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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打开医箱拿出一个系着口的袋子,递给郑明珠:“烦县主把这个给五小姐,上回吃了五小姐的果子糖,很好吃。”
郑明珠抿嘴笑,就知道小苏有不一样的东西给她。
一时桃子送上来,一个一尺多的长盘子端上来重重叠叠红红白白的大桃子,分外好看,郑明珠要了个小盘子,拣了四五个,又把苏太医给的袋子放在边上,交给玛瑙:“你亲自跑一趟,给五妹妹送去。”
苏太医越发笑的不好意思了。
这时才坐下来请脉,陈颐安把宝哥儿抱起来,自己也坐正了看着,过了一会儿,见苏太医收了手,有点期望的看着他,苏太医一板一眼的说:“县主如今身子作养的极好,脉象也是好的,安哥不必忧心。”
那就是还没有身孕,陈颐安抱着宝哥儿摇一摇:“哎,当初就该给你取名招弟的。”
亏他想的出来!郑明珠与苏太医都忍俊不禁。
苏太医又托着宝哥儿的手看了一回,掰开他的嘴看了看牙齿,宝哥儿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苏太医看,看一会儿又笑一会儿,在苏太医凑近他的时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撒了一泡尿,全冲到了苏太医的袍子上。
然后得意的笑起来。
陈颐安本来举着宝哥儿让苏太医瞧手瞧脚,瞧牙齿舌头的,此时也是笑起来,拍他的屁股一巴掌:“你小子倒是会找地方儿。”
宝哥儿伸手圈着他爹的脖子,胖脸挨过去蹭蹭,一点也不心虚,倒仿佛在表功似的。
郑明珠笑道:“宝哥儿得罪苏大人,我替他陪个不是吧,翡翠,去寻一件合适的袍子来伺候苏大人换上。”
翡翠应声去了,带苏大人去换了袍子,笑道:“奴婢这就把衣服洗了,赶着熨干,苏大人走的时候换上就好。”
苏太医笑着点头:“有劳这位姐姐。”
又伸手去拧宝哥儿的胖脸:“不给你吃糖!”
宝哥儿把脸挨在郑明珠的脸畔,只是笑,眼睛都笑眯了,可爱的这样,谁能对他真生气呢,苏太医也不过就逗着他玩玩,又轻声说:“说起来,宫里的淑妃娘娘也要生了。”
陈颐安点点头。
苏太医接着说:“如今圣上十分着紧淑妃娘娘,平安脉是三日一请的,淑妃娘娘宫里自设小厨房,不管吃喝什么还是熬药,都是在小厨房里做了,小厨房是沈容中大统领亲自派人设的,连采买也要查。”
郑明珠听他们说起这样的话来,就不作声了,抱着宝哥儿坐在炕边一边哄着他玩,一边听着。
要论宫里的消息形势,常常出入后宫的太医是最清楚的,太子妃到底不能常出宫来,且身份不同,看到的东西自不一样,层次决定眼光和眼界,从各个渠道都有消息来源才是最要紧的,经过比对印证,就离原貌不远了。
陈颐安道:“淑妃娘娘宫里有新换宫人吗?”
“不 止淑妃娘娘宫里有,静妃娘娘宫里也有,原本我去给淑妃娘娘请平安脉,都是一位于姑姑送我进去的,上一回去就换成了一位年轻些的毛姑姑。”苏太医说:“静妃 娘娘那边请脉概与我无关,只是那一日进宫,正巧与一位夫人碰上了,我并不敢抬头,但这位夫人实在是老熟人了,远远看一眼就知道是谁。”
陈颐安笑了笑:“想来是南安侯夫人?”
苏太医一拍掌:“果然是安哥,随口就猜对了,可不就是这位夫人么。”
听两人的口气,想来是有一点什么公案了,当着人,郑明珠也不好问,反而是陈颐安看了郑明珠一眼,或许是认为这是该叫郑明珠知道的,便解释道:“这位南安侯夫人娘家姓卫。”
又是姓卫?
和静妃娘娘有什么关系么?
