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在小十郎在此处歇脚时,黄狗突然像着火般狂吠起来。小十郎吓了一跳,赶忙回头一看,只见夏天打探到的那只大熊,正直立着后肢朝他扑过来。
小十郎沉住气站稳脚跟,举枪对准了大熊。大熊则挥舞着粗如巨棒的前肢,笔直地冲了过来。看大熊冲过来的猛劲,小十郎也不禁微微变了脸色。
‘砰’地一声,枪声的确传进了小十郎的耳里。可是大熊并没有倒下,仍像一团黑旋风似地笔直冲了过来。黄狗扑上去咬住大熊的脚跟。
就在这时,小十郎只觉得脑子嗡一声,眼前化成一片苍白。然后远处传来一句:
‘喔,小十郎,我不是存心想杀你的。’
小十郎心想,我大概已死了。然后又看到四周闪烁着星眼般的无数青光。
‘这是死亡的证据。人死时会看到的火光。熊儿们,饶恕我吧!’
这以后小十郎究竟是什么心境,我也无法揣测了。
总之,三天后当晚,上空悬挂起一轮冰球般的冷月。
洁白的雪闪着晶莹亮光,溪水溅起粼粼波纹。昂星和参星像在呼吸般,不时地闪烁着绿色或橙色的星光。
在这个被粟子树与白雪群峰环绕的崖顶缓坡上,无数个黑色庞然大物聚集成一个大圆圈,身后各自拖着自己的黑影,像回教徒在做祈祷一样,静默地跪拜在雪地上,久久,久久,都没人动弹。藉着白雪和月光仔细看,可见那个大圆圈中间的最高处,安置着小十郎半坐着的尸体。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小十郎那冻僵了的脸,竟与生前般毫无两样,分外鲜艳,甚至还似露着微笑。而那些黑色的庞然大物,一直到参星升到头顶当中,甚或又斜向西方,依然如化石般纹风不动。
(作者生前未发表,推测为1927年创作)
译注:宫泽贤治非常爱他的故乡,作品中时常可见岩手县的地名或固有名词,许多都是地图上找不到的地名,或是当地居民才知道的称呼。像此篇的滑床山、獾穴森,其他作品中的狼森、盗森等,均是岩手县实际存在的地名。滑床山于1996年被正式记载于日本国土地理院发行的二万五千分之一地图上。滑床山入口处有个招牌,写着“不准带猎枪进入,熊留”。很有趣。
狐拳:双手掩着两耳表示狐狸,双手搁在膝上表示猎人,左手握着拳头伸前表示店家。划拳时,狐狸输给猎人,猎人输给店家,店家输给狐狸,类似剪刀、石头、布。
xs
橡子与山猫
@小‘说〃网
某个星期六傍晚,一郎收到一封莫名其妙的明信片。
上面写着:
金田一郎先生:
你最近过得好像还不错,很好,很好。
明天有一场难缠的官司待审,请你务必参加。
不过请别带枪械或弓箭等任何武器来。
山猫 敬启
九月十九日
明信片上的字迹拙劣,粗糙的墨汁也斑斑脱落,沾得满手都是,不过一郎仍高兴得手舞足蹈。他偷偷地将明信片藏在书包里,不停在房里又蹦又跳。
夜晚钻进被窝后,仍不停想像着山猫那喵喵脸,和明天将开庭的所谓难缠官司的情景,迟迟睡不着觉。
当一郎睡醒时,天已经很亮了。他出门一看,只见四周的山峦青翠得像刚出土似的,连绵起伏在蔚蓝的天空下。一郎匆匆吃完早餐,单枪匹马沿着溪谷旁的小径朝上游攀登上去。
清新的晨风迎面吹来,粟子树哗啦哗啦撒了满地的粟子。一郎举头望着粟子树问:
‘粟子树,粟子树,你看到山猫从这儿经过吗?’
