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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宁婉郡主倒也不纠缠以前,只是颇为欣慰,一时到了饭时,一人跟前一个小小的清透的白玉瓷汤盅,里头一条玉骨鱼,汤清如水,不见半点配料,细品却是鲜美无比,还有一丝微微的清甜,鱼肉果然入口即化,娇嫩到极致,真是无上妙品。
宁婉郡主的厨子倒是会奉承,知道是两位年轻贵胄女子用饭,每一样菜都雅致清淡,突出材料原味,或清香或甜香,分量刚够两口,郑明珠颇为赞赏。
午饭后,郑明珠才告辞回家。
这一趟出使诸宗室府,效果斐然,宁婉郡主算是意料之类,平宁大长公主则真是疼爱后辈的一片心意,因是金枝玉叶尊贵一生,此时越发没什么忌惮了,平宁大长公主立时就要去面圣,还是郑明珠死活把她拦住了。
果真是一片慈爱之心,郑明珠觉得十分感激。
一路回府,石榴依然与她坐一辆车,这位新进府的大丫头,便是陈颐安给她安排的贴身护卫,苹果已经如愿以偿,跟着师傅学功夫去了,郑明珠猜想,陈颐安大约是酬她护卫自己有功才做的安排。
这位石榴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不过十五六岁,身材颀长,几乎和高挑的郑明珠一样高了,身形也如同平常的小姑娘一样,一张尖尖的脸儿,一笑一对深深的酒窝儿,还真看不出会功夫。
陈颐安的说法是:“这丫头虽说算不得多厉害的高手,跟着你在帝都走走还是足够了。”
对陈颐安的安排,郑明珠一向是不会怀疑的,事实证明,她还没见过比陈颐安更靠谱的人,所以她对这丫头还是颇为好奇的。
一路上,她都不由自主的打量石榴,郑明珠发现,石榴与她身边的丫头最大的不同便是石榴坐在车上的时候,身形依然笔直,不管马车左右拐弯或是突然颠簸,她上身都能保持纹丝不动,果真挺厉害的。
敬仁伯许府离武安侯府并不远,郑明珠到了家,石榴跳下车来,习惯性的左右警戒的一看,才来扶郑明珠下车,刚下车,就听到墨烟的声音:“少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奴婢还正想打发人去许府请您回来呢。”
墨烟居然等在二门上,出什么事了不成?
郑明珠也不急坐上软轿,就问到底怎么了,墨烟笑道:“府里没有事,是宫里传了消息出来,奴婢听了,就来寻少夫人呢。”
郑明珠这才放心,坐上软轿道:“你真是越发活回去了,这样咋咋呼呼的起来。”
墨烟跟郑明珠说话惯了,知道她的脾气,笑道:“不是奴婢没见过世面,这还真是要紧的事,宫中如今全面戒严,好容易从宫中传了一句话出来。”
墨烟紧走两步,跟上轿子,在郑明珠耳边轻轻说:“贵妃娘娘的正明宫被封宫了。”
啊?郑明珠立刻坐直了身子,果然是要紧事,她刚想问,又见是在外头,抬轿子的是二门上的粗使婆子,便忍住了。
进了屋里,郑明珠忙问:“究竟怎么回事?大爷知道吗?”
