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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求情,罗氏也立刻跪着爬过来,抱着叶敬淳的腿哭道:“侯爷,奴才之前不懂事,凡事只能听太太调遣。后来奴才有了四姑娘之后,便明白了善有善报的道理,再也没做过那些缺德的事情。求侯爷看在四姑娘的份上,饶过奴才一命吧。”
罗氏这样说,又提醒了木香等人。若说罗氏的所作所为都是受龚氏的调遣,那么她们这些做丫头的更没有什么自主权了,于是也纷纷跪爬过来求饶,并连声说自己并没有害过人命,罪不至死,求侯爷饶过自己。
叶敬淳冷笑着听他们说完,轻叹一声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奴才,主子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只能做什么。那么此时此刻,我也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身为我侯府的奴才,那么我今日叫你们去死,你们就有这么多的废话了?”
众人顿时愣住,无话可说。
叶敬淳又叹了口气,说道:“宋瑞家的只求速死,不愿受罪。这也是明白话。好吧,我可以成全你。你先去一边等着吧。”
宋瑞家的磕了个头,低声抽泣着躲去一边,龚氏恨恨的看着她,似是要把她撕成碎片。
叶敬淳看着罗氏,冷声说道:“你说叫我看在四丫头的面上饶你的性命。可我若是饶了你的性命,又如何对得起生了逸风的柳氏?你当初下毒的时候,可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你也会有孩子?杀人偿命,如今你能活这么多年,看着四丫头长这么大,也该知足了。”
罗氏听了这话,便趴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叶敬淳又看了木香几人一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几个丫头不但知情不报,而且还跟着那贱妇同流合污。虽然你们说的不错,身为奴才主子叫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只能做什么,你们也是迫不得已。可是所有的事情你们都知道,而且今天又在这里听了半天。要你们的性命么,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从今天起,你们都必须给我把嘴巴闭严实了。”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只小药瓶丢在木香面前。
木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惊恐不安的看着叶敬淳,刚要开口求饶,却被叶敬淳打断。
“不用怕,这个药不会要了你们的命。只不过会让你们从此以后变成哑巴。再也不能说话。不过这和死比起来,好像还算仁慈。趁着我还没改主意,你们要吃的话就感激的吃,否则待会儿我改了主意,恐怕你们都要去地下服侍你们的‘太太’了!”
一听这话,三个丫头顿时不顾的其他了,忙不迭的抢了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各自吞下去。
叶敬淳见状,冷声吩咐外边的人:“来人!”
叶禄带着龚太医出去了,外边还有一个护卫在听吩咐,听见叫人立刻进来,躬身道:“属下在。”
叶敬淳指着木香等三个丫头说道:“把这三个丫头带出去,送到杏春园,卖成死契,这辈子不许她们踏出杏春园半步。更不许赎身。”
“是。”护卫做事比管家还麻利,转手从腰里抽出一根软甲丝绦一抖,麻利的把三个丫头绑成了一串儿,串糖葫芦一样牵出门去。
最后,叶敬淳看了看屋子里剩下来的四个女人,淡淡的说道:“你们四个好好珍惜最后这几天吧。”说完,他抬手裹了裹黑貂毛的大氅,冷然离去。
龚太医跟着叶禄跑出去直接去了自家的药铺,吩咐药铺里的活计抓了十几味草药,直接送到里面去煎熬成汤,又拿了水壶来装好,拿了便随着叶禄回侯府去了。
叶敬淳已经回卧虎斋休息去了,由叶禄带着龚太医去了后面的小院,直接把他送进去,并叮嘱道:“老太医,您快点。侯爷吩咐了,申时之前您二位都得离开侯府。”
龚老太医老两口一大早的连饭都没吃便跑来为女儿讨公道,却不想是这样一个结局。
冯老夫人抱着女儿哭哭啼啼的大半天,滴水未进,还白白的撞了一下头,这会儿早就没了力气,只呆呆的靠在椅子上,连眼睛都没力气眨了。而龚老太医也没好到哪里去,冰冷的地上跪了那么久,又被叶禄拽着跑了好几里路,去自己药铺里给自己的女儿煎熬毒药,回来还得自己看着女儿一口口的喝下去。
那滋味是人能受得么?
龚夫人手里捧着盛着毒药的水壶,殷切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多么希望父亲能给自己一个安慰的眼神,暗示她放心的喝,暗示她这药里并没有毒,只是权宜之计,助她度过这次难关的。
可是龚太医把水壶递到她手里之后,便长叹一声,怅然转身去,只给了她一个佝偻颓然的背影。
龚夫人的红彤彤的眼睛里又冒出了两串眼泪来。
宋瑞家的跪了那么久,此时也没什么力气站着了,只靠在冯老夫人瘫坐的椅子上,借着椅子扶手的一点支撑,弯着腰扶着膝盖,看龚夫人抱着水壶不肯喝,便哭着劝道:“太太,为了少爷能够安稳的走出去,您还是喝吧。奴才瞅着侯爷那样子,太太若是不喝的话,他肯定会朝着少爷出气的……”
“贱人!你还有脸来劝我!”龚夫人愤然瞪着宋瑞家的骂道:“若不是你这狗奴才出卖了老娘,老娘会是这样的下场吗?!你不要得意,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男人和你儿子!”
宋瑞家的苦笑着摇头,叹道:“太太变成鬼的那一日,奴才也会变成鬼。咱们两个做鬼也会在一起,你放心,奴才不会让您害我的孩子的。”
“你!”龚氏发疯一样站起来,就要拿手里的水壶去砸宋瑞家的。
龚老太医忙转身拦住,跺脚叹道:“好啦好啦!你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你既然做了那些事情,难道就没想到今日?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我算是白养了你了!”