粟子树稍稍停止了撒粟子,回说:
‘山猫啊,今天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往东方飞奔去了。’
‘东方的话,正是我走的这个方向吧!怎么还没到?再走一段路看看。粟子树,谢谢你。’
粟子树没应声,只再度哗啦哗啦撒起它的粟子。
一郎走了一会儿,来到吹笛瀑布下。那是在一层白色岩石崖壁中间,裂着一个小洞,水从小洞发出吹笛般的声响飞溅而出,再形成一道瀑布轰然坠入谷底的地方。
一郎对着瀑布大喊:
‘喂……!吹笛子的,山猫有没有经过这里?’
瀑布哔……哔……地回答:
‘山猫刚刚乘着马车往西方飞奔去了!’
‘奇怪,西方是我家的方向呢。算了,再往前走看看。吹笛子的,谢谢你。’
瀑布又继续吹着它的笛子。
一郎再往前走了一会儿,来到一株山毛榉树下。树下有一大堆白色草菇,正在叮咚叮咚吹奏着奇妙的曲子。
一郎蹲下身问:
‘喂,草菇啊,山猫有没有经过这里?’
草菇回说:
‘山猫啊,今天一大早就乘着马车往南方飞奔去了。’
一郎歪着头说:
‘南方不是在那边山里吗?真是奇怪。算了,再往前走看看。草菇,谢谢你。’
草菇们不回话,继续吹奏起那奇妙的曲子。
一郎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然后遇见在一株核桃树梢上蹦跳的松鼠。一郎举手招呼松鼠停下来,再问:
‘喂,松鼠啊,山猫有没有经过这里?’
松鼠抬起手遮在额头上,从树梢俯望着一郎,回说:
‘山猫啊,天还没亮就乘着马车往南方飞奔去了。’
‘怎么会是南方?怎么会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都说是南方呢?算了,再往前走看看。松鼠,谢谢你。’
松鼠早已不见踪影。只是核桃树顶端的树梢微微晃动着,旁边的山毛榉的叶子也闪亮了一下而已。
一郎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不过这道延着溪谷的小径早已越走越狭窄,最后竟断绝了去路。所幸溪谷南方另有一道小径,是通往黑森森的榧子树丛林里。一郎顺着小径往上攀登。黑黝黝的榧子树枝重叠在上空,把青空遮得密不通风,小径坡度也变得很陡。一郎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地往上攀爬,突然眼前一亮,亮得甚至有点刺眼。原来他来到一片金黄灿灿的草原,草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四周围绕着茂密的橄榄色榧子树树林。
草地中央,有个身材矮小长相怪异的男人,手持皮鞭,屈膝默默望着一郎。
一郎往前挨近,来到男人身旁时不禁大吃一惊顿住脚步。因为那男人是独眼,另一只翻白看不到东西的眼睛,更不停地抽搐着;身上穿着一件类似外套又类似短褂的奇妙上衣,双脚更是弯曲得像山羊脚,而且脚尖竟然是盛饭的饭勺形状。
‘请问你见到山猫没有?’
男人斜眼望着一郎,撇着嘴笑道:
‘山猫大人不久就会回来,你是一郎吧?’
一郎暗吃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回说:
‘是的,我是一郎。你怎么知道?’
那个怪异男人笑得更深:
‘那么,你是收到明信片了?’
‘收到了,所以我才来这里。’
‘那封信的内容,写得很糟的。’男人低下头难过地说。
一郎有点于心不忍,安慰说:
‘是吗?我觉得写得很好呢。’
男人听后高兴得喘着大气,整个脸红到耳根。他敞开上衣的领口,让风灌进里面。
‘那些字是不是也写得不错?’
一郎忍不住笑出声来,回他说:
‘写得很漂亮啊!就算是五年级的也写不出那么漂亮的字来呢。’
男人听后,皱起眉头:
‘你说的五年级是小学五年级吧?’
声音有气无力,听起来可怜兮兮的。一郎只好急忙回说:
‘不不,我说的是大学五年级。’
男人听后又高兴得咧开嘴,笑得仿佛整张脸都是嘴巴一样,再大声欢呼:
‘那封明信片正是我写的!’
一郎忍着笑问:
‘请问你究竟是谁?’
