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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
她摇首,不太好意思的看着福临,“原来是我皇儿的一片孝心,方才范大人来,我听闻他家夫人新近为他产下长子,遂把那罐子茶叶赏了他这个新当上的阿玛。皇儿可生皇额娘的气?”说罢,眼角余光瞥着我的反应。
我原处不动,面色不改。她这话明着是对福临说,其实还不是冲我来的。反正福临气与不气自有他的回答,我懒的动声色。
如此这般,我依旧十二万分的小心着各处,但这日子中的危险味道还是越来越浓。
新年之后,庄妃为我颁下一道懿旨。先是赞我辛劳可鉴,鞠躬尽瘁,后是削去了我每日清晨伺候福临上朝,晚间陪读的资格。虽赏了一顶三品夫人的头衔,却是无法再与福临见面。
接旨那天,我竟是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有种即将出头的兴奋。庄妃这道懿旨的各种原由不许多猜,前朝诸变中,无不有我在福临身后推动。到了今天,于情,庄妃要抢回儿子,于理,范文程要为多尔衮不平。
幸我早向福临讨过一个赏头,待他大婚成人之后,我便下嫁出宫。他应我,让我出宫颐养天年。
其实讨这个赏头的时候,我早就知道自己在他大婚之时,是已入宫九年有余。而我这个年岁,已经错过了两次年满出宫的机会,要嫁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宫女下嫁多半要入官宦之家,官家我地位不及,也许只能为人侍寝;宦家虽然可以封为原配,但是嫁给太监我心存不甘。故在平日可以接触的人之中,我一早已经挑了曹玺。
他是汉人清兵入关前就被编入满籍的汉人,现任御前侍卫,身份上还有些不及于我。观他平日处事待人,为人刚正不阿,仕途中规中矩,日后还算有几分保我的能耐。又巧原配新丧,还未续弦,且家中无子无女,妾室是青楼出生,入不得门楣。
我在除夕之前,已寻机把自己对他中意的心思同福临提了,他对我算是敬重,曾特去花园中会一会那曹玺。而后道他也是满意,于是,提了曹玺一个官级,为我的后半生留了他个恩典。
我得了福临的庇佑,便左右准备着,想早早的出宫去算了。
然而,自有人不准我这么轻松的离开,庄妃还将准备诸多罪名让我一级级下去地狱。果不其然,在出宫那日,福临嘱咐送我的队伍被慈宁宫侍卫在承德门前拦下。指称我行李中的几件摆设,不是皇上御赐,而是自盗宫中财物。不辩黑白,原地处死。
但那时,孝庄并不知晓我不在队伍之中,而是由福临委派其他亲信自其他小宫门离开。在御书房里离别之时,福临久久的看着我,目光复杂。我轻轻的拥了他一下,似他小时一般,便转身离去。
我不晓得福临让谁代替了我,但那个人,必死无疑。我无暇在这关头心慈手软,何况庄妃如此对我,下旨在先,杀人在后,于我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今后,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良嘉。彩云被她原地凌迟。
良嘉。彩云,这本就是多尔衮送我入宫作假的身份,今后,良嘉。彩云死了,慕容云还活着。
顺治九年三月,我以孙云之名嫁给曹玺,年底就怀上了身孕。那是个男孩,出生在顺治十年九月初九,重阳节那天,取名曹寅。
可是,我离开皇宫的平静日子也没有过太久。顺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福临的三阿哥玄烨出生了,要自每旗中挑一名适年嬷嬷去做乳母,我竟被正白旗内务点送了上去。
阿哥府不在紫禁城中,认识我的人寥寥无几。也许是沾染上了福临对我的依念,玄烨在诸多乳母中只要我抱,我也甚是喜欢他。
他生母贵为贵妃,但按大清祖制后宫妃嫔不得亲自抚养子嗣,就不得不同玄烨两地分开。每每她有机会来府中探望玄烨,待府中人等都是亲切真诚。
我自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多少看的出人心真假。既然她是个对人诚恳的女子,我也不会有谋害之心,然那堤防之心则是决计不会失了的。
可令我防不甚防的,却是玄烨三岁那年突发豆症。当时整个京师如同陷入了空前绝后的恐慌,唯留出过豆的人留守阿哥府。
那时候我已怀了次子曹宣,但还是依然决定伴着玄烨。
那是一瞬间决定的事情,也许是冲动,但是决定之后,是绝对没有机会再反悔的。
大概是我和福临之间的缘分没有结束,这次豆疫过去之后,他亲幸阿哥府。陪他来的不是玄烨生母,而是新近册封的皇贵妃董鄂氏。
我与董鄂氏初见时分,彼此都分外惊愕。我不知道福临发觉了没有,但是董鄂氏不由自主的抬起双手摸着她的脸。
这是一个人见到同自己相貌相似的人时,非常正常的动作。
她没有我镇定,我行礼之后,将玄烨抱给她,“娘娘可要抱一抱三阿哥?”
她惊愕片刻,立即回复了平常神情,脸色却依然苍白,笑着摇了摇头。我看她身板单薄,多少有些明白她为何久不受孕了。
但是今日之见,只怕会为我今后安稳的人生带上危险的色彩,所以我说,“娘娘真是美貌无双,奴婢年轻的时候,可没娘娘这么好的福气相,娘娘将来肯定会为皇上生个白白净净的阿哥的。”
我告诉她,她是娘娘,我是奴婢。
我告诉她,她还年轻,而我已经苍老。
我告诉她,她能为皇上诞下子嗣,但我福薄命浅是他人之妇。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这一眼,已经不再带有敌意。
这一年,已是顺治十四年,福临早就习惯了没有我这个贴身嬷嬷的生活。但他看我的眼神,有种我说不出悲伤。
其实他早就明白,身在皇室,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我不管他曾经有过什么心思,现在会怎般感慨,我只知道,他会深爱的,他会动情的,终不是一张近似的脸而已。
他给了我生,我给予他祝福。
亦如我最初见到他时,也曾怀着的一颗祝福的心。
“孙嬷嬷,你在想什么?”
