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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顿时觉得浑身的毛孔像是被熨烫过一样的舒服,她忙侧过身来伸出小手指,笑道:“说话算数,拉钩。”
叶逸风微笑着伸出小手指去,跟她的手指勾到一处。
如此幼稚的誓言对一个久经尘世间的风霜看透人与人的阴险狡诈建立了自己强大商业帝国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可笑之至。可是叶逸风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比他跟皇上和六王爷谈判行宫修建之事的时候还要认真。
他是真的真的不愿再看见怀里这个小女人有刚才那种痛苦的表情,真的真的不愿意她再从梦靥中醒来,脸上带着受折磨的细汗,眼睛里带着苦涩的泪水。
他只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够无忧无虑,时时刻刻都绽开美丽的笑容。
八月十四日,六王妃临产,为六王爷生下一子。
六王府阖府欢庆。当今圣上跟六王爷手足情深,皇室宗亲各大王府纷纷前来道贺。
喜气蔓延整个京城,连带镇南侯府里也跟着高兴起来。叶敬淳更是十分高兴,忙叫人把叶逸风叫来,商议该送什么样的贺礼好。因为六王爷喜得贵子的事情,众人倒是把中秋节的事情看得更淡了些。
中秋之夜,苏夫人叫顾无双过来邀请锦瑟去西府赏月。锦瑟则挽留顾无双在这边用饭,又派了金氏带着几个管事媳妇往西府去请苏夫人一并过来用饭,说依然按照往年的旧例,两府合在一起过中秋。
苏夫人也没怎么坚持,便带着几个姬妾还有叶逸平新收的屋里人银枝坐了轿子过来。
锦瑟和顾无双手牵手至院门口迎接她至揽月阁入座。
叶敬源叶逸平也被叶逸风请了过来,因为锦瑟早就吩咐过,男女分席,未免冷清。男女同席又不合礼法,掌管宴席的媳妇便在揽月阁内设了数十个檀木高几,每人一把椅子一张高几,捡着个人爱吃的菜肴点心摆在小高几上,大家围坐在揽月阁的正厅里,自上至下,男女分作两边,既不分席,又不同席,安排的很是巧妙。
正北面南摆放了四张高几四把椅子,叶敬淳和叶敬源兄弟二人并肩坐在中间,苏夫人坐在叶敬源的下手,叶逸风坐在叶敬淳的下手。
苏夫人之下是鸾音,莺歌,燕舞三姐妹。叶逸风身旁坐着锦瑟,锦瑟之下坐着顾无双,叶逸平便坐在顾无双和燕舞之间。
众人落座后,十几个丫头鱼贯而入,为每个人都献上一盏玫瑰香露。叶敬淳和叶敬源二人不喜欢喝着甜腻腻的东西,只浅尝了一口便放下来。
苏夫人倒是很喜欢,喝了一口,又喝一口,连声赞道:“这个香露好,甜而不腻,玫瑰的香味也浓,是怎么弄得?”
锦瑟笑道:“是我叫人于清晨日出之前采了带着露珠的半开的玫瑰,用文火蒸出玫瑰露来,又用野生的槐花蜜调了的。美容养颜,对人的身体极有益处。”
苏夫人便笑道:“若还有,再给我一盏。”
锦瑟忙吩咐身后的墨菊:“快去给夫人再盛上一碗。”
墨菊答应着下去,丫头们上点心的时候,墨菊便端了一个汝窑斗彩的汤盅进来,经过燕舞的时候,燕舞身后服侍的孙氏对墨菊笑了笑,说道:“四姑娘也很喜欢这玫瑰露呢。”墨菊点头答应着,给苏夫人盛了一碗之后,转身回来给燕舞又盛了一碗。
莺歌便侧脸轻笑道:“四妹妹到底小孩子,还喜欢这甜甜腻腻的东西。”
燕舞正拿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听莺歌这样说,便淡淡的笑道:“我是还小呢。三姐姐正应该处处让着我。”
莺歌好笑的低声说道:“你我姐妹素来谦让。我有什么事儿跟妹妹争了?”
