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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逸风又如何不知道今晚侯府这些人的打算?不然他也不会带着锦瑟来了。听锦瑟这样说,他一下子明白了为何刚刚在里面锦瑟居然敢叫自己的名字。恐怕是龚夫人母女两个说的话已经激怒了她。于是他转头看着锦瑟,暧昧的低笑:“你想再坐一会儿?”
锦瑟无奈的说道:“是侯爷想让你再留一会儿嘛,好像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说。”
的确,叶敬淳一晚上都很少说话,龚太医是提了又提,点了又点,无奈叶敬淳这个当父亲的不接话,他这个外一路的外祖父就算是急死也没用。
叶逸风整晚上都看他们翁婿打太极,自己却安然的喝茶看热闹,偶尔和叶逸贤说几句没用的废话。这都无聊死了。真是搞不懂,父亲既然不同意那个什么红玉嫁给自己,今晚又把自己给找回来做什么?他直接推了不就好了嘛?
不过既然小丫头还没看够热闹,那么叶逸风也还有兴致跟这些人玩下去。恰好叶逸贤此时已经站起来,走到叶逸风跟前劝道:“大哥,父亲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一趟,你还是多陪陪他吧。这会儿天色还早,你刚刚没怎么吃东西,不如再叫厨房做点宵夜来吃?”
叶逸风借坡下驴,点头笑道:“好吧。”
叶逸贤转身去吩咐丫头,叶逸风拉着锦瑟回身,还没来得及坐下,里面屋子里龚夫人已经扶着冯老妇人走了出来,见叶逸风和锦瑟二人去而复返,龚夫人脸上的焦虑之色尽除,只剩下了怒气。
她扶着冯老妇人在原来的暖榻上落座,之后方回头来问着叶逸风:“逸风,你的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叶逸风淡然笑道:“太太怎么会突然这样说?逸风何曾怪你什么?”
龚夫人忽然间低下头去,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忍了片刻,终究是变了声音,略带哭腔儿的说道:“你去南边一住就是十年,一定是受了些苦。可你不能把这事儿都怪在我的头上。今儿你父亲就在这里,咱们当着大家的面儿把话儿说清楚。你姨娘命苦,生下你不到半年就去了。你在侯府里长到十岁,你那时候小,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可侯爷并不糊涂。我待你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就算有时候严厉些,那也是教导你做人的道理。那时候我对你大妹妹不也是一样的严厉么?后来你二弟没了,我大病了一场,才少了那些要强的心思。后来对逸贤也没那么严厉了。可你并不能因为这事儿就觉得我苛待了你。”
龚夫人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一通,叶逸风还真是没办法反驳。她做的那些丑事,叶逸风的手里并没有任何证据,如果现在就说出来,只能落得一个诬陷主母的罪名。况且龚太医夫妇还在这里呢,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一个庶子欺负。
叶敬淳却忍不住开口,淡然看了龚夫人一眼,说道:“好好地,你扯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龚夫人索性哭了起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逸风这次回来,好像跟我有很大的仇恨一样。今儿我是好心为他的婚事打算,他不但不领情,还当着我们家老太太的面给我下不来台。我虽然没有生下他,可他姨娘早早的去了,就算这十年我没照顾他,可他十四岁之前都是在我跟前长大的吧?这人好歹也要念一点旧情嘛……”
不提旧事还好,尤其是龚夫人说这样的话,分明是要激怒叶逸风。
锦瑟明显感觉到叶逸风攥着自己的手指用上了力气,她知道他在竭力的控制着心中的怒火,控制着自己不会上前去一拳打死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锦瑟也讨厌龚夫人,不过今晚若是叶逸风公然上前去跟她动手,恐怕这不不孝忤逆的罪名是要担上了。龚夫人乃一品诰命,若是当着娘家父母和丈夫的面,被儿子给打了。不仅龚家不会罢休,恐怕朝廷也会有人出面干预了。
于是锦瑟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低声说道:“手好痛哦。”
“嗯,”叶逸风心中的怒火冲天被锦瑟轻声的呼痛声给压制下去。他转过脸来很是温和的对着锦瑟笑了笑,低声说道:“对不起。”
屋子里太过安静,只有炭盆里红红的火苗快乐的燃烧着,根本不理会屋子里各怀心思的人们。烛影摇摇,十几只蜡烛也不能照亮冬夜的黑冷。而叶逸风的那个微笑太过温和明亮,仿佛高天上清寒的月色,照亮了孤寂的黑夜,他说话的声音又太过谦和润泽,像是一缕春风,拂开了阴沉的严冬。
所以那一刹那,从龚太医到叶逸贤,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在他的脸上。各自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个锦瑟也太神奇了吧?
叶逸风刚刚还被气得脸色苍白,双眼泛红,眼看着他隐忍的怒气就要爆发出来了,甚至龚夫人都能预感得到他即将扑过来的凶狠。可那小丫头只是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便把他心头的怒火给浇灭了?
龚夫人等众人不知道叶逸风和锦瑟之间的事情,所以一时没有猜到。叶敬淳的眉头却紧紧地皱起来,轻声咳嗽一下,站起身来说道:“逸风,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去前面书房等我。”
叶逸风看父亲的眼神严峻中带着犀利,心中顿时猜到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只是他原本就是有备而来,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点点头,说道:“是。那儿子带锦瑟去书房等父亲。”
“慢着。”龚夫人扶着手边的小炕桌站了起来,许是因为伤心的缘故,她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叶逸贤赶紧的过去扶住她。
叶逸风转头看过去,冷声问道:“怎么,太太还要我感恩戴德一番才能走么?”
龚夫人毫不退让的说道:“我并不奢望你对我感恩戴德。毕竟你我隔着一层肚皮,我不奢望你能和逸贤一样跟我贴心。但是,你不能对我的父母不敬。就连侯爷也要给他们三分颜面。刚刚你在里面屋子里对老太太那么过分,最起码你要道歉后才能离开。”
叶逸风不等叶敬淳说什么,便冷冷的驳回去:“那是她自取其辱。若想要人尊重,首先要自尊。她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你……”龚夫人想不到的是当着叶敬淳的面叶逸风还敢这样张狂无礼,她气得脸色苍白,等着叶逸风半晌,然后忽然转身跪倒在叶敬淳的面前,哭道:“侯爷,妾身受辱不要紧。但妾身绝不能看着母亲受辱。请侯爷还我母亲一个公道!否则,我也无颜在面对这侯府上下众人,我……我一头碰死在这里算了!”
叶敬淳心里很是生气,一来是因为儿子叶逸风真的过分了。实在不该对冯老夫人无礼。二是因为龚夫人的紧紧相逼,让他颜面尽失,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妻子就要碰死,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完全可以问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
龚太医在一旁看得够了,此时见叶敬淳脑门子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知道自己再不打圆场,恐怕这位侯爷的面子上过不去了。就算今晚他处置了他的儿子,但也保不住将来自己的女儿就不会吃亏。
于是他赶紧的上前去拦住龚夫人,连声叹道:“罢了罢了!今儿我们是做什么来了?你看看你们娘们儿两个,这都是做的什么事儿啊?我们不是为了侯爷和逸风好呢嘛?都给我起来!什么死啊活的,谁在胡说八道,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龚太医如此一说,冯老夫人赶紧的上前去把自己的女儿拉起来,叹道:“不管怎么说,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一个做长辈的,怎么会跟孩子们计较什么。你的孝心我知道,可你总不能让侯爷为难。”
龚夫人被冯老妇人拉起来之后,便趴在她娘的怀里呜呜的哭。
叶敬淳没办法再沉默下去,只得皱眉训斥叶逸风:“逆子!还不快给老太爷和老太太赔礼道歉?”
锦瑟轻轻地摇了摇叶逸风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僵持下去。龚夫人那些人的脸面可以不顾,但叶敬淳毕竟是叶逸风的亲生父亲。在这个社会里,父亲让儿子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的,儿子决不能忤逆。
叶逸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有不甘的看了龚夫人一眼,一咬牙,上前对着龚太医拱了拱手以示歉意,却没有说话。
这已经是叶逸风的极限了。
叶敬淳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指着叶逸风生气的说道:“你可知道,今日老太爷和老太太带着红玉姑娘过来,本就是为你的终身大事来的。你倒好,不但不领情感谢,反而做出如此狂妄无礼之态来。你让我的脸面往哪里放?这幸亏还不是外人。若是外边的官媒在此,难道你也这样么?你分明是让我在朝中没有立足之地!”
叶逸风却淡然一笑,说道:“原来是为了我的婚事来的。正好,我也要跟父亲说明这件事情。”说着,他回过头去拉住锦瑟到跟前,微微笑着对叶敬淳说道:“之前儿子跟父亲说过一次了,今生今世只想娶锦瑟为妻。其他人……就不必了。而且我这辈子也没有纳妾收房的想法,所以还请诸位不要在费心了。免得耽误了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
“什么?!”龚夫人这下子连装模作样的哭闹都忘了,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叶逸风和锦瑟,半天才出了一口气,喃喃的问道:“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龚太医和冯老妇人的脸色十分的复杂,有惊,有喜,有忧,有愤,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意思。两个老家伙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为了不再讨没脸,他们二人选择沉默不语。
叶逸贤也被吓到了,他扶着龚夫人站在那里,先看看叶逸风,再看看锦瑟,然后再看看叶逸风,再看看锦瑟,十分不解的问道:“大哥……这怎么可以,锦瑟不是你的义女么?”
叶敬淳终于暴喝出声:“混账东西!与其留着你败坏门风,忤逆尊长,倒不如我一剑杀了你!”说着,叶敬淳转身去墙上摘下一柄长剑,仓啷一声,利剑出鞘,寒光一闪,剑尖直指叶逸风的胸口。
叶逸风本就是赌气,眼看着叶敬淳的剑刺过来不但不躲避,反而一挺胸口迎上去,并冷声反驳:“父亲若不怕断子绝孙,就请杀了我吧。”
“不要——”锦瑟于慌乱之中手臂用力一拉,身子一转挡在叶逸风的身子前面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来不及思索。叶逸风大惊,只来得及竭斯底里的喊一声:“瑟瑟——”便用力转身,抱着锦瑟往一旁滚去。
而叶敬淳也在这两个人的惊呼中及时收剑,眼睁睁的看着叶逸风抱着锦瑟滚倒在地上。却气急败坏的挥手把剑丢在他们身边,骂道:“孽障!给我滚——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叶逸风抱着锦瑟却并不急着起身,只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低声问道:“有没有伤着你?”
锦瑟先是摔倒在地,地上虽然铺着地毯,但依然摔得她屁股生疼,然后又被叶逸风重重的压了一下,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碎了一样,但听见他在耳边柔和的问,心里却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
“没有,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儿。我们走吧。”叶逸风这才坐直了身子把她也拉起来,然后二人一起站起身来,锦瑟偷偷的回头看了一眼盛怒下的叶敬淳,叶逸风则纵容的给她整理好了衣衫裙袄,又转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