拧住,洗饱墨汁的笔尖迟迟没有落下,一滴墨珠从毫尖坠落,滴在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明叔,倾尽府中资材,为老师风光大葬!”
言罢,莫诉低呕一声,手背擦过嘴角,想将从嘴角溢出的咸腥味血丝拭去,却不料那血丝晕染的范围变得更大,在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管家明叔嘴角直抽抽,他很想问问莫诉,府中能有多少资材你心里没点数?为了给那巨能吃的算科博士买吃食零嘴儿,已经掏空了小半中馈,留下的那些银子莫说是给朱老翰林风光大葬,怕是丧礼一切从简都不够用!
“将军,还是您亲自主持朱老的丧葬之事吧,免得落人话柄,朱老门生众多,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府中需要准备的杂事很多,我先去准备灵堂祭品之类的事情。”管家明叔特意补充道,“朱老的门生大多是学官与言官,最是得罪不得,还是您亲自去吧!”
莫诉思忖二三后,点头应下,又听管家明叔道:“那算科博士白姑娘已经去府门口了,您可万万不敢耽搁,我听门房说来的不只有宫里派来的人,大理寺卿朱少臣也带着人到了,多半是为昨夜被白姑娘擒下的那三名外邦谍者而来,大理寺卿也是朱老的门生,可怠慢不得。”
莫诉闻言,愁得捏了捏眉心,闭上双眸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
朱少臣不起,曹公公也就不敢起,可是这大冷天里,青石板又冷又硌,哪是一把年纪的曹公公能够经受得住的?
就在曹公公感觉嗖嗖的凉意从青砖上灌入膝盖眼的时候,莫府中终于有人出来了。
曹公公大喜,连忙起身相迎,可谁料从莫府中跑出来的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那女子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他,慌乱的目光扫过门口一众人马之后,最终锁定在那丧车之上。
白言蹊一把拽开丧车的门,目光落在面色灰败,额头有紫黑色凝血的朱冼身上,颤。抖着将手指伸出,放在朱冼的人中处,已无任何生息,冰凉的温度如同冬日里的寒石,那如坚冰般寒意渗人的触感径直没入白言蹊的心窝里。
“朱老!”
白言蹊悲恸哀哭,她想不明白,昨日离开的时候明明还是好端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十二个时辰未过,朱老就撒手人寰?
听到丧车车门被扯开的声音,曹公公惊得回过神来,看着那已经被扯坏一半,无力垂下来的丧车车门,整张脸上的皱纹瞬间就纠结了起来,尖着嗓子叫道:“你……你……你……你是何处来的粗鄙女子,居然敢损坏御赐之物,你可知这御赐的丧车本身就代表着无上荣耀,等到朱老翰林出殡之日,这丧车可是要环绕京城行丧一圈的?”
见白言蹊不答话,曹公公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丧车旁,一把将白言蹊从丧车上扯下来,再度出声训斥:“你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居然敢破坏御赐之物,必须随咱家去宫中领罚!定你个藐视皇恩之罪!”
“聒噪!”
正在犹豫要不要用祝由术中的吊命针法在朱老身上一试的白言蹊被曹公公那公鸭嗓吵得脑仁疼,直接从怀中掏出代表博士身份的腰牌来塞进曹公公怀中,厉声道:“让所有人都退出三步远,我要施展吊命针法,若是有谁打扰施针,掂量掂量自己项上有几颗人头够砍!”
曹公公盯着那块腰牌看了许久,眯着眸子看向白言蹊的背影,心道:“原来这就是徽州城那提出新式算学的算科博士,听说她深得顾修禅师的好感,并且一身医术通玄,不知道能不能治了那位贵人的诡疾……还是将人带到宫里听陛下定夺吧。”
天心难测,既然朱冼已经辞世,皇帝也点头默允,怎么可能给朱冼还魂的机会?就算吊命也不行!
“大胆!”曹公公虽然心虚,但是表现出来的却十分强硬,尖啸一声,直接将算科博士腰牌塞给白言蹊,同跟随在丧车之后的侍卫道:“此人损坏御赐丧车,藐视皇家威严,立即押解入宫,请陛下裁决!”
白言蹊:“……”不是说这腰牌很管用的吗?怎么连一个内监都镇不住?
曹公公快刀斩乱麻,附在他身边的小内监耳边叮嘱几句,未等莫诉露面就让侍卫连推带攘地将白言蹊带走了。
求此刻白言蹊的心理阴影面积。
“莫诉!出来替我求个情啊!救命啊!”
“莫诉!你的药不能停!不能停!我给你换一个更好的方子!”
“莫诉!莫诉!你没良心!”
被侍卫架着胳膊拖走的白言蹊千呼万唤,始终都没有得到莫诉的回应,曹公公身边的红人小李公公实在听不下去了,在半路上同白言蹊透了底。
“白姑娘,如果咱家是你,定然是一点都不慌的。损坏御赐之物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你能让陛下高兴了,莫说是一辆丧车,就是凤辇被你拆了都无所谓,顶多是罚你赔点钱重新造一个凤辇。”
“当初国子监派去徽州书院授予腰牌的那两名算科博士已经将新式算学带回,我听说陛下特意让教授皇子和公主的皇家博士钻研新式算学,好教授给小皇子和小公主,那些人不管怎么琢磨都不可能比你更懂,有这底牌握在手中,你有什么好怕的?”
