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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家下车的时候,陈夫人便说:“我瞧你脸色不大好,你回去歇着吧,不用过来了。”
若是往日,郑明珠怎么着也要领着丫鬟把陈夫人送回荣安堂再回去,此时也不知是怎么的,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就回甘兰院了。
倒让陈夫人有些疑惑,是有点不大对劲的样子。
陈夫人回了荣安堂,梳洗过后,换了家常穿的衣服,便吩咐传晚饭,见送来的菜里有一道蜜糖山药糕,便吩咐洪妈妈:“上回我见少夫人喜欢这个,你把送去甘兰院给她。”
洪妈妈有点奇怪,低头应了是,拣了那碟热糕,叫丫鬟拿食盒装了,笑问道:“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陈夫人轻轻说:“你去瞧一瞧就是了。”
洪妈妈虽觉得疑惑,还是带了丫鬟去了。
不一会儿,洪妈妈回来回道:“奴婢去给少夫人送了东西,去的时候,少夫人正在用晚饭,说了夫人的话,少夫人说多谢夫人赏点心。大爷也在,只叫丫鬟拿过去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陈夫人轻轻点了头,洪妈妈又说:“奴婢瞧着,少夫人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吃了半碗饭,吃了一块儿山药糕。”
陈夫人便觉得,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与郑明珠对坐吃着晚饭的陈颐安却没有觉得郑明珠有什么异样,在回到甘兰院不久,郑明珠就从那种脑中嗡嗡响的状态回过神来。
她感觉在宫中的时候,自己似乎是漂浮在空中的,行动说话都似乎不受自己支配一般,突然就迟钝起来,那些话明明都听在了耳朵里,却反应不过来。
郑明珠叹气,太子妃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自己很明显是误会了,而联想上回陈颐安发作春杏和姨娘们,郑明珠不是傻子,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这事儿与她当初所以为的简直是南辕北辙。自己当初想的太少,这其实并不是那样简单。
此时回想,以陈颐安的精明以及事无巨细的掌控力,若真有这样的隐私事,对方又是这样的身份,必然暗中有侍卫清场控场,哪里轮得到自己散个步都会无意中听到?
只是那个时候,一径伤心难过,这样简单的漏洞都想不到,那么,春杏的举动,就更值得深究了。
她猜想,她听到的东西大约是和那位慎王府的表小姐及侍卫首领有关,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只听到几句话,本来就不足以判定事情的全貌。
郑明珠想,她完全是弄拧了。
她原本以为是一个私密的谈话,实际上却是好几人在那里。
这样一想,郑明珠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个笨蛋,怎么会想到那种误会上去?
此时回想,显然这件事是宣纹一手做出来的,她当时正揽总陈颐安外书房事务,这件事必然是知道的,至于具体她的目的是什么,郑明珠觉得,误会这样一段话显然不是宣纹的目的。
宣纹无法肯定他们会在什么地方说什么话,而自己又能听到多少。
所以……郑明珠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针对她的另有其事!
春杏把她引向水边……亭子里有慎王府的侍卫首领……救起落水的表小姐……宣纹是想坏了她的名节!
若是落水的是自己,那可不能效人家闺阁中的表小姐嫁给这位男子了事,那个时候,她要如何收场?
虽说是意外,可到底名节有亏。
郑明珠想到这里,登时觉得寒气上身,自己这算是逃过一劫还是运气不好呢?按照后果来看,自己大约算是运气不错的了。
郑明珠叹口气,果然这高门后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许多,自己半点不能放松,略错一步,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问话
当日在慎王府,若是真的着了道;郑明珠这个名字就将沦为笑柄;还如何出门应酬?如何在外立足?
那样的话;又如何在这府里立足?
郑明珠此时真是后怕;如今细细推敲;陈颐安插手了慎王府这件事是必然的了;于是外书房就自然知情,而那正好是她剥夺了宣纹外书房之权的时候,宣纹愤怒之下;临时便借此做了安排;虽不知她具体如何策划安排;但就自己的情况来看;当时自己是听到唐家的事;太过悲愤才走了出来,并不是被春杏引出来的,是以大概在时机上就与她的计划不符,待走到蔚雪亭前的时候,那位侍卫首领应该正在与那位表小姐,连同慎王府某人,和陈颐安在那处偏僻地方说话儿。
春杏见时间还早,若是郑明珠先到亭子里,那位侍卫自然不敢再来,是以春杏小心的引着郑明珠去看那异花,应该是想拖延时间。
却没想到听到那样几句话,又有陈颐安的声音,郑明珠吓到了,春杏又何尝没吓到呢?
于是这一次计划便夭折了,但却引出另外一个误会。
大约这对宣纹来说,虽不顺利,却又不见得完全失败,主母听到大爷这样的阴私事,从而引发出什么样的后果,她虽然不能预料,但搅混池水,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如果自己的猜测接近事实真相,那么绝对不是春杏一个人做得到的,慎王府里应该还有人要帮忙才行。
这个倒是可以作为一个切入口查一查。
这一件并没有真正发生的事,和这一次无意听到的八卦实实在在的给她敲了一个警钟。
她原本以为这些姨娘们只要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呆在后院里,就不用怎么理她们,如今看来,这简直是妄想。
或许是当初发现这郑明珠的生活漏洞太多,亟需处理的事也太多,又有陈夫人亲自出面处置了方姨娘,一时间就并没有多少精力分出来考虑姨娘们的事。
今后可要打起精神来才是!