燕舞的笑容更淡了几分,抬手把吃了一半的桂花糕丢会盘子里,拿了茶盏来喝了一口玫瑰露,说道:“小事儿自然不需要争,只怕到了大事儿上,三姐姐就当仁不让了。”
那边的鸾音听了这姐妹二人的对话,心里明镜儿似的。只是却不说话,只微微的笑。
点心上来之后,便是各色凉菜。然后酒水也跟着上来了。叶敬淳便举起酒杯来,对众人说道:“又是一年中秋节,今年的中秋却比往年热闹。不但逸风成了家,而且眼看着要做父亲了。还有逸平那边也有了喜事,咱们叶家人丁兴旺啊。来,大家同饮此杯,庆贺一下。”
叶敬源忙道:“好,大哥说得好啊,来来来,咱们同饮此杯。”
众人都跟着举起酒杯,大家一起饮下第一杯酒。叶敬淳又说道:“往年我多征战在外,并没有几次能跟家里人一起过中秋的时候,今年也算是因祸得福,年前我虽然受了伤,但从此也算是退居二线,倒是有时间能跟儿女家人们一起享受着天伦之乐了。”
叶敬源笑道:“大哥说的是,荣华富贵虽然重要,但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睦睦的更加重要。来,为今年的团圆,咱们大家再干一杯。”
叶敬淳忙说很是,又举杯邀大家共饮。
如此连饮三杯之后,苏夫人便笑道:“这团圆酒虽好,但也不可喝的太急了。大家先吃点菜——瞧瞧今晚的彩色都这么精致,大少奶奶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吧?”
锦瑟忙笑道:“只求父亲叔父还有婶娘能够吃好喝好,我们做晚辈的费点心思也是应该的。”说着,她便吩咐旁边的丫头:“快给侯爷二老爷和二太太布菜。那个瓦罐炖的鲫鱼很是不错,连鱼刺骨头都炖烂了,二太太一定喜欢。”
第181章
锦瑟说完,众人身后的丫头便全都行动起来,各自给服侍各自的主子吃菜。
叶逸风便把自己面前的鱼送到锦瑟面前来,并低声说道:“你怀着孩子,要多吃鱼。我查了典籍,说孕妇多吃鱼虾会减少腿的抽筋。”
锦瑟心里轻叹:不就是缺钙么?只可惜这古代连钙片都没有,若是有足够的条件,还是要研制一套黄金搭档来才行,再分老年性,儿童型,男士型,女士型,孕妇型,岂不是更加发财?
对面鸾音看着叶逸风对锦瑟如此体贴,心里便忍不住一阵阵发酸。她还好些,金氏一直站在叶敬淳身旁,时不时的看过一眼来,让她心底多少有些欣慰。
只是苦了燕舞,左看右看都没有一个人跟自己贴心,身后站着的那个孙氏虽然体贴周到,但到底如今也只是在她身边拿银子办差事的人,跟疼爱体贴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她把手里的筷子一扔,淡淡的回头对孙氏说道:“茶呢?”
孙氏忙低声说道:“姑娘不吃点东西么?空着肚子吃酒本就对身体不好,再不吃点东西就吃茶,这脾胃岂不是更伤了?”
燕舞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伤了就伤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莺歌刚刚被燕舞莫名其妙的说了几句,心中正有所不满,此时听她又说这样的话,便忍不住侧过脸来问道:“四妹妹,你是哪里不舒服么?还是有什么话闷在心里。今儿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节,你怎么如此不高兴呢?”
燕舞心里恨着苏夫人托锦瑟给莺歌说亲,看中的正是她的心上人欧阳铄。所以如今见了莺歌心里便生气,这会儿又听她这样说,便没好气的说道:“三姐姐什么都不缺,父疼母爱的,自然高高兴兴地。我们哪里能比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恰好叶敬淳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恰好看过来,正看见叶敬浚的儿媳妇孙氏站在燕舞的身后伺候着,觉得怎么看怎么扎眼,想要说点什么呢,便隐约听见了两句,因问:“燕舞,你说什么呢?”
