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一夜皇帝宿在海兰宫里,身体的缠绵之后,只余下了彼此相依的力气。云锦帐帷流苏溢彩,零星地绣着暗红银线的吉祥图样,安静地逶迤于地,连帐外的红烛高照,亦只能映进一点微红而朦胧的光线。
皇帝疲倦而惬意地闭着眼睛,轻轻地吸一口气:“海兰,总觉得你这里连枕衾间都有别致香气,旁人那儿再寻不到。”
海兰一把乌黑青丝在皇帝臂间曲出柔和优美的弧度,轻笑道:“皇上去哪儿寻了?皇后?慧贵妃?还是玫嫔?”
皇帝默然叹口气:“皇后一心在永琏身上,昼夜不安。为着这个,朕也很久没留宿在皇后那里了。”
海兰道:“皇后娘娘不是一直求皇上将二阿哥挪到长春宫看治么?皇上不如答应了,两下也好方便些。
第十六章 嬿婉
次年正月的某一天里,海兰再度放起那只风筝,这一回,蝴蝶风筝旁已经飞起了另一只小小的童子风筝。
就在前一天,如懿听见宫中喜乐和鞭炮嚣响的声音,她知道,嘉嫔已经顺利诞下了皇四子。这个在乾隆四年正月十四诞下的孩子,成为皇帝登基四年后得到的第一个皇子,也是皇帝失去了嫡子永琏后得到的第一个皇子,几乎是弥补了他那痛失爱子的巨大痛苦和空落。皇帝喜不自胜,亲自为皇子取名为永珹,日日设宴,又赏赐启祥宫上下,连着皇子的生母嘉嫔也春风得意,恩宠不衰。
而长春宫的皇后,却沉浸在失却亲子的痛苦与打击之中,日复一日地病重下去。
四阿哥永珹出世后便被许养在生母嘉嫔身边。这是格外的恩宠与荣昭,落在外人眼中,既是嘉嫔与四阿哥盛宠与荣耀的象征,亦是在向嘉嫔的母族李朝昭告嘉嫔在后宫与皇帝心目中不可动摇的地位。四阿哥出生到满月的欢宴足足持续了一个月,连李朝也特地不远千里派来特使,向朝廷贡贺人参与特产,并且送来了嘉嫔素来爱吃的家乡小食,聊慰她思乡之情。
而与此同时,抚养着两位皇子的纯嫔亦被晋位为纯妃,一时间由默默无闻而至举足轻重,风头颇健。连皇帝亦在闲暇之余,除了逗留嘉嫔宫中之外,往纯妃的钟粹宫亦渐渐去得多了。皇帝为着端慧太子早逝,实在也不放心皇子公主在阿哥所抚养,加之纯妃与嘉嫔每每哭劝,舍不得母子分离,皇帝便也答应了。如此一来,从前热热闹闹的阿哥所也清净了下来,只是形同虚设罢了。阿哥所中除了最低等的洒扫宫人,其余的都分配去了各宫伺候。嬿婉便在此列,分到了纯妃宫中。纯妃又喜她眉目清俊,看着柔婉可人,便专门拨了她去伺候大阿哥茶水点心。
这一日纯妃与海兰在庭中闲坐,赏着冬日微微干枯的枝头用彩纸点缀的花朵,赞赏道:“还是妹妹有心,在枝头点缀些彩纸的花朵,看着也没那么冷清清了。”
海兰凝睇一眼,道:“纯妃姐姐有所不知,这个花本是要用彩绢裁剪了才最好看的。只是如今不能罢了。”
纯妃悄悄向外看了眼,点头道:“这也太糜费了,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又是一顿训诫。
第十七章 相慰
纯妃立时下了令遣她出去,嬿婉再委屈,也不敢在面上露出分毫来,只得赶紧收拾了东西去了。大阿哥见她要走,原也有些依恋,奈何嬿婉不过是个新来照顾他的宫女,虽然好,但身边总有更好的嬷嬷乳母在,他寄养在纯妃宫中,更不大敢出声,只得罢了。
