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亨利闷闷不乐地点点头。这总算是一次坦率的谈话。
“您可以想象,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多么为两个妹妹担心。葡萄牙离这里太远了。后来,我得知母亲又结婚了……我请假,但没有批准。我觉得,有好些事情我也说不明白。她毕竟……这些材料不能令人感到快慰。”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冬天,亲戚都和他彻底决裂了。债主们限他四十八小时内还清债务。这意味要上马沙尔西。当天,他就向我母亲求婚。她自己有些钱,虽然不多,但总是可以解他的燃眉之急。
温特洛普先生来信说,他们带着结婚证书到他的事务所去,还想要一笔钱,这时他才了解到上述情况。看来,他们认为,我母亲有权变卖里维斯家族后部分财产。温特洛普先生告诉他们,根据遗嘱的规定,除了我们爷爷收藏的珍品以外,他们无权处理任何东西。这时,我母亲歇斯底里大发作,卡斯特斯则破口大骂。他抱怨说,他“跟一个老太婆结婚,是受了骗”。温特洛普先生没有告诉我他说的其他的话。最后,他请他们俩离开他的事务所。后来,我母亲一个人去找他赔礼道歉。她痛哭流涕。”
“我写信给梅丽夫人——她是我的教母,请她关照两个妹妹。”
“所以他们才想起了我。”亨利想。
“后来,我又收到几封信,知道情况不妙。比阿特丽斯也写过只言片语,说她为艾尔西担心,让我赶快回家。如果您在一年前见过艾尔西,您就会知道这种担心的缘由了。父亲刚去世时,她还是个挺好的小姑娘。比阿特丽斯只字不提自己,可是不难想象,她是很不幸的。后来,母亲来信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比要嫁给一位绅士,他俩认识快两个星期了。开头我以为,您是卡斯特斯的熟人。如果您是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不准假,”亨利说,“也要跑回来。”
“当然。幸好,大使根据我的家庭情况给了我假,还给巴黎和伦敦有影响的人士写了引荐信,以备在需要采取紧急措施时使用。”
“您一切都处理得很及时。”
“我真是心急如焚,我不知道比阿特丽斯的情况。我教母昨天告诉我,是她把您介绍给比阿特丽斯的,我这才如释重负。这您是可以理解的。”
“您见到教母了?”
“见到了,也见到了温特洛普先生。她告诉我,她姐姐从您很小的时候就了解您,对您的评价很高。”
“我跟丹佛斯家的孩子们一起念过书。”
“是的。她提到了这件事。那么,您是不是能帮助我一下?我……对母亲不能再指望什么了,至少眼下是这样。我跟她谈过……详情细节您恐怕也不必了解了。她……不想和他分开,只要她还有钱,他当然也不会离开这里。”
“您能不能吓唬他一下?”
“我能作的,都作了。他不再干涉两个姑娘的事。我走以前,应该让她们离开这个家。您想个特殊办法,在我带走艾尔西的时候,也把比阿特丽斯接走。您同意吗?”
“同意。”
“那咱们明天就去伦敦,把一切安排妥当。谢谢您,特尔福德。”
他们握握手,走回家去。
“还有一件事,”沃尔特停在大门口的灯光下说道。“我妹妹说,她担心他们是不是借过您钱……请您不要再借给他们了。我母亲当然不想骗您,可……”他的脸由于痛苦而涨得通红。
“请您放心,”亨利说,“我把钱借给了卡斯特斯,而不是您母亲,数目不大,即使收不回来,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
“比阿特丽斯很难过。她希望我能把这笔钱还给您。”
“不,不用了。就让她认为这些钱是我的膳宿费吧。”
他们走进家门。卡斯特斯愁眉苦脸地皱着眉头,正在大声念一份冗长的清单,在上面划些记号。他妻子神经质地傻笑着,不时插几句话。比阿特丽斯坐在那里,攥紧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紧盯着这两只手,两个青年人走进来的时候,她也没有抬起眼睛。他们坐下来,听他们讲话。
“别念了。沃尔特,”卡斯特斯夫人说。“我们在核对那些珍品和装饰品的清单,看看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她应该带走的。两个中国象牙小雕像。比阿特丽斯,你还记得吗?我觉得,那好象是我的东西,是吗?”
“是的,妈妈。”
“往下的是什么,杰克?”