男人马上正色地回说:
‘我是山猫大人的马车夫。’
说完,四周突然刮起一阵劲风,整片草原滚滚起浪,马车夫赶忙恭谨地弯腰行礼。
一郎纳闷地回头,只见身披黄色斗篷的山猫,正睁大著圆圆的绿眼睛站在身后。一郎正在暗忖,山猫的耳朵果然是尖尖竖立着,山猫却先向一郎点头打招呼。一郎也恭恭敬敬地回个礼:
‘你好,谢谢你昨天寄给我的明信片。’
山猫竖直胡须,挺着肚子说:
‘你好,欢迎光临。事情是这样的,前天发生一宗很麻烦的争执,我不知道该怎么判决这宗官司,所以想请你来给我们拿个主意。请坐吧,先休息一下,不一会儿橡子们大概也会赶来。我每年都得为了同样的争执而头痛好几天。’
山猫从怀中掏出雪茄盒,自己衔上一支,又将盒子递给一郎:
‘要不要来一支?’
一郎吓了一跳,赶忙摇头:
‘不不,我不抽。’
山猫心情舒畅地笑说:
‘喔,你还太年轻了。’他一边说一边划亮火柴,再故意皱起眉头,喷出一口青烟。山猫的马车夫,毕恭毕敬地立正在一旁,不过却好像在拼命忍耐着想抽烟的诱惑,泪珠簌簌掉落。
这时,一郎听到脚边响起一阵炒盐巴似的爆裂声。他吓了一跳,蹲下身察看,发现草丛里到处都是闪闪发光的金黄色东西。仔细再看,原来都是穿着红色裤子的橡子。数目多得恐怕超过三百个。橡子们哇哇乱叫,好像在争执些什么。
‘喔,来了。像蚂蚁大军似地聚过来了。喂,赶快摇铃。今天前面那块地日照比较好,就将那儿的草全割掉吧!’山猫弹开手指上的雪茄,匆忙向马车夫交代。
马车夫也赶忙从腰际抽出一把大镰刀,大把大把地割起山猫面前那片草地。一割完,四面八方的草丛里即滚出一大堆亮晶晶的橡子,争先恐后地哇啦哇啦一直吵。
马车夫再叮啷叮啷地摇起铃。铃声响澈整个榧子林,金黄橡子们听到铃声后,才稍稍安静下来。再看山猫,只见山猫不知于何时已穿上一件黑缎长衫,煞有介事地坐在橡子们面前。一郎觉得这景象好似一幅众徒在奈良大佛前参拜的画像。马车夫则又咻咻地挥了两三下手中的皮鞭。
天空蔚蓝清澈,橡子们晶茔闪烁着,实在是幅美景。
‘今天已是审判的第三天,你们就省事点言归于好算了吧!’山猫面带忧色,却又勉强撑起威风地开口。
橡子们却异口同声地起哄。
‘不行!不行!怎么说也应该是头最尖的最伟大!而我的头就是最尖的!’
‘不对!应该是头最圆的最伟大!而我的头正是最圆的!’
‘最大的才是!最大的才最伟大!我身子最大,所以应该是我最伟大!’
‘才不是你!我比你大得多了,昨天法官不也这样说过了?’
‘不行!这怎么行?应该是最高的!最高的才最伟大!’
‘应该是力气大的!应该比力气决定才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像戳到蜂窝似的,嗡嗡作响,弄得旁听的人糊里糊涂。
山猫只好叱喝一声:
‘吵死了!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看了?肃静!肃静!’
马车夫再度咻一声挥了皮鞭,橡子们才安静下来。
山猫把胡须捻直后,又说道:
‘今天已是审判的第三天了,你们就省事点言归于好怎样?’
‘不行!不行!怎么说也应该是头最尖的……’
叽叽呱呱叽叽呱呱叽叽呱呱……
山猫再度大吼:
‘吵死了!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看了!肃静!肃静!’
马车夫再度挥响皮鞭,橡子们又安静下来。山猫悄悄地问一郎:
‘你看到了吧,你说这该如何解决?’
一郎笑着回答:
‘那这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