海兰回到宫中,便也有些乏了,自在妆台前慢慢卸了首饰,换了青玉色暗纹梅花衬衣。那衬衣是云呢缎的料子,着身时光滑如少女的肌肤,且在烛光下,自有一种淡淡的烟罗华光,仿佛薄薄的云彩雾蒙蒙地贴上身来。她却格外喜欢袖口上玉白色缠绕了深青的梅花纹样,小小的一朵并小朵,是临水照花的情态,都用极细极细的金线勾勒了轮廓,有一种含蓄而隐约的华贵繁复之美,恰如她此刻的心思,丝丝缕缕地密密缝着,不漏一丝缝隙。
海兰托着腮,凝神望着镜中的自己,骤然也觉得心惊。从前温顺无争的一张面孔,如今也精心描摹起了脂粉,画的是皇帝最喜欢的杨柳细眉,只因他爱着江南的柳色新新,朝暮思念。腮上的胭脂施得极轻薄,先敷上白色的珍珠茉莉粉,再蘸上蔷薇花的胭脂,只为玫瑰色泽太艳,月季又单薄,只有月光下带露的红蔷薇拧了汁子才有这般淡朱的好颜色。胭脂之上还需再压一层薄薄的水粉霜,须得是粉红色的珍珠研磨成粉,才有这样的天然好气色。这胭脂也有个名字,是叫“嫩吴香”,是觅了唐朝的古方子做的,敷在脸上,浑然天成,仿佛吴地女子的轻婉娇媚,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这样精致的描摹,自然得到皇帝的圣心常顾,亦是因为她从前实在不太打扮,一旦用起心来,才有这样的惊艳。可是从前的自己,却是铅华不御得天真的。
真的,才是多久的光景呢。如今不说旁人,连自己看着也是另一个人,另一副心肠了。
正凝神间,却从铜镜里瞧见叶心捧了热水进来,要伺候她盥洗。她有些心思恍惚,叶心便道:“小主今日心想事成,还有什么不高兴么?”
海兰摘下护甲将双手泡在热水里,道:“我有什么可心想事成的。”
叶心小心翼翼地替她按摩着手指:“小主不喜欢嬿婉在皇上面前那股子水蛇身段妖媚劲儿,借着纯妃娘娘的手三下五除二便把她料理得一干二净了,小主也可以安枕了。”
海兰秀丽的眉峰微微皱起:“怎么?连你也觉得嬿婉不容轻视么?
第十八章 蛇祸
到了三月里的时候,天气渐渐和暖。好似一夜里春风化雨,饱满了柳色青青,桃红灼灼,饱蘸了雨露润泽,洇开了花重宫苑的春天。
时气见好,皇后的病也逐渐有了起色,虽还不能下地,却至少能支撑着坐起身来了。慧贵妃为了宽皇后的心,日日都把三公主带在皇后跟前逗乐尽孝。皇后虽然失了爱子,想着年纪还轻,终究还有一个女儿。皇帝又时时宽慰着,命太医好生调养,指望着再生下一个嫡子来才好。
有了这一分心怀在胸,皇后少不得挣扎起精神来好自调养着。待得精神渐渐好了,有一日慧贵妃便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将藏了数月的烧得只剩半片的人偶取了出来,将事情始末一一说个清楚,又有三公主这个皇后亲生女儿的旁证,由不得皇后不信。
皇后人还在病床上,不过穿着一身家常的湖水蓝绣莲紫纹暗银线的绡缎宫装,头上的宝华髻上缀了几点暗纹珠花,脸色苍白中却带了铁青,颤抖着嘴唇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慧贵妃当即跪下,赌咒发誓道:“事情就出在娘娘的端慧太子崩逝后的几天,又是在冷宫附近看到的这个东西。若说不是诅咒,臣妾断断不信!”
皇后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如临大敌:“你是疑心她?