“一只玉石大碗。”
“对,也是中国货。”
“您拿去吧,妈妈。”
卡斯特斯还在继续不停地念着:黄金、水晶、象牙、孔雀石、绿柱石、小雕像、镶嵌工艺品、刺绣……看样子,原来这些奇珍异宝还不少,可是亨利在这个家庭却从未见过。这些东西大部分只是写在纸上,其中有一半早已落在拍卖商和高利贷者的手里,剩下的那些很快也要遭受同样的命运。看来,比阿特丽斯给他带来的嫁妆,只甬她身上那套装束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会送给她新的装饰品。沃尔特面红耳赤,眼睛死死的盯着地板。
“都念完了,”卡斯特斯说。“再看看那些画吧。《五等文官夫人多拉。庞谢福的肖像》。这当然应该留在这儿。”
随着卡斯特斯夫人,亨利也看了一下这幅装在镀金镜框里的肖像——这是多拉十岁时的肖像。除开它,屋子里还有一幅,但是从墙上那些肮脏的斑点可以判断,不久前这里还挂着第三幅肖像。
肖像上的那位夫人身穿白色细纱衣,天蓝色绦带,露出一副孩子气的笑容;还有那只蓝宝石订婚戒指——现在已经不在她手上。她的确可以炫耀自己昔日的美貌——看来,当时她是位绝代佳人。比阿特丽斯并不象她那样娇艳动人,这使亨利很高兴,因为那样的美并没有什么好处。
“列里面的《德法奥侯爵夫人肖像》,当然也应该留在这儿。”
“当然。”比阿特丽斯说。
这幅署有作者大名的肖像,挂在对面的墙上。亨利头一次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立即就对它十分注意。后来,他一直想弄明白,为什么他觉得那幅肖像很像比阿特丽斯。其实她俩毫无相似之处。肖像上的女人,长着一双黑黑的大眼睛,大概是个外国人。她衣着华丽,扑了粉的头发上贵重的宝石闪闪发光,一束玫瑰花所在她那只白皙的手上。是的,手很像——都那样优美,又都那样健壮灵巧,面容却完全不同。谢天谢地,比阿特丽斯脸上没有那种夺人心魄,令人望而生畏的美丽,没有那种乌黑的睫毛和雪白的皮肤相映成趣的对比。她的肤色普普通通,象小老鼠的那样。此外,肖像上的女人那张椭圆形的脸也是另一种样子,两只眼睛挨得很近,嘴也不一样。而……笑容却是耐人寻味的……
“那是谁?”他悄悄问沃尔特。
“我父亲的外祖母,一个法国人……一个可怕的女人,这张像是她刚到英国时画的,那里她还没和我曾外祖父结婚。”
亨利哆嗦了一下。法国人!尽管她长得十分美丽,但头上眼看到她的照片,他就觉得厌恶,这就并不奇怪了。不她和比阿特丽斯毫无相似之处。仔细看上去,她也算不上什么美人。不过,她身上总还有一种……他又看上去她也看迷人的庞谢福小姐的肖像——简直就跟德累斯顿绘画陈列馆中的陶器牧女一模一样。这时他觉得,即便是他这个没有经验的人也能看出,对比这下,这位曾外祖母是相形见绌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算都核对完了,”卡斯特斯夫人轻松地说。“亲爱的,或许你想拿点什么东西留作记念吧?……”
“不了,谢谢您,妈妈。”
卡斯特斯夫人收起清单。
“多拉。”她丈夫说。
她赶紧朝他看了一眼,用手帕擦了一下嘴唇。
“对了……还有一件东西。你记得放在带钻石的项链里的你父亲那张小相片吗?我……我觉得,它好像是在你那儿。你住家里的时候,我一直没提到过它。现在,我想你该把它还给我了。”
“这她是做不到的,”沃尔特说。“项链在里斯本。”他仍旧瞧着地板。
“啊,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不明白。”
“父亲把相片给了他,”比阿特丽斯说。“我用木炭画了一张。那是他快去世时画的。他希望这两张画存放在我们手里。我认为,您是知道这件事的。”
“不,我不知道……”当然,沃尔特,如果你肯定,你父亲是把相片给了你……
“我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卡斯特斯说。“我只知道项链是属于你的,多拉。”
她舔舔干燥的嘴唇。
“是啊……我也觉得……不过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我还清楚地记得,我是怎么挑选那颗钻石的。”
沃尔特抬起头,看看母亲。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冷淡而低沉,和他妹妹一样。
“妈妈,如果您要那颗钻石,我情愿叫人把它从镜框上取下来。但请您允许我保存那幅相片。它并不值什么钱。”
他站起身来。
“请您原谅,我要去睡觉了。明天我还有许多事。晚安。明天见,特尔福德。”
看来,这个青年人性格还是很倔强的。亨利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他也能看见比阿特丽斯义愤填膺。她太冷静了,更让人觉得可怕。
谁想发脾气,就随他的便,值不得大惊小怪。可是比阿特丽斯仍然默不作声。她准是怕由于父亲的金项链或是珍珠袖扣再发生新争吵,这个孤僻而又可怜的姑娘,每天夜间紧紧贴在脸旁的,正是这些东西。
第一部 第四章
以后的那五天,亨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见到比阿特丽斯。她忙着赶制结婚礼服,他从早到晚在城里奔走,或者匆匆地写一些必要的信件。找公证人、银行经理、裁缝、神父、鞋匠、珠宝商;整顿巴顿的经济,给熟人写信,忙着办结婚证书,为结婚旅行作准备——这些事一件接一件,弄得他狼狈不堪。如果没有沉着、稳健的沃尔特的大力帮助,他就不可能及时把这些事办妥。
亨利征求沃尔特的意见,应该送给新娘什么礼物。沃尔特为难了。
“亨利,”他说,“比阿特丽斯让我跟您谈谈。她请求您不要送礼物。礼物不必要。这样做反而会使他难受……我也是同样。”
“随你们便好了。”亨利回答。
他不知道,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