陈颐安笑道:“靖国公南安侯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王家当年老祖宗跟着太祖爷打天下,为王家挣下了两个国公的爵位,多代传承,如今已经出了五服了。小苏进京来,就是暂住的靖国公府,当日还有一桩公案呢。”
这个公案郑明珠记得,这是太子妃说过的,靖国公世子突发急病,四五日昏迷不醒,药石罔效,苏太医进府给世子夫人送东西,刚巧碰见了,出手相救,一根银针就救回了世子爷,这才上达天听,进了太医院的。
陈颐安道:“后头的你就不知道了,小苏救了靖国公世子爷,简直成了救命菩萨,靖国公世子夫人当即吩咐人把小苏的行李都搬去了靖国公府,非要他住在靖国公府,这也罢了,没两日,靖国公世子还没好齐全,南安侯府又来请他了。”
苏太医淡淡的说:“当日的南安侯夫人还不是这一位南安侯夫人呢。”
一句话,意味深长,若是当年的唐白月不懂,现在的郑明珠却不会不懂。
郑明珠没忍住,还是问道:“当日的南安侯夫人是怎么没的?”
苏太医静默了半晌,看着陈颐安,屋里的丫鬟们,连同石榴都静悄悄的退了出去,陈颐安低声道:“竹叶青。”
郑明珠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苏 太医说:“我是南安侯府老夫人请去的,只是去的迟了,南安侯夫人连脸色都是青色了,大罗神仙也救不活,可南安侯却只要求我想办法,不管用药还是用针,把夫 人的中毒症状掩盖下去就好,这一点并不难,只是太恶心,我一时激愤,虽说不敢抗衡南安侯,却在那几日伺机让南安侯嫡子听到了片言只语。”
郑 明珠只静静的听着,陈颐安道:“南安侯夫人遗有一子,年方八岁,南安侯夫人去世后,太夫人把此子接到自己膝下教养,不久又送回了祖籍读书。如今这一位南安 侯夫人,原是静妃娘娘的同胞幼妹,卫家与南安侯夫人有远亲,这位卫夫人与南安侯夫人表姐妹相称,因着如今这一位静妃娘娘当时已晋位贵妃,执掌六宫,卫家之 势如烈火烹油一般,卫夫人自然是水涨船高,行情看涨,卫家根基浅,在帝都并无什么亲朋故旧,家里夫人带了众多小姐到帝都也是为了给小姐们寻亲事,有人邀请 自然不会拒绝,而帝都众豪门也不乏要捧着贵妃的,但凡有点转折关系都扯上了,一时倒是好的了不得,这位卫夫人,当初的卫小姐,也到表姐家住了一阵子,直到 南安侯夫人去世了,才回卫府,没几日,就回四川去了。”
这里头的关节郑明珠也想得到,只怕这位卫小姐,与南安侯夫人之死脱不了关系,这位夫人一心想奉承贵妃,却没想到给自己招了一个夺命阎王来。
而这位南安侯,到底是惧怕贵妃之势而掩盖此事,还是和这位卫小姐有了私情要掩盖此事呢?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陈 颐安道:“自前朝肃国公失势以来,肃国公世子袭爵,已经被降为了南安侯,若是再无圣心,只怕这一回袭爵,连个侯爵都保不住了,对比一脉延下来的靖国公府花 团锦簇一般的威势,南安侯想必心中自有考量。在南安侯夫人百日内,南安侯孝期续弦,娶了卫家小姐做填房。在四川守完妻孝,才回京不过几个月罢了。”
苏太医总结道:“我对此毒妇印象极深刻,真真蛇蝎美人,单见一个背影都认得出她来。”
“美人?”郑明珠的关注点又歪掉了。
苏太医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这位县主,精明的时候是真精明,可没有感觉到威胁的时候,说话做事又常常叫人啼笑皆非,不知该怎么应答才好。
可是陈颐安毫不动容,似乎这是一个好问题一般,随口答道:“南安侯夫人容貌肖似静妃。”
