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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铄看着锦云开青缎子长衫上那湿漉漉的一片尚且冒着热气,几乎没笑岔了气。
满堂笑声里,忽然有一个甜甜的女声冒出来:“咦?好热闹啊,你们都在笑什么呀?”
众人回头,但见穿着一身棠红色衣裙的嘉禾郡主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嬷嬷两个丫头,丫头的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绸子,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好东西。
锦瑟忙起身笑着迎上去,说道:“想不到郡主这么快就到了。我等有失远迎,还请郡主见谅。”
嘉禾郡主笑道:“这有什么,本就是我不许下人通报的。你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锦瑟一边请嘉禾郡主去里面坐,一边笑道:“是小孩子尿了我父亲一身。”
嘉禾郡主也笑起来,说道:“哎呀呀,这个事儿我也碰到过,那次我家里那个小家伙就尿到了我的衫子上。呵呵……小孩子嘛……难免的难免的。”
众人又笑起来,屋子里热闹的气氛并没有因嘉禾郡主的到来而改变。只是欧阳铄却笑得有些尴尬,只躲在叶逸风身旁去悄悄地坐下来,不再声张。
锦云开回屋去换衣服,嘉禾便拉着锦瑟说道:“我想去侯府看望你呢,又怕你月子里不肯见人。我母妃不叫我去聒噪。今儿你忽然打发人来,说在锦园一聚,我便想着你一定带了孩子出来。喏,这是我母妃给你家小公子准备的贺生礼。”
嘉禾郡主说着,便对那两个丫头一摆手,两个丫头忙上前来半跪在锦瑟面前,把托盘高高举起。
旁边的嬷嬷上前去把上面的红绸子揭开,但见一个托盘里是一套赤金打造的手铃脚铃还有长命富贵锁。整个一套,花样新颖,分量也十足,十分的体面。
另个托盘里却是四套小衣服,皆是贡缎所制,针线刺绣都出自内务绣匠之手,十分的精致。衣服上还压着一块和田玉雕的观音。
锦瑟忙起身道:“这太贵重了,实不敢当。”
嘉禾郡主笑道:“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我父王和母妃都喜欢你,把你当成自家的女儿一样待,这点东西不过是表示一下他们的心意罢了。你若这样说,便是把我们当外人了。索性我连你这个好姐妹也不敢认了。这就出去呢。”
锦瑟忙拉住她,笑道:“是我的不是了。那就收下,请郡主回去替我向王妃道谢。等过些日子,我再亲至府中给王妃磕头。”
嘉禾郡主笑道:“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家的大门随时都是敞开的,你想来就来。”
欧阳铄在一旁看着原本是一对冤家的女子却在这里如此亲密起来,心里十分的纳罕,只悄悄地戳了一下叶逸风的手臂,低声问道:“大哥,这可奇了怪了。她们两个人一向水火不容的,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亲密无间了?我看大嫂跟郡主,和跟二嫂差不多了。”
叶逸风微微一笑,摇着头说道:“不过是有所求而已。”
欧阳铄便低声问道:“有所求?是郡主要求大嫂什么事儿么?”
叶逸风侧脸,意味深长的看了欧阳铄一眼,反问:“以你的聪明,会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欧阳铄心里一虚,再回头看了看正在同锦瑟说笑的嘉禾郡主,轻叹一声,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我不喜欢她。大哥,你告诉大嫂叫她别管这事儿成吗?”
叶逸风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声,暗道:想到过小四对嘉禾郡主的排斥,却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于是低声说道:“锦瑟没有要插手你们之间的意思。不过你若是不喜欢人家,要趁早跟人家说,别这么一来二去的托着,日子久了,你们倒成了一对冤家。在外人看来,说不定恰好是一对呢。”
一直以来,叶逸风对兄弟们的私事都从不过问。他以为三个兄弟都是人中龙凤,都是十分聪明的人。尤其是自从杜玉昭被玉花穗迷惑之后,他便知道兄弟们一个个都自有主张,凡事都不需要别人多嘴。
但今日看来,一向聪明伶俐乖巧听话的小四却不尽然。所以叶逸风才破天荒的对他说了这么多。
欧阳铄也很是意外,大哥从来罕言寡语,对私事更是懒得多说一个字,今儿却把话说的如此透彻,真是有些不正常。于是忙虚心请教:“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嘉禾跟大嫂说什么了?”
叶逸风点点头,不再说话。
恰好锦云开换了衣服出来招呼大家,说已经将饭菜摆在后面的秋香阁,让大家一起过去赏菊花。
锦瑟和嘉禾,叶逸风欧阳铄一同起身,随着锦云开往后面走去。
欧阳铄抽了个空儿偷偷的走到锦瑟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锦瑟便对嘉禾说道:“郡主你先随家父过去,我去看一看弘儿。”
嘉禾笑道:“当了娘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一颗心要分到几处里使?”
锦瑟笑了笑,说声抱歉后,跟叶逸风交换一个眼神,半路里转了方向。
欧阳铄在一旁的小偏厅里等锦瑟,一脸的别扭。
锦瑟进门后把两个小丫头打发出去,走到欧阳铄跟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问:“说吧,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我把叫出来有什么事儿?”
“大嫂,你跟嘉禾郡主不打了?”欧阳铄试探的问道。
“嗯,我们都是好朋友了,还打什么打啊?”锦瑟瞥了欧阳铄一眼,不满的转身去椅子上坐下,手指敲着椅子扶手,笑眯眯的看着欧阳铄,半晌方问:“你们两个不是也经常掐嘛?怎么今儿见了面反倒不掐了?”
