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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认识她了,中间横着他的母亲,一丝惶恐,在心里蔓延,就像冰凉的蛇,爬在背上——
快半夜的时候,殷母终于走了。
胭脂这才提着红酒从护工休息室出来。
“怎么,患者要喝酒?”碰见到走廊查房的张护士长,盯着胭脂手里的瓶子。
“恩,他说要喝,我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绝对不行。”张护士长从胭脂手里拿走酒瓶,意味深长的说:“男人,别太宠了。把他们宠坏了,你就没好日子过了。”
“额——”胭脂好像被张护士长说中了秘密一样。
“可是,现在,他那样,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让他高兴。”低头,呐呐的,憔悴的女人此时没有任何底气。
“我晚上和胡大哥一起吃的饭。”
张护士长轻声的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然后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希手掌拍拍胭脂的肩膀:“照顾他等着他清醒。真爱应该是不会被遗忘的。”
坡跟护士鞋,拧着修长的裹在白大褂里的身姿消失在护士办公室。
胭脂呐呐的重复她留给她的那句话:真爱应该是不会被遗忘的。
房里,殷斐,似乎已经没有了喝的兴趣,半靠着床头睡了。
光亮的剪了光头的脑壳泛着青光,侧面一块早上换的白纱布。
没了黑发的脑袋,那副粗黑的眉毛显得更深刻打眼,微微蹙着,覆在紧闭的眼睛上。挺直的鼻梁下,薄削的弓形的嘴唇紧紧抿着。
胭脂眼睛湿润:殷斐,你永远让我不能移目。
曾以为会这样看着你直到老去,直到头发花白,直到天荒地老,可是,现在只能等待,等你想起我,一天两天,一年两年,我都会等——
给他盖好被子,关窗,开好空凋的度数。胭脂回答自己的护工房。
早上,胭脂从医院起早,去两站路的早市买了一大束新鲜的薰衣草抱进来。
一走进病房,腿便僵住。
殷母在,金婉柔,也在。
这两个她一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竟然齐齐都在。
硬着头皮进去,胭脂喉咙生硬的咽下一股热浪,小心而客气的对他们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强做镇静的拿过桌子上的花瓶。
金婉柔没有坐轮椅,伤势似乎好了不少。只有一只腿打着石膏,拄着拐。
拐杖和殷斐的一模一样。
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模样比之前红润,眼神一直专注微笑着停留在殷斐身上。并没有注意这个多出来的护工。
“大斐,医生说你的记忆只是被一层玻璃蒙上了,要多见你的亲人朋友,多刺激你的记忆,所以我把你青梅竹马的恋人带过来。大斐,记得吗,这是婉柔,你一直爱护的婉柔表妹——”
胭脂一直背对着他们,耳朵却胆战心惊的竖着。
没有听见殷斐的反应,却听见金婉柔,银铃一样清脆的笑声:“斐哥哥,现在我们般配了,你看,都是一条腿伤员。”
“青梅竹马?”殷斐低沉的嗓音重复了一遍。
“是这样的,大斐,你们早就订婚了,就差办婚礼这一步。俗话说还是多磨,经过这次磨难,妈打算等你出院后,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扑簌’胭脂手里拿的准备插进瓶子的薰衣草哗啦散落在地上。
她不是一个好的潜伏,听到这句话,她失态了,失控了。
视线立时重影儿模糊。
殷斐的妈妈一直都没有放弃,一直没有放弃破坏他们。
用一个女人顽强的力气。
到底为什么!
