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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坐过来。”
母亲异常温和的笑容让长宏心感不安,下意识向妹妹求救,白迎秋却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没能察觉到他的视线。
勉强镇定下来,长宏坐到母亲对面,“娘,有话您直说,这样的样子,搞得儿子心里惶惶然的。”
“你就是嘴贫。”白母噗嗤一笑,温柔地执起儿子的手,他已经长大了,身高体长,手掌又厚又热,满满的安全感,“长宏,过了农历年,你就二十一了。”
这种开篇向来是用在劝他娶妻上的,长宏顿感头大,“娘,您别催我了,没有遇见心动的人,我是不会成亲的。”
白母嗔怪地拍了他手背一下,“急什么,娘话还没说完呢。娘是知道你的,你们这些年轻人,受新思学的影响,脑袋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娘理解你,但是……你也该理解一下我们当长辈的,是不是?”
见母亲和颜悦色,没有半分逼迫的样子,长宏暂时放下心,“您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你虽未娶亲,但是也是时候找个丫头伺候了。”白母细心地打量长宏听到这件事时的表情变化,见他没有表露出特别的推拒,便接着说,“这府里头,丫头里面就属小桃和你聊得来,小桃进府一年,为人处世也是大家看在眼里的,娘知道你怜惜她无父无母,从她进府开始,就对她照顾有加,平日里打打闹闹的,也是促进感情,所以……长宏,改日就让小桃到院里来伺候你,怎么样?”
长宏仿佛被雷劈中,愣了好一会,才惊愕地看向母亲,“什么?小桃?”
“是啊。”白母温柔笑道,又拉出白迎秋,“我已经问过迎秋,她也同意了,迎秋,你也说说啊。”
白迎秋回过神来,看了长宏一眼,便垂下眼睫,唇角微微扬起,“是的,让小桃来照顾哥哥,我们也放心些。”
就是这个话,小桃聪明伶俐,成了长宏的大丫头,等长宏娶亲之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姨太太,这对个丫头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在感情方面,长宏和她也是有了基础,长久看来,也是不错的。
白母心下满意得不得了,就等着长宏表态。
长宏听白迎秋居然也松了口,答应送出小桃,不敢置信地,“迎秋,你怎么也跟着娘胡闹,她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吗?阿冬对小桃有意,我怎么能收了小桃!”
君子不夺人所好,他要真的要了小桃,还怎么面对阿冬!阿冬虽是个管家之子,但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和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他抢了阿冬的心头好,是万万做不到的。
白迎秋还未说话,白母便疑惑道,“阿冬?阿冬和小桃……私底下定了终身?”
长宏眉头紧皱,“这倒没有,但阿冬对小桃的情谊,大家是看在眼里的。”
白母了然道,“那小桃呢,她可对阿冬有好感?”
长宏正要点头说“当然有”,白迎秋就快他一步,对白母说,“这倒没有,小桃她只当阿冬的朋友,他们身份相当,有些亲近,也是自然的。”
白母笑道,“这不就结了?小桃无意,阿冬那也就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你何必在这担心毁了兄弟情谊。再说句不好听的,阿冬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跟了你,也是小桃的福气。”
这话未免有些刺耳。
长宏皱了皱眉,“娘,别说这种话。人人生来平等,没有谁比谁低一级。而且论生意能力,我连阿冬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您怎么能看不起他。”
见儿子动了气,白母转而笑道,“好好好,是娘说错了,好不好?”随后,也不给长宏反驳的机会,便站起来,慈爱地抚着他的头,“听娘这一次,明天就让小桃来伺候你,你若是不愿意收她,那就不动她,娘不会强逼你,你就只当她是个端茶送水的丫头就好,这下,你可放下心了?”
知道母亲下了决意,说什么也不会变了,长宏心里虽堵得慌,却也只能面上拉拉脸,发发脾气,到最后还是得接受这份“好意”。
但就像母亲说的,他大可以只把小桃当个丫头使唤,不碰她,也就没有对不起阿冬这一说了。只是母亲说这些话情有可原,迎秋今晚会爽快地送出小桃,倒是让长宏措手不及了一下。
他还以为这一年下来,迎秋已经和小桃情同姐妹,没想到……
“那我们就先走了,长宏,早些歇着吧。”白母心满意足地出了屋子,白迎秋跟在她身后,婷婷娉娉的背影,莫名有些失魂落魄。
于是隔天一大早,小桃才伺候完白迎秋梳妆,就被告知了这一噩耗。
她还完全不知道白母的用意,也不晓得年轻丫头被调到少爷屋里,多少就是有些桃色身份,只知道她这一去,可得苦死。就长宏那爱逗她玩的性子,她每天鞍前马后地伺候不说,还要耍宝讨主子开心,这不是倒霉催的么!
小桃苦着脸,“小姐,我不想去服侍大少爷啊。”
白迎秋从镜子里抬眼看她,一双眼睛充满疑惑,“为什么?你和大哥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所有的感情都是压榨出来的!她才不是心甘情愿的呢!
小桃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可说了半天,白迎秋都无奈地说,“这是娘亲决定的,我也没办法。”
无奈,小桃只好收拾了东西,往长宏院里搬过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再次哀叹自己的悲剧,为什么人家都是穿成少爷小姐,偏偏她倒霉,成个丫鬟呢。
“哎……”小桃长长叹了一口气。
长宏从书里抬起头,“你自己数数,从早上开始,叹了多少次气了?”
小桃哀怨地看着他,“少爷,您怎么不跟夫人说,不要我来伺候你呢。”
“你以为我没说?”长宏挑高眉峰,“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