墨烟道:“自然是大爷吩咐人回来递信的,大爷说,请少夫人回来等着,别的事都不急,他得了空儿即刻回来,是以奴婢才想着打发人去请少夫人。”
“大爷没别的话?宫里情形如何?”郑明珠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地步,忙忙的问。
墨烟道:“听说现在宫里递话出来很不容易,里头的消息也轻易不敢打听,只说大约与静虚真人有关。”
郑明珠想了想,这正明宫大约是出了人命了……
贵妃要这位静虚真人进宫做法,自然是有目的的,如同宁婉郡主所说,无非就是要指有人以巫蛊之术魇惑贵妃,思及贵妃有孕,这个‘有人’无非就是宫妃,或是太子妃。
照如今的时机,太子妃的可能更大。
郑明珠有点坐立不安,虽说她是信任陈颐安的能力的,同时也觉得贵妃是蠢货,可是不管怎么说,贵妃到底是宠妃,有时候,宠爱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就如同她自己说的一样,这种事,看的无非便是上位者的心意,他愿意偏向哪一方,那么哪一方就能赢。
正明宫封宫,显然这件事闹的不小。
虽然陈颐安与她分析过贵妃的手段目的,可到底怎么实施的,连陈颐安也都是在等消息,如今消息果然来了,却这样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墨烟见她担忧,便说:“少夫人且别忧心大爷,您这会子还是身子要紧,横竖待大爷回来就知道了,若是事有不虞,大爷此时只怕已经做了安排了,断不会就让少夫人等着而已。奴婢猜想,大爷请少夫人等一等,自是有要紧的事儿要与少夫人说,与凶险无关。”
郑明珠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陈颐安既然能打发人回来传信儿,自然是没什么凶险的。
正说着,又有小厮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是常跟着陈颐安出门的小厮桔梗,郑明珠便走到廊下来,桔梗在院子里打了个千儿,道:“大爷打发小的先快马回来回少夫人,事儿已经清楚了,并不怎么要紧,请少夫人且安坐,大爷这就要回来了。”
郑明珠松了一口气,她此时才真觉得,陈颐安真是她的主心骨,有他这句话,她就真的没有提心吊胆,胡乱猜测了。
幸而这人还体贴,知道她会担心,居然能想着特意打发小厮先回来说一声。
☆、第144章
陈颐安果然回来的很快;进门就解释道:“我打发人请你回来,原是预备着万一需要,或许你要想法子进宫见一见太子妃;如今事儿清楚了,倒是不用了。”
郑明珠接过丫鬟奉来的茶,双手递给陈颐安;笑道:“我猜想也是为这个;大爷自然是有要紧事才会叫我回来的。”
一面说,一面就叫服侍的丫鬟下去,又跟墨烟说:“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到后头院子去。”
墨烟领命;又亲自在院子门口守着。
郑明珠才好坐下来听他说。
陈颐安说:“当时正明宫封宫;消息一时没传出来,里头情形并不清楚,我的确有点急,过了一阵子,宫中戒严解除,才有太子身边的侍卫过来,把事儿说了,当时圣上都已经亲自坐镇正明宫了,宣了宗人府会同大理寺进宫面圣,就怎么也不适合进宫了。”
郑明珠点头:“那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得从静虚真人前儿奉旨进宫说起,静虚真人查看了宫中各处,又择吉时开坛做法。”陈颐安说:“这个倒是早料到的,贵妃要传他进宫,无非就是那一套。”
郑明珠点头,这不仅是陈颐安料到的,谁听说了自然也都料到了,连大姐姐也是这样说的,想必圣上自然也料得到。
那圣上依然顺水推舟宣召静虚真人进宫,到底是如何想的呢?
郑明珠突然觉得有趣起来,圣心难测,圣上宣召静虚真人,到底是因为宠爱贵妃呢,还是为了看一看太子的应对呢?
太子之位何等要紧,圣上虽说要防着儿子坐大,同时却也要时刻考察教导太子,务必要百年之后,为自家的江山社稷留下一个可靠贤明的皇帝。
有时候,皇帝有意放纵宠妃宠臣,借此考察太子的应对,也是有可能的。当今圣上郑明珠虽不了解,但见他虽宠爱贵妃,却不立后,知道他应该还是很明白的。
也并没有废太子之心。
陈颐安笑道:“我倒觉得,是兼而有之,这两年来,贵妃日渐跋扈,宗室怨言迭起,太子与贵妃矛盾激化,又以今年为盛,贵妃谋封后不成,颇为不忿,又有后来文家与唐家的事,动静闹的大了,不是圣上愿意看到的样子,只如今看来,圣上虽宠爱贵妃,储位到底还是意属太子的。”
七皇子才九岁,圣上再宠爱贵妃,只要没立后,也难以与太子争这储位。
郑明珠道:“贵妃娘娘是真不懂还是不甘心呢?上次圣上不立后,其实态度就很明确了,七爷嫡子身份无望,无嫡无长,如何争储位?”