“再者,以故的老翰林早就在书信中写明了你和顾修禅师的关系,就算是陛下也不愿意得罪医道大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说不定你此次入宫,只是去帮贵人们诊个病,帮小皇子和小公主当两天算学的启蒙先生,然后就领着丰厚的赏赐回徽州去了。”
“放宽心,放宽心,刚刚曹公公还特意叮嘱我说,姑娘你胃口比较大,一天都离不开吃食零嘴儿,曹公公让我回去就同御膳房说一声,只要姑娘你在宫中一日,就绝不能在吃住上怠慢了姑娘。”
一边说,小李公公还一边用恍若X光一样的眼神将白言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用仅有两三人能够听到的低声嘀咕道:“我在宫里也听说了姑娘的名号,据传姑娘生的虎背熊腰,胳膊有成年男子的大腿一般粗细,脸有浴桶那么圆,拳头都有寻常人的脑袋那么大,身高更是堪比护城河边的老柳树,一巴掌可以拍塌一堵墙……如今见了姑娘,才知道人言可畏。”
白言蹊:“……”呵呵哒,她又不是泰坦巨猿!
曹公公让侍卫押解白言蹊本身就是做给众人看的,稍微拐了一个弯之后,立马就有人赶着马车过来接白言蹊了,这让白言蹊揪起的心稍微松了口气,之后又听到小李公公的这番话,她的心越发踏实了。
犹记得刚穿越过来的那阵子,她死活不愿意参加科举的原因便是不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办事,毕竟伴君如伴虎,像她这样自小就被灌输着‘民主’与‘平等’长大的人,有几个脑袋能够供皇帝的铡刀砍?
如今这才几个月过去,没想到她就已经要面圣了……真是造化弄人。
小李公公一拍脑门,再度提醒白言蹊,“姑娘,我还听说一件事,不过只是听说,你稍微过过耳朵,然后留在心上便好,千万不要拿这个事儿往外说。”
白言蹊点头,她看向小李公公的眼神就仿佛是前世在考试前看着给划重点的老师一般闪闪发亮!
“新式算学如今正处在萌芽期,放眼大乾王朝,一共就出了四个通晓新式算学的算科博士,这四个算科博士中又以姑娘的算学造诣为最。如今朝中积压了太多与算学相关的问题亟待解决,可是国子监的算科堂却派不上用场,所以姑娘极有可能留在宫中当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起码得培养出一些为朝廷解决问题的人才行,还有那些小皇子和小公主的算学启蒙,都等着姑娘来做呢。姑娘此次入宫,这些事情多半是逃不过的。”
白言蹊:“……”感觉自己好像要开培训班!
在皇宫里开培训班,这听着和前世的那些政要人员上岗培训一样……想想就觉得又有逼格又刺激!
第48章
金銮殿上。
白言蹊跪伏在地,头深埋于胸。前; 虽然她心中好奇大乾王朝的皇帝究竟长什么模样; 但是又有深深的畏惧告诉她; 坐在她面前不远处金龙宝座上的这人就是那摸不得屁。股的老虎; 就算心中有再多的好奇也必须忍着; 万一触怒了皇帝,说不定她就没命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你就是那提出新式算学的算科博士白言蹊?”
皇帝唐正德端坐在龙椅上,手中捧着一盏清茶,面上看不出丁点儿喜怒。
白言蹊惴惴不安的点头; 高声应答:“到!”
这一声‘到’喊完之后,白言蹊立马就后悔了; 皇帝又不是点她的名; 她喊什么到; 这种情况下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是’!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到’在空空荡荡的金銮殿中回荡不休; 嗡嗡作响,唐正德端着茶盏的手一抖; 差点将热茶洒在龙袍之上。
小李公公握着拂尘的手抖个不停,此刻的他开始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小李公公想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曹公公了; 怎么曹公公将这个二傻子一样的烫手山芋甩给他呢?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白言蹊弱弱地纠正了一句‘是’; 然后悄悄摸摸地抬起头,想看看金龙宝座上的皇帝究竟是何种表情; 没想到皇帝唐正德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 白言蹊脑中一片空白。
没想到皇帝居然是一个中年大叔!剑眉星目; 鼻梁高挺,五官硬朗,估计唐毅的五官轮廓就是遗传了他的皇帝老爹,面容俊俏,当得上是十足的古代美男子。唯一让白言蹊惊讶的是,皇帝的额角上有一个核桃大小的疤,看着格外惊心。若是那个疤痕稍微偏错上一点,估计皇帝的右眼就要瞎了。
皇帝唐正德轻轻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言蹊,“白爱卿,你为何这般看着朕?”
白言蹊一个激灵,陡然惊醒,连忙将头低下,“陛下恕罪,民女并未有任何不敬之意,只是今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