第十九章 暗涌
“得罪人?”惢心吃惊道,“咱们都在这儿了,还能得罪什么人?”
如懿躺在床上,吃力道:“就是因为咱们得罪了人,所以都在这儿了。你还不明白么?
第二十章 心志
这一惊真当是非同小可。如懿还没将这句话在心里过一过,便觉得一个闷雷在脑中轰炸开来,彻底晕了过去。
良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转,睁开眼看着窗外清冷的星光,那星子微白的点点寒光,冷得透到了心底。
她的父亲,竟就这样死了?
惢心傍在她床边,啜泣着道:“小主,老爷死的时候府里已经很困窘了。小主是知道的,就着孝敬皇后母家承恩公的恩典,这些年传下来,到咱们这儿已经是内囊都上来了。又因着景仁宫皇后的事,其实很多亲眷都不来往了,田庄上的收成也断断续续的一年不如一年。多少还是倚靠着小主在宫里的位分,日子还能将就着过些。如今……如今小主进来这两年,府里的一大家子人不知道多难过呢。如今是树倒猢狲散,听说老爷临终的时候,床前只剩下夫人和小少爷、二小姐三个了。”
热泪流过肌肤有刺痛的感觉,她的魂魄早已飞到了旧日的闺阁,只听着自己的声音空洞地问:“乌拉那拉氏有那么多亲眷,难道都死绝了么?
第二十一章 玉镯
太后一声令下,成翰努了努嘴,便有几个小太监取过铁蒺藜,一边一个按住了如懿和惢心。
如懿满头冷汗,像是无数的小虫子从皮肤的缝隙间一点一点钻出来,慢慢地爬行着,又痛又痒。那几个小太监力气极大,按得她动弹不得。
太后在成翰搬来的紫檀椅子上坐了,慢条斯理道:“哀家也不想动用酷刑。可是如今皇帝和皇后都不在宫是,只剩下哀家一人掌管着偌大的皇宫。若是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大的事都不顾,旁人多少双眼睛盯着,还以为哀家这个老婆子不中用了呢。少不得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担着了。”
成翰扬了扬下巴,拖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道:“事有主次,就从乌拉那拉氏起,打到皮肉脱尽为止。”
那铁蒺藜上有数十根寸许长的铁刺,刺尖上闪着锈黑色的光泽,让人不寒而栗。小太监一下正要下去,如懿忙伏在地上道:“太后!太后明鉴!奴婢烧的不是纸钱,不是纸钱啊!”
太后扬一扬脸,福珈便侧身过去,捡起一枚还未来得及烧的纸张展开一看,浑圆的纸片上画着万字不到头的图案,中间却是一句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
福珈忙双手捧过给太后一看,果然每一张上都只是六字真言而已。太后微微蹙眉,继而一笑:“怎么是这个东西?
第二十二章 重阳
如懿怔怔的,唇上的血色慢慢褪了去:“零陵香?所以我一直未能有孕,是么?”
江与彬神色沉重:“气血滞缓,手腕上脉象起伏最厉害。若未见此零陵香丸,微臣也会以为是小主本身体质的缘故。这零陵香日积月累缓缓侵入肌理,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知小主戴了多久了?”
如懿木在当地,觉得嘴唇都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地微微张合:“我嫁与皇上为侧福晋那一年,安南国进贡的贡品,皇上送了富察皇后,皇后再转赠给我和慧贵妃的。算来,也已经十来年了。”
江与彬语中带了沉沉的叹息,道:“这十来年,小主无一日不戴在身边?〃》_
第二十三章 火焚
如懿并没有想到火会突然一下烧起来。一开始,她不过是和冷宫那班妇人一般。站在各自的廊下,看着烟火满天,缭乱夜空。这一夜的风正好是吹向冷宫的方向,把原本遥远而璀璨的烟火在空中带得更近她们一些。真是现世的繁华,虽然越发衬出她们的孤清寒苦,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