欧阳铄老大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说道:“我跟她掐还不是因为你跟她不对付?她处处针对你,你是我大嫂,我当然要帮着你欺负她了。”
锦瑟一怔,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呆住。看着欧阳铄半天没眨眼。
“看什么看啊?”欧阳铄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了,便转过身去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还故作深沉的撩起长袍翘起了二郎腿。
锦瑟回了回神,叹道:“你怎么能因为我的缘故而跟人家闹成这样呢?”
“嘁!”欧阳铄给了锦瑟一个白眼,转头看向别处。
“那——我现在跟她是好朋友了,你是不是也准备跟她摒弃前嫌握手言和呢?”
欧阳铄淡淡的说道:“无所谓了。怎么着都行,随你吧。”
锦瑟越发印证了心底的某些想法,只是这种事情她却不好说出口,而且凭着她的直觉,像欧阳铄这么傲气的小孩儿,他连嘉禾郡主这样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恐怕自己心里想的那点事儿若是说出来了,他极有可能跟自己翻脸。
思来想去,锦瑟决定先说一下嘉禾郡主的事情。于是笑了笑,说道:“怎么叫随我呢?我是你大嫂不假。可这男婚女嫁的大事儿,还要你自己愿意才行啊。”
“锦瑟!”欧阳铄忽然回过头来,题名道姓的叫着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真是够白痴的!”
“喂!”锦瑟立刻炸毛,抬手就要去揍这小子,“你说什么呢?!你才白痴呢,你个绝世小受!”
“我的事情不用你闲操心!你有空多管管大哥的事情吧。”欧阳铄也炸毛,“如果嘉禾有什么话让她自己来跟我说。”
锦瑟被忽然炸毛的欧阳铄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想想自己也真是多管闲事了,便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好吧。算我多嘴了。你的事情我以后不再过问就是了。”说着,她落寞的叹了口气,便要往外走。
“喂!”欧阳铄忽然紧张起来,猛地站起身来冲到了锦瑟的前面,拦住她的去路,低着头细细的看着她的脸色,又放缓了语气,问道:“你真生气了?”
锦瑟淡淡的一笑,反问:“你说呢?”
欧阳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抬了抬手,又放回去,只侧过那张俊美如玉的小脸,落寞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锦瑟点点头,说道:“好吧,我不生气。”
欧阳铄似乎很意外锦瑟的让步,按照之前二人之间的惯例,她应该趁机敲打勒索才对。他挑了挑修长的剑眉,又问:“你真的不生气?怎么我看你从眼睛鼻子到头发稍儿都像是生气的样子?”
锦瑟轻轻一叹,绕过欧阳铄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莞尔笑道:“我真的没生气。你还是个小孩子呢,脾气不定性也是有的。身为你的大嫂,我怎么会跟四弟你这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这句话,便像是一只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欧阳铄的心上,让他的心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却还要保持风度的微笑:“多谢大嫂不跟兄弟一般见识。”
锦瑟轻笑一声:“不必客气,我先过去了,你在这里等嘉禾。”便转身离去。
欧阳铄的手下意识的捂在胸口的位置,过了好一会儿,苍白的脸色都没有好转。
嘉禾从外边进来时便看见面白如纸的欧阳铄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连她进来了都没有察觉。他这副样子让嘉禾十分的惊慌,忙上前两步在他面前蹲下身子来,推着他的膝盖问道:“欧阳铄,你干嘛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欧阳铄转头看着嘉禾,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刚忽然间有些胸口闷。这会儿没事儿了。”
“真的没事儿啊?”嘉禾犹自迟疑的问,“要不要叫人去找太医来给你看一看。不要讳疾忌医哦?”
欧阳铄微微的笑起来,看着嘉禾郡主一脸的紧张,却玩世不恭的样子,抬手推开她慢慢的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去,忽然转身轻佻的问道:“郡主这么关系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啊?”
换做平时欧阳铄若是这样问嘉禾,肯定会招来嘉禾的一顿臭骂。
然这一次欧阳铄却失算了。
嘉禾郡主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恼,反而慢慢的站起身来,微微抬头平静的看着欧阳铄,十分认真地说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娶我为妻?”
欧阳铄一愣,继而轻笑:“郡主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一个身无半点官职的平头百姓而已。欧阳一族虽然显赫,但平南王是我的伯父。我的父亲在族中地位并不高,而我——也没什么济世之才。何德何能堪配嘉禾郡主?”
这回换嘉禾郡主的脸色泛白了。
欧阳铄说完这番话之后,整个人仿佛又活过来一样,他冲着嘉禾郡主微微一笑,说道:“今儿你我都是来做客的。没有主人那边开席了,我们还在一旁聊天的道理。走吧,我们也该过去了。”
说完,他也不等嘉禾郡主有什么反应,便自行离去。
嘉禾郡主留在原处,半天没动。只任凭眼睛里的潮湿一点点的凝结,最后化成两串泪珠,一颗一颗的落在衣襟里去。
这日锦园里的酒宴特别的安静。
一向喜欢说笑的欧阳铄没了话,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而一向喜欢跟欧阳铄唱对台戏的嘉禾也特别的乖巧,只坐在锦瑟身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吃菜。
叶逸风和锦瑟时不时的对视一眼,心里便暗暗地叹息。怎么兄弟们一个两个都这幅德行?在对上女人的时候,总是这么不争气。
唯有锦云开乐得合不拢嘴,不时地叫奶妈子把小叶弘抱过来逗乐子。而且还再三的跟叶逸风说,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