燕舞听见父亲问,便从从容容的站起来说道:“回父亲,女儿没说什么。是三姐姐问我为何不高兴,我回说我没什么不高兴的,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饭是多么难得,就算有不高兴的事情也得压在肚子里,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叶敬淳更是拉下了脸,不悦的问道:“你又不高兴的事情只管说出来,何必闷在肚子里?这里是你的家,你还用得着遮遮掩掩的么?若你真的想着一大家子人在一起过节很是难得,不应该扫了大家的兴致,自然是不会这样说的。既然这样说,你就打定了算盘要大家都不高兴了,是不是?”
此言一出,燕舞便不得不起身离座,站了出来。
众人也都放下了筷子,一个个忐忑的看着叶敬淳。只有叶逸风一人依然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给锦瑟挑着鱼肉里面的刺。
叶敬源忙劝道:“大哥,燕舞还小,不懂事。今儿是团圆节,一家子要高高兴兴地。你就不要同她生气了。”说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苏夫人。
苏夫人便微微笑着站起身来,走过去拉着燕舞送回座位上去,劝道:“好啦!我看四丫头这性子倒是跟侯爷很像。你们爷俩儿就不要趁着这个机会闹别扭啦。好好地吃酒听戏,待会儿啊,咱们还要听听几位姑娘的好诗词呢!”
顾无双也忙笑道:“是啊是啊,我可是听说了,咱们家三位姑娘,是二姑娘手巧,三姑娘心巧,四姑娘是手心皆灵巧。今儿四妹妹可要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好才思哟!”
燕舞却不领情,只把小小的肩膀一甩,挣开苏夫人的手,冷笑道:“还比什么才思呢,如今都要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了,哪里还有什么才思做诗词?!”
叶敬淳立刻大怒,抬手拍了一下高几,呵斥道:“放肆!你看你浑身上下绫罗绸缎,哪里像是衣不遮体的样子?再看你面前的珍馐佳肴,哪个不是你吃腻了的?你生在我镇南侯府,从小锦衣玉食长到今日,可谓娇生惯养,何曾体会过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是什么日子?!你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故意说这样的话,是存心要气死我么?!”
燕舞今日是豁出去了,这些日子她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若不大闹一场是不会有人替自己出头了。原本她还指望着鸾音,可如今看来鸾音身后有金氏,而金氏如今言行举止都跟锦瑟靠的很近。看来鸾音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好夫婿,已经选择做低伏小了。
而她却已经跟锦瑟闹到了这一步,想回头是不可能了。还不如闹大了惊动了父亲,到时候把自己心里的委屈一说,说不定能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呢。所以她此时面对发怒的叶敬淳,倒有无尽的勇气。
于是她仰着脑袋挺着胸脯,大声说道:“父亲说的不错,我从小锦衣玉食,过的是娇生惯养的日子。可那是从前,从前太太还活着,我姨娘也还在。太太虽然不是我的亲娘,但待我如同亲生,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也都是知冷知热。我耍个小性也好,做了错事也好,太太也都是教导为主。从没动不动就惩戒禁足,更没有把我撇到一旁任凭我去自生自灭!我说的这些父亲若是不信,可当面问问二姐姐和三姐姐。之前三姐姐也在这府里住着,父亲问问她可有半分的不如意之处?”
叶敬淳听了燕舞这一席话,一时间有些发愣。
自然大部分是因为生气,因为燕舞一提及龚氏,叶敬淳首先想到的便是她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但是燕舞说的重点叶敬淳也听清楚了。她是嫌锦瑟进门之后,对她们疏于照顾,动不动就惩戒,更有甚至,到今日她跟鸾音二人的生活所需锦瑟已经完全不管,只是按照之前的份例折算了银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