玄烨忽然问我,我猛的回神,时光如梭,眼前躺在同身量极不相称的御榻上的人,不是福临而是玄烨。
窗外的过年礼炮,声声震天,难怪他睡不安稳。
“嬷嬷有些想寅儿。”我拿孩子做推搪,回避自己方才的回忆。
玄烨一双大眼睛扑闪闪的,说,“那明日朕叫曹寅进宫做伴读,嬷嬷就好天天见到他啦。”
我轻声一笑,明明是自己想跟曹寅玩耍,却寻了我的名义准他进宫。这么小的人儿,可不就已经会了人心蛊惑,施人恩泽,互利互惠?
我轻拍着他的背,“玄烨,身为帝王,将有很多的不得已和不能为。你还记得以前你皇阿玛曾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他重重的点头,“皇阿玛问我和二阿哥,身为帝王应做何。我说,应心怀天下百姓。皇阿玛说我答的好。”
“知道为何说你答的好吗?”
他摇头。
“因为啊——”
我想起福临临终前的那几庄事情,封还未取名的皇四子为荣亲王,欲同董鄂氏共火浴葬之,不成之后又称要出家,最后身体病入膏肓,死时还念念不忘董鄂的名字——乌云珠。
我忽然想笑,那个一样的云字和近似的相貌果然只是我的多虑。但他做的这些事情同当年的多尔衮做的些许事情倒是像的很,而他们,一样都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前日拜见庄妃,她很意外我的出现,但她似乎明事了不少。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同她之间,隔着大大皇位,隔着大大的天下。她给不了他们亲情温暖,她惟有看我在他们身边安然度日。
可我的安然是因为我从未放松过一天,我有我生存的法则。
我懂福临他纵是再信我,尊我,宠我,溺我,可他身为帝王,他想杀想剐的人,都不是由我决定的。
我不过,看懂了他的眼神,成就了他的心事罢了。
“玄烨,身为一个帝王不能太过儿女私情,身为帝王要有帝王的隐忍,更要有帝王的狠毒。”
每一个活下去的人,每一个站在高处的人,之所以他们走的远,之所以他们站的高,是因为脚下有无数人的鲜血,他们踩着很多的尸体。
我第一次同玄烨说这些黑暗的感悟,他一时没有理解,直愣愣的看着我,“嬷嬷,你说的我从书上都未看到过。”
我笑,“等你经历过一次,两次的欺骗和算计之后,就会发现心都不会痛了。夜也不寂寞了,哪怕是冰天雪地也可以睡着。慢慢的,这些你会懂的。”
因为我,慕容云,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这一夜是康熙元年的除夕夜,紫金城里分外热闹。
十八年前,我也是在除夕之前的某个晚上,被自己最最深爱的男子送入皇宫。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虽然有聪明睿智,满腹诗文,还是愚蠢不堪,天真可怜。莫怪幼年家境富足的时候,那位乡中有名的西席在送我《诗经》时说,“书可读,切记书中情意不可信。”
然,书我读了,书述的情意也实不忍不信。
皆因那份单纯的信,皆因那个天真的我,曾同他有过一个秋天肆意,繁华飞扬的午后。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起初,玄烨还是阿哥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诗经》中的句子,我教他读,听他背。
心会有些迷茫,仿佛被那个午后的笑语勾去了一魄,片刻后,再缓缓的被现实沉淀。
这些年,我早已不再做入宫初的那个梦。
在那里,路很长,又很黑,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提着行囊走着。心里明白天亮的时候,就要面对宫里的尔虞我诈,害怕不已。可转念一思,这是为着他呀,便有了勇气,强迫着自己坚定的走下去。
直到在转身寻求庇护的时候,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他的眼中,依旧只有那一个谈笑生风的女子;直到听闻他郑重的,此生非卿不娶的许诺后,学士府前红炮震天,他的卧室里,龙凤灯烛初上;直到……
然后我醒了,原来梦中的心痛,也能令人痛到彻夜不眠!心有余悸!而无力可施!
这些年,时间一丝丝流逝,我同他在不同的世界各自老去。
几进几出,我还是在宫里生活,表面上周而复始的简单重复着,内中暗流不断,处处同前朝的大小事物同贬同荣。
他是朝中重臣,他可以不负责任的把我遗忘在这个生死不听人愿的牢笼中,但我却不能任凭丢弃。他步步高升,他幸福快乐,他如何如何,我没有阻止自己去了解。那不过,是为自保而必须了解的事情罢了。
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很多。
也许,书上说的那人世间最恩爱美好的伉俪眷侣,有是有,却非我这等平常女子可以求得。
就似那天空中,为新年而燃放的灿烂夺目的烟火,像我这样的凡人只能在底下仰首遥看。
一切都很累,可那些累在身不由己与苟延残喘前,又算的了什么?
心魂同步,天长地久,尤不及残羹冷觯还可果腹。
就如多尔衮和苗喵喵。
就如福临和董鄂。
他们的结局,可曾比我好过分毫?
我无人可以生死与共,可我始终活着;看着他。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白头偕老。
番外篇之若相惜(范文程篇)
一封书信静静的躺在桌几上,清风吹动,掀起它的一角,隐约有山水画在背面,看信的人已经不在屋里了,只留短短几行字,在阳光下,散发着“远方”才有的青草香。
“相公又在想念朋友了?”打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在相公的心里,她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