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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回头,手一抬,只见一道银白的花闪过,修灵和尚的脸上贴了一枚铜钱,他哎哟哎哟地直叫唤,师父淡淡道:“这枚铜钱给镇阴魂,烦你在店里看一下。”修灵和尚把铜钱从脸上抠下来,呲牙咧嘴地朝师父比划,意思是不愿意。
我们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走了。
这回我们没有开车,查了查地图,坐1843路公交车到九亭地铁站,然后坐九号线,再转乘三号线,之后步行了十多分钟,来到爸爸妈妈的家的楼下。
我并不晓得他们住哪一楼哪一户,师父却轻车熟路地带我进了电梯,按了3楼。到3楼后,向右拐,是301室。我来不及细想,抬手敲门,敲了半天,没有人回应。——爸爸外出了么?他去了哪里?
没有钥匙,我沮丧地靠在大门上。
师父轻轻将我拉起,然后指了指门左边的一个泛着微微蓝光的黑色方块。
“这是什么?”我问。
“指纹锁。”
“指纹锁?”我摇摇头,“听过没见过,原来长这个样子。”可是,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和师父两人20根手指头,加上脚上的20根,也不顶用啊。我们的指纹又不能开爸爸妈妈的门。
师父拿着我的手,让我伸出食指,在黑方块上摸了一下,然后再伸出无名指,再摸了一下,接着又是大拇指。只听“叮”地一声,大门突然开了,我惊讶地大张着嘴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怎么门忽然开了呢?我的指纹怎么能开爸妈家的门呢?
可是奇怪了,这门上怎么会提前录入了我的指纹?我这可是头一回来啊。
抬脚跨进门内,屋里的布局极好,无论是大门上还是房门上的花纹,都同样繁杂古朴,透露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所描绘出的细致与丰裕华丽。线条优美流畅的巴洛克式家具,若水流动,有序地摆放在每个相应的位置。壁纸、地毯、帘幔,都是采用相同的格调,甚至连厨房的餐具,都有一种端庄凝重的贵族气息。
我跟着师父来到阳台上,向外望去。
整个小区好似坐落在山林间一般,尖尖的屋顶,顶上枣红色的瓦在夜色中沉寂,透出与中国风水墨画格格不同的异域美态。
来到书房,地板是用上等的纯实木木板搭接而成,屋内装饰华丽非凡。
师父让我找一找妈妈平常最喜欢看的书,我点点头,开始行动。虽然妈妈很少与我联系,但我从外婆口中,也听过不少妈妈的喜好。——妈妈年轻的时候,喜欢写几笔落叶知秋的故事,属于文艺女青年。——因此,我从书架上找了好几本诗词与散文,放在书桌上,翻看。
翻着翻着,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妈妈也跟我有相同的习惯,喜欢把重要的文件夹在书里,书里的页数,是最在意的人的生日。
可是,什么书会有315页这么多呢?
第46章:藏在银行里的秘密()
我把我的想法一一告诉师父,师父想了一会儿,带我离开屋子,来到农业银行。
“师父,我们来银行做什么?”我疑惑地问,“我还有钱,爸爸给我卡我留在家里了。况且,我也不想取那里面的钱用。”
师父摇摇头,说不是取钱,是来找一个人,说完掏出手机打电话,说了几句,很快,银行里面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一出来,就朝师父点头。
“白老板,久违了。”
师父道:“经理,贵行可有朱宜光女士的保险柜?”
“有。”那男人回道。我心说怎么光一说名字,就能知道啊?银行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带着这一疑惑,刚准备开口,那男人又道,“她去世前一天特意交代过我,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怎么?白老板跟她有什么关系么?”
“带我们去看看。”
“本来是不行的,客户的资料我们必须要保密,但是既然白老板开口,我哪有不肯之理?只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客户的密码,私自解锁的话,怕是……”
师父道:“。”
“除了六位数字,另外还有三个字母。”
我道:“byh。”
经理愣了一下,点点头,朝银行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带头走了进去。
我的生日是3月15日,弟弟的生日是9月初九,而那三个字母的缩写,是白烟禾,因为弟弟的名字只有丙个字。
在接待室候了半晌,经理拿了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进来,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师父面前。师父说了声谢谢,然后把东西挪到我面前。经理心领神会,跟我们说你们先看,我那边还有点事,之后就出去了。师父看着我,示意我打开来看看。
我手心里全是汗,妈妈会留下什么东西呢?
黑布轻轻掀掉,里头是一个木质盒子,盒子上并没有锁,稍微一用力,盖子就开了。里头没有金银财宝,没有玉器手饰,只有一张白纸,反着放的。从我们的视线看过去,可以看到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会是什么字?
妈妈为什么会留下四个字在银行里?
颤抖着指尖,伸进去,将白纸捏起,放到桌面上,然后双手捏住一左一右两个角,缓缓转过来。
四个字:小心爸爸。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白纸从指尖滑了出去。
妈妈这张字条是专门为我留的,通过密码就知道了。可是……她为什么要我小心爸爸?
“小佛,莫怕,有师父在。”
师父将纸拿起,扫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
我转头看着他:“师父,妈妈不是爸爸害死的!”我把白纸从师父手里抢过来,撕成了碎片,然后装进口袋里,神色有点恍惚,“爸爸绝对不会害妈妈和弟弟的。”
在殡仪馆冷藏室打昏我的人,不可能是爸爸的!