哇,那真是美人了,根据当初那位卫姨娘的容貌推断,卫家的女儿可能大部分都很一般,只有静妃一脉一枝独秀了。
☆、第205章 妙手
屋里一时很安静;只有宝哥儿一个人嘴里嘟嘟囔囔的声音,玩的自得其乐;这是一个不复杂的故事,苏太医和陈颐安简单几句,来龙去脉就很清楚了。
卫氏小姐在南安侯府小住期间;与南安侯勾搭上了,一个年轻貌美,又有贵妃姐姐的小姐;南安侯多半是情愿的,至于南安侯夫人之死;综合各种情形来看;多半是卫氏小姐自己的主意,若是南安侯的谋划,想必不会这样粗糙,甚至事后需要找高手来掩盖中毒真相。
高门府邸有的是让人无声无息,无丝毫破绽没命的法子。
南安侯应是将错就错,替卫氏小姐遮掩住了,就此娶了卫氏,成了贵妃的妹夫。
而看老夫人对南安侯夫人遗下的独子的处置,老夫人显然也是知道内情的,是知道这位卫小姐心狠手辣,这孩子落在她手里断无幸理,郑明珠想,或许老夫 人也不是很情愿,谁愿意自己儿子娶个这样狠毒的女人呢?但南安侯夫人已经身死,再闹也活不回来,而闹出来自家也有不是,甚至被闹的夺爵也说不准,又要狠狠 的得罪正受宠的贵妃。而一床棉被掩了过去,娶了贵妃的妹子,对自家也不无好处。
两厢权衡之下,老夫人也就装聋作哑了起来。
这位卫氏小姐,还真是心狠手辣,但对人性的揣摩却也十分精到,想必是了解了南安侯府各人的性格,对比了双方的优劣形势,于是悍然出手,手段看起来虽然粗糙冒失,但细细分析之下,结果却是必然的。
这样一想,在这样的大暑天里,郑明珠都觉得有一丝寒意。
苏太医又说:“那日碰见了这位夫人,我打听了一下,听说这两个月,这位夫人进宫很勤,且常常留宿。”
陈颐安就皱起了眉头,郑明珠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由的就吓了自己一跳,眉间一扬,刚想说话,陈颐安却在苏太医看不见的角度对她轻轻的摆了摆手,郑明珠立时把话咽了下去,换成了:“那今后进宫见了这位夫人,我还是绕着走好了。”
陈颐安笑道:“她不过二品诰命,你难道还怕她。”
郑明珠还真怕,她和静妃结的仇怨深了,卫家众女又都是有点想法异于常人的,这一位更是心狠手辣又胆大的,万一人家不惧后果,就要给郑明珠的茶里放点什么呢?
就算不白死,可也是死了啊。
郑明珠那是死过一回的人,倒是更怕死些。
她笑道:“当然怕,我胆子可小了。”
陈颐安和苏太医都笑起来。
正此时,翡翠在门口回道:“少夫人,二姑奶奶来看您了。”
郑明珠吩咐快请,苏太医听了就忙站起来:“我也该告退了。”
郑明珠笑道:“无妨,是我娘家妹妹,苏大人只管坐着便是。”
一时郑明艳带着丫鬟走进来,这一回她气色明显更好些,梳着螺髻,戴着一只白玉凤钗,口中垂下一溜莲子般大小的南洋珠,穿着鲜艳颜色的纱条儿衫子,湖蓝色裙子。
神采飞扬之下,无丝毫庶女的卑微之态。
郑明艳进门先拜见了陈颐安,郑明珠又介绍了苏太医,郑明艳落落大方,笑着招呼了一声,就去看宝哥儿,宝哥儿认得姨母,笑嘻嘻的张手要抱,郑明艳刚伸手去接,却没承想苏太医一步上前就抓住了郑明艳的手臂:“你可不能抱他。”
虽然只是拉开了就放开手,到底是外男,这是极为失礼的行径,郑明艳不由的有些愠怒,苏太医忙忙的解释道:“哥儿虽小,长的却是健壮,其实是挺沉的,这位少奶奶月份还轻,只怕陡一使力,动了胎气,我这才急着拉了一下,我给少奶奶赔礼了。”
啊,明艳有身孕了?郑明珠大喜,反而郑明艳却是又惊又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儿,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