郑明珠原本觉得,护住了唐家,自己的责任就已经结束了,可以平平静静的过几天安稳日子了,一直过到上苍不知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这个漏洞,收回这一切的时候。
可是,如今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安稳日子大约永远也不会来了。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吧。
而至于那无意中发现的真相,郑明珠这个时候觉得,这其实并不怎么要紧,现在这个状态很好,她无意改变。
她现在觉得,当初第一眼看到陈颐安的爱慕,那完全就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一时的迷惑而已,面对一个这样的天之骄子那种突然的震撼,陈颐安风采卓绝,突然的惊艳和迷恋大约是值得原谅的吧?
郑明珠自嘲的笑了一笑。
她越是在这高门大宅里生存,越是融入这个身份,便越是觉得,保持现在这种心态实在是一件好事,她信任陈颐安,她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把陈颐安当自己的老板和合伙人,反而更轻松,更好相处。
她信任陈颐安,有陈颐安在身后,不管做什么事,她都觉得安心,觉得放心。
相反倒是她自己,还需要更加努力的融入这个身份,这个家庭,追的上陈颐安的脚步,让陈颐安也能够这样信任她。
做了三个月的高门贵女,郑明珠觉得自己似乎长大了许多,知道有些东西其实过于奢侈,过于飘渺,并不需要去追求。
握住手里原本有的,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陈颐安心中没有别的女人,依然是一件好事,郑明珠虽然十分的想得通,可是现在依然如卸下了一副重担一样的轻松,陈颐安要是真的和太子妃有点什么,她难免有一点难堪和尴尬。
现在这样,刚刚好。
陈颐安见她吃着饭都似有点神思恍惚,脸上却带着轻柔的笑意,不由奇道:“你今儿进宫吃了什么好的了,回来就这样儿。”
瞧这人说的话!
不克制一点真得被他气死。
郑明珠拉回神思,笑道:“今儿进宫,听到一个喜信儿呢。”
陈颐安夹了一筷子白油笋丝,漫不经心的说:“不就是太子妃有喜了么,又不是你有喜了,也值得欢喜成这样?”
郑明珠登时红了脸,陈颐安抬头笑道:“说起来,咱们真得好生努力了,昨儿母亲才问了我一句,我说我这阵子都歇在这儿,后头一回也没去,母亲才没说话了。”
这儿一屋子丫头,他说这个!
郑明珠郁结,白他一眼:“谁拦着你不成?”
陈颐安笑起来,便是隔了这么久,郑明珠依然有当初第一次见他时那种感叹,他一笑起来,连屋里的灯火都似乎亮了一亮似的。
郑明珠决定撇开这个不怎么适合当众谈的话题,给陈颐安夹了一块花雕火腿,笑道:“太子妃娘娘说话极爽利,我今儿都听呆了。”
陈颐安笑道:“你以前没有品级,本来见的就少,就算是见了,也是在人多的场合,想必是第一回随着母亲单独见太子妃吧?”
郑明珠当然不知道以前的情形,见陈颐安这样说,便顺杆下的点头:“可不是,以往见太子妃,只觉大方高贵,没想到私下里这样随和,我真是受宠若惊。”
陈颐安就笑出声来:“是呆若木□。太子妃性子爽朗,为人宽厚大方,你学一学她也是好事,平日里母亲事多,也难得进宫,你如今是县主,若是闲了,就递牌子去陪她说说话儿也好。”
郑明珠便应是。又笑道:“太子妃与母亲是极亲热的,听说以前太子妃在咱们家住了一阵子?”
陈颐安吃完了,丢了碗,翡翠便端了茶来服侍他漱口,郑明珠的心思哪里在吃饭上,也就不吃了,跟着他坐到炕上去。
陈颐安才说:“姑母自生了表姐之后,身子骨儿就一直不好,一年里倒有□个月在外头别院住着,母亲当时也刚嫁过来,每次姑母不在,母亲就把表姐接过来玩,直到表姐赐婚太子,这么些年下来,这情分也就不比亲母女差了。”
郑明珠点点头,斟酌了一下才说:“今儿还听太子妃说了个事儿,原是那日在慎王府,我不大舒服,便走的早些,没想到有那样的事儿,倒是今日太子妃说起才知道。慎王府的表小姐竟然嫁了慎王府的侍卫?”
陈颐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也怪不得你不知道,你身边的丫头也都是不出门儿的,如今你管着外书房的事儿了,青果忍冬都是耳朵长的,你有事问问他们也好。”
陈颐安果然长着十七八个心眼子!只提一句八卦,就能知道她的潜台词了。
郑明珠顺势就说:“那蔚雪亭那事,我竟今天才知道。”
陈颐安点头道:“你手里没人,有些事原怪不得你。
郑明珠便笑道:“你既这样说,我就真问了啊。到时候,你的丫鬟没脸可怪不得我。”
陈颐安笑道:“什么有脸没脸的,那难道就不是你的丫头?你问就是,我瞧着你问。”
郑明珠心中就有数了,自己猜的没有错,且陈颐安心中更有数。于是就吩咐:“来人,把青果叫来我有话问她。”
翡翠答应了一声,打发小丫鬟去外书房叫青果去了。
郑明珠笑道:“趁这会子青果没来,你告诉我那个事儿怎么回事吧。”
陈颐安笑道:“你索性一块儿就问了,倒要我说。”
郑明珠说:“你说来有趣儿些,来我替你倒一杯茶你喝了好说。”
说着话,翡翠把新泡的茶端上来,郑明珠亲手递一碗给陈颐安,陈颐安笑道:“那事儿也简单,慎王府那位表小姐乃是慎王妃娘家的远房侄女儿,家道中落,生的颇有几分颜色,慎王妃把她接进府里来,也就是预备着塞给世子做妾,做她的耳目,可这位表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