他没有理由害我!
从银行回到簪花店,我闷闷不乐,师父并没有说什么安慰我的话,而是陪在我身边,静默。修灵和尚却是说个没完,跟我讲了许多他们小时候的故事,说是头一回去七宝古寺应聘,招人的是一个老和尚,眼睛有点昏花,当他把简历递上去的时候,那老和尚惊讶得把笔都给掰折了。
老和尚指着简历上修灵和尚的名字说:“你叫夏尼玛?”
我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
修灵和尚的俗家名字是夏玛巴,听他这么一讲,还真挺像夏尼玛的!
他见把我逗乐了,更加来劲,说他和夏日、夏蝉都是药君收养的孩子,所以他们的名字都与药有关。
我不解地开口:“蝉是药,这我知道,可‘日’呢?”
修灵和尚一指店外头,道:“日是太阳啊,太阳能治阴病,所以也是药啊。”
“哦……那狗日,也是药么?”
“……”
“逗你玩儿的。”
“有心情开玩笑,说明没什么事了哈!”修灵和尚哈哈一笑,“小禾苗,你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爸爸么?”
“怀疑不怀疑有什么用,我现在又找不到他。”
“说得也是。这人呐,活着就得想开,开心最重要,过了今天没明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我被他这无厘头的说法惊呆了,仔细琢磨,却又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
人生在世,总有诸多无奈的事,诸多打不开的结,只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事事看淡,做好自己,顶天立地。
经过他这么一闹腾,我紧紧揪起的心缓和了不少,于是也跟他耍起了嘴皮子功夫。我轻笑一声,道:“夏尼玛,我又不是和尚,为什么要撞钟。”
修灵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圆脑袋,然后伸手准备摸我的头,碰到我头发时,停住了,愣了一秒,看了一眼在不近处雕刻木簪的师父,又把手给缩了回去。咳嗽两声,道:“你看啊,我们的脑袋开关都得一样,都是这么圆,所以我们头圆啊。”
我怔了怔。
原来是投缘!
“然后呢?”我问。
他道:“然后,你有当和尚的潜质啊。”
“啊呸!我要当也是当尼姑啊,为什么要当和尚!”
“哦,那就当尼姑吧。尼姑和尚,配配对。”
“走开……夏尼玛!”我随手抄起软皮本,往修灵和尚身上招呼,他没有被师父下定身咒,却也不躲。我因为有了前经验,这回没下重手,只是象征性地拍了两下。修灵和尚就又说我舍不得打他,肯定对他有意思。
正说着,师父轻轻走了过来,修灵和尚立马改口:“哎哟,贫僧给你们看了半天店子,腰都坐疼了。快到下班时间了,贫僧得回寺里打卡。挥挥。”
一溜烟,跑走了。
簪花店一下安静了下来。
我顺了顺头发,低下头,翻着帐本。一个月才那么几笔生意,连房租都不够交的,要不要印些名片,出去打打广告?我把想法跟师父说,师父打开抽屉,取了一张80目的砂纸,回到雕刻的地方,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遇到鬼事的人,身上带阴,才能够找到簪花店。”
“不对其他人开放么?”
师父摇头。
“为什么啊?”
“店里阴气太重。”
“哦。”
看似寻常的一个古风饰品店,白天经营发簪,晚上给人走阴。
若在七宝游玩的朋友碰巧走进簪花店,请不要害怕。
我搬了把椅子坐到师父旁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刻刀,若行云流水地在一截紫檀木发簪上轻划慢削。很快,发簪上出现了云纹图案。接着再用砂纸打磨,一支古色古香的发簪就完成了。
打磨砂纸最费时间,师父把发簪给我,教我怎样打魔。
先从80目磨起,再是100目,120目,直到5000目,发簪就很油亮了。打磨的过程中,最好不要跳目,不然会留下刀痕。
发簪做好,师父让我坐在椅子上,然后他走到我身后,将我用来绑头发的发绳取下,一手握住全部头发,一手拿着檀木簪子在上面绕呀绕呀,往里一插,头发绾起。师父走到前面,看了看,又将一丝一缕的头发轻拉出来,自然垂在耳迹,这才笑笑,让我照镜子。
我看着镜子中的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青丝将绾,照予良人知。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午二点半。将簪花店古木大门锁上,我们回了家,为去阴关口做准备。
香烛,纸钱,公鸡血,朱砂染过的铜钱。
夜很快来临,将准备好的东西整理到背包里,放到车上。
打开装面粉小人儿的盒子,将面粉小人儿放在车的引擎盖上,我们上车,车子开动,那小人儿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朝一个方向指去。师父调转方向盘,顺着它指路的地方开去。
开了约有五六分钟,远远看到路边有个人在招手。
我趴在窗边前后看了看,夜已经很深了,前后并没有车辆,那么这个人是在向我们招手了。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靠近时,惊奇地发觉这个人是修灵和尚。
他此刻并没有穿土黄色的僧袍,而是很随意的街头报饿,戴了个鸭舌帽。
车子并没有减速,修灵和尚的脸一晃而过,我忙转头同师父道:“师父,我看到修灵和尚了,他在路边跟我们招手。是不是到了这里找不到车了啊?”师父看也不回,淡淡道:“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