胭脂曾经用大学时学习过的心理学来分析殷母。
是不是当年殷孝正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潜意识里一直把金婉柔当做可怜的原配可怜的自己,而把胭脂当做了当年破坏她婚姻的小三。
她恨胭脂就像恨当年在她怀孕时夺走她男人的那个女人;她保护金婉柔其实就是在潜意识的保护当年委屈的自己。
然而,不管怎样,受到打击的是自己和殷斐的感情。
如今,她这一记釜底抽薪太厉害。她不应该做话剧演员,她应该做一个运筹帷幄的女巾帼。
神不守舍的从地上捡紫色薰衣草,慢慢的一支一支插好。一支一支的整理情绪。
她想起殷斐说的他父母的故事,她听得出来,殷斐心里是有多么爱护心疼他那个妈妈;
她也想起殷斐是为了来保护她才受此一劫,他其实也是很爱很爱自己;
现在,他母亲能做得出来,乘人之危让他二选一的事情,可是她胭脂做不出来。
她没办法做到让一个男人为了爱自己而不要亲情,可是,现在的局面却是,他的母亲马上就要把她从殷斐生活里彻底,清理出局——
再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如果命运给她胭脂的真的只是捉弄,只是回忆。
她宁愿,殷斐安好就一切都好。
不必为了她再去反抗他的母亲。
那样不幸的婚姻她这种要强的人一生没能走出来,再失去儿子,她能解释殷母的恐慌和疼痛。
也不必为了她再惹得金婉柔要死要活的过激的行为带给他的自责,因为,因为,那毕竟是,是她血缘上的妹妹,是妈妈的孩子——
尘埃落定,反而淡然,她会找个安静的空间,独自带着小馒头安静的生活。
这一生,曾经被那样优秀的男人珍宝一样的宠过,就足够,她不敢奢望更多。
于是默想了好久,薰衣草也捡了好久,站起来,把花瓶插好。
找来毛巾擦地板和房间。
一点点灰尘对肺部感染的殷斐来说也是敏感的。
“你们说的,我好像有点印记。”殷斐扶额半晌道。
“儿子,不急,你慢慢想,小时候在巴黎,塞那河边,还有你们一起回到B市读书——”殷母循循善诱。
“斐哥哥,我给你削水果,你想吃什么?”
“不用。”殷斐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
起身拄拐来到浴洗室准备洗脸逃避下那个自称他母亲的人的疲劳轰炸。
☆、227 调戏雇主?你靠这个吃饭
“不用。”殷斐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
起身拄拐来到浴洗室准备洗脸逃避下那个自称他母亲的人的疲劳轰炸。
,他知道自己失忆了,因为车祸,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做。他其实需要时间来慢慢想起来过往。
自己活到这么大肯定是有不少故事人,他每天闭目时都是努力的在想,但是脑袋里阴影匆匆每次思考都头疼欲裂。很多影像重合在一起。
他很想从丝丝缕缕中揪出一个来细细辨认。但是,这个自称为他母亲的人,实在是太吵了。
既然说是他的母亲,他不能伤了母亲的心,但是对于一个遗忘的人,说的再多都是别人的蛊术一般。
殷斐拄着拐杖走进洗手间,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揉脑袋。
他体质强壮,现在看起来明显比在昨天上午时恢复了很多。拄拐走路也不那么喘息。
胭脂正在水池里洗殷斐的袜子。从镜子里映进殷斐深邃的五官,粗眉豪放英俊的脸,一瞬间胭脂心跳加快,目光蒙上雾气,痴痴的移不开视线。
殷斐发现这个特护又在这里,愠怒的目光竟也对着镜子看了过来,深邃漆黑的视线,与她在洗浴镜里相遇,淡淡的奇怪的眼光疑惑这个特护。
大口罩摘下来,五官清晰的显露。见他看她,慌乱的避闪开目光,又不走。
殷斐的头又有一点疼。
但是镜子里女人迷恋热爱的不错眼珠瞅着他的眼光,让他很不舒服。
男人粗眉皱起,揉着额角,俊脸冷的像空调的最低温。
“怎么又是你?不是告诉你别来吗。”
胭脂在看到他的不耐和淡漠后,木然在那。然后移开眼,低头继续洗他的袜子。
殷斐的视线移到胭脂手里正洗着的东西上。另一个小盆里待洗的,竟然还放着他的,内库。
胸腔里忽然有什么再突突的跳。
男人很是不悦,一种被人偷窥了一般的感觉。
“出去。”殷斐命令道。这个特护不知道和雇主,和男人的底线吗?