陈颐安笑一笑:“哎哟,贵妃若是有你这么聪慧可人,可如何得了。”
引的郑明珠给他个白眼。
陈颐安就拉着她的手捏一捏,才笑着接着说宫里的事儿:“昨儿开坛之后,静虚真人启奏,贵妃娘娘惊悸不安是因腹中龙子隐有紫微星之气,如今帝气行至北宫,受了冲撞,宫中属相肖猪的阴人便是最易冲撞之人,应做法化解。”
郑明珠眨眨眼:“紫微星帝气,贵妃娘娘还真敢说呢,要是生下来是位公主怎么办?这且罢了,帝气之说,无非是说给圣上听的,只要圣上愿意听,那就无碍,倒是这肖猪的阴人——莫非太子妃肖猪?”
陈颐安笑道:“果然还是我媳妇儿聪明,太子妃可不就是肖猪的么。”
“这样明晃晃的挑衅,圣上如何说?太子爷又如何说呢?”郑明珠觉得这果然是一场好戏,贵妃发难,难免一场争斗,只不过看陈颐安如今这样安稳,想来大局已定,那这事儿就有趣了。
“太子爷能说什么?自然什么也不好说,只圣上听了奏闻,便吩咐静虚真人开坛作法,宫中不论何人,都不能冲撞到了这带着紫微帝气的龙子。”陈颐安笑道:“静虚真人做了一夜法,天明的时候,便有了结果,宫中属猪的阴人都要喝下受过天星之气的符水,便能化解这次冲撞了。”
让有孕的太子妃喝符水?
宫中的宫女自然不敢不喝,可是太子妃如何肯喝?郑明珠想,她若是遇到这样的事,自然也不会喝的。
就算按理说贵妃不至于这样明晃晃的下毒,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又肯以身试毒呢?何况太子妃有身孕,便不是毒,来历不明的东西如何敢喝?
“太子妃自然是不喝的吧?可是按理说,贵妃也不至于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下药,就算圣上宠爱她,又哪里至于这样肆无忌惮呢?”郑明珠有点看不懂贵妃的这一招了,自然就问出来。
陈颐安就笑道:“前儿太子妃说你是个实心眼儿,果然是真的。”
郑明珠撇嘴,无非就是自己不太懂这些招数罢了,陈颐安装神弄鬼不肯痛快的说,倒又来取笑她。
可是又不敢得罪他,郑明珠只得央求两句,陈颐安才肯接着往下说。
当日因这符水,宫里闹的沸沸扬扬,各宫宫女们自然是要喝的,谁也不敢抗旨,低等宫妃们也不敢不喝,这其中位分最高的也不过是婉嫔,如何敢得罪贵妃,是以贵妃命先往各处令人喝下符水,再去太子妃宫中,也是个威慑的意思。
太子妃早得了消息,此时正端坐宫中等着,贵妃身边的正明宫大总管大太监魏公公亲自带了许多宫女嬷嬷前来。
他自是知道这一趟差使不好办,贵妃与太子妃的关系魏公公自然是一清二楚,这件事的起因,大约是前些日子的事,他也十分清楚,知道太子妃恼起来,管你在贵妃跟前多有面子,一样叫人掌嘴打板子,霍公公平日里多跋扈一个人,惹恼了太子妃,照样儿当场杖毙,贵妃娘娘也护不下来。。
自己虽说在正明宫有面子,在东宫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这事儿推脱不得,硬着头皮也得来办。
魏公公进门来先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太子妃瞟了他一眼,果然不叫起,就让他跪着。魏公公也不敢怎么样,只是赔笑道:“奴婢奉贵妃娘娘懿旨,特为东宫送神仙符水来,先前贵妃娘娘是打发了人来回过太子妃娘娘的,宫里名册已经查过了,是照着数儿送来的,还请娘娘示下。”
太子妃道:“都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