龚氏的心里真正怪的,其实不是宋瑞家的。
奴才而已,她当初为了好处选择跟自己站在一起为自己出谋划策隐瞒事实做尽坏事,那么今天也会为了利益为了儿子而出卖自己。
可是父亲——
她是真的想不通为何会如此决绝。
不管怎么说,龚家的势力也不弱,凭着宫里的太后和几位娘娘对龚家医术的赞赏,还有朝中颇说得上话的几位大臣在,父亲怎么也不能够如此软弱,答应叶敬淳那三个条件。尤其是亲手煎熬了毒药,让自己全身溃烂而死。
这会儿叶敬淳不在,门口只有叶禄带着两个护卫守着,龚夫人终于可以把心里话问出来了。她悲哀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凄然的问道:“父亲,龚家上下几十条性命真的需要用我的命去换么?我不死,他们就真的活不下去吗?你何其心狠,居然亲手配这样的毒药给我……”
龚老太医也凄然叹道:“不要问了,其实你不管怎样都难逃一死。为了龚氏一族的清誉,你还是乖乖地喝了吧。不是父亲心狠,你若是不喝这药,恐怕下场会比这还惨。对于镇南侯的秉性,我想你比我更了解。那些侥幸的想法你就不要想了,乖乖喝下去,我只能告诉你,这药虽然会让你全身溃烂,但却不会疼也不会痒。不过十几天的罪,你受过了也就解脱了。可我和你母亲……却要在这种煎熬中活着,一直到死。其实相比之下,我更愿意喝这药的人是我,你明白么?”
龚夫人点点头,悲愤而嘲讽的笑了笑,说道:“原来父亲还是疼女儿的。那么,女儿就听父亲的。”说完,她居然一仰头,咕咚咕咚把一水壶的汤药全部喝下去,最后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把手中水壶一扔,自己转身躺在了床上,并十分平静的对龚老太医说道:“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龚老太医走到椅子跟前,把自己的老伴儿拉起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到屋门口,又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躺在木板床上背对着门口的女儿,咬咬牙,拉开屋门,毅然决然的走了。
当晚,镇南侯府便传出了话来:大太太得了一种怪病,全身发热,起了一身的红疹。龚老太医亲自过来医治,说怀疑这是一种传染病。为了保住这种病不会在镇南侯府散播开来,他建议镇南侯把她单独隔离开来。只派两个人近身服侍。
很自然的,近身服侍的人便成了宋瑞家的和罗氏这两个龚夫人的心腹。
一时间,镇南侯府里流言四起,从上到下,人人自危。
之前有人说龚夫人是跟侯爷吵架触怒了侯爷,才被关进了后面的柴房小院里去。但龚太医夫妇来了又走,闹了这一天之后,这种说法几乎很少了。
你想啊,话是从龚老太医的嘴里说出来的,这世上哪有亲生父亲害自己女儿的道理?
他都说大太太是得了一种怪病,那么肯定是怪病无疑了。他都说要把太太隔离出来不能随便见人,那么这种怪病肯定很可怕,见过的人恐怕十有八九都会染上。
所以大家都刻意的远着那座小院,连原本在小院里当差的几个婆子都想尽了办法求了叶禄调去别处当差了。叶禄又派了两个又聋又哑,凡事都稀里糊涂的婆子过去当差,也不过只是把饭菜放在门口,听凭宋瑞家的或者罗氏自己出来取罢了。
大家连小院的门都不敢凑近,只用竹竿挑着饭菜篮子从院墙上把饭菜给送进去而已。
唯有叶逸贤听见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之后,更是急的团团的转。再也顾不得被打断腿的可能性,不顾丫头婆子们的阻挠劝说,硬是闯去卧虎斋见叶敬淳,说要去见自己的母亲,要在她身边服侍汤药,伺候她直至病愈。
叶敬淳果然没有打断他的腿,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去吧,不过你最好先去见见你的外公,问明白了你娘的病情再去。”
叶逸贤喜出望外,千恩万谢的给叶敬淳磕了头,转身就走了。
龚太医从镇南侯府回去之后,便如大病一场,整个人一点精神也没有,儿子们问他什么都不说话,只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屋顶。
冯老夫人则一直在哭,哭的眼泪都干了都不停下来,最后还是她的大儿子叫人来给她灌了一碗有镇定安神作用的汤药,才让她昏睡过去。
折腾了一天,第二天腊月初九,一大早叶逸贤便骑着马跑来,因为门第的关系,叶逸贤进龚家那是如贵客临门,奴才们向来都是高接远迎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进门后叶逸贤直奔龚老太医的房里,见了躺在床上的龚老太医便跪在床前呜呜的哭。
龚老太医看见叶逸贤,之前心中的万般怜爱居然再也没有一丝,好像只有恶心的感觉。继而是愤恨,恨这个不该有的孩子坏了他一生的心血。想着若是没有他,自己的女儿就算有什么不轨之事,也万万没有这么大的人证物证摆在这里,而龚家也万万不会到了如此地步。
于是他转过脸来,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滚。”
叶逸贤一怔,茫然的看着一向慈爱的外祖父,不解的问道:“老太爷,您说什么?”
龚老太医因为气虚体弱,之前的那个字说的并没有什么气势,等到叶逸贤如此相问时,他猛然提起丹田处最后一股气,怒声喝道:“滚!”
叶逸贤的大舅舅龚盛仁终于反应过来,忙劝道:“父亲,这是逸贤呀,你莫不是被谁气糊涂了吧?逸贤是咱们家的大外甥,您怎么能叫他滚呢?”
龚老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