“殷先生——你听我说,我们是认识的——”胭脂全身的低姿态,忍隐的委曲求全的看他,张开唇瓣,欲言又止的。
她现在不敢说她是他的爱人,不敢说他们相爱但是却没领证的一堆过于繁琐的纠结,外面就是他的母亲,胭脂担心现在这个失忆的男人一听自己说完就会去问他以为的那个母亲,然后,她连照顾他的机会都没有。
男人挺拔的身躯往后退了一步,丝毫没有听她说的意思,打开洗手间的门,敞开的病号服领子,锁骨和肩胛位置露出,很是幸感冷峻。
胭脂目光酸楚的看他,然后在毛巾上擦手,无奈转身进了病房,殷母和金婉柔的背影刚离开房间。估计是刚才说的给殷斐卖水果什么的。
病床上乱动一塌糊涂。殷母看得出并没有做家务的习惯。
胭脂随手去叠床上的被子。
普通的白色医院的被子,但是那么好闻,因为他盖过,被子上还有他的体温。
记忆中思念的他的味道在这几天的煎熬中,变的这样美好。
拥着被子,贴在脸上,不禁有点发呆。
“花痴。”殷斐从浴洗室出来就看到胭脂抱着他的被子低头拥吻的一幕心头不悦。
暴躁的脾气终于不可抑制的拄着拐冲过来。
‘哒哒’的拐杖声把胭脂从神游中惊醒,刚转身,便被殷斐想伸手拽她,却因为失去了一只拐杖支撑而站立不稳的坚硬身躯撞上,胭脂瘦弱的身子哪里经得住他的身板,重心不稳,跌在病床里。
殷斐也一个趔趄,腿脚不灵活,随着惯力扑在胭脂身上。
“哦——”她轻呼,带着一点慌乱,和慌乱中的期待。
半倚在病床,目光从惊慌变成潋滟,期待。迷蒙的缠绕着他。
意识里想起以前这样的时候,他总是像发烈的大猫一样百般纠缠着她,而现在他却瞪着他。扭过目光,不瞧她一眼,那般面无表情的双臂撑在她身侧,避免靠近她。
心在下沉,下沉。又不甘心的凝眸,目光捕捉他的躲闪。
她其实多么希望就在这一刻,他能想起她,想起那么多的恩爱。他说好的一辈子。
近距离的彼此的气息,男人的味道,女人的芳香,薰衣草的雅淡。
男人心里忽然生了一种自以为不道德的极坏的心思,老实了几天的下面有点紧绷,想要——
他需要吸根烟。紧绷的欲念,让他的脑袋又开始生疼。迷意几分的英俊五官在晨光里越发深邃立体,如同冰冷的雕塑。心里倍感自责,特码的自己到底怎么了,对一个花痴的特护——
逞强的他咬牙双臂撑着身体想要起身,可是没有腿脚的支持,双拐又在刚才摔落时丢到了地上。
双臂一撑没站起来的结果是,实实在在的跌在胭脂身上,就在要挨着时殷斐刻意挪了下上身,才没有实惠惠压在特护的身上。
擦着边趴在胭脂的半边身子。这个不因自己指挥的动作令傲娇的男人很是不悦。
他的手臂触碰到她的胸部,下意识的一阵电流。
特码的,是几天没碰女人了吗这么敏感,殷斐暗暗咒骂自己。
胭脂本能的想要扶他,帮他坐起来,伸出的手忽然又停住,她非但没躲,而是仗着胆子,这样的时候,她太想试试,试试他会不会彼此亲近的某一刻,灵光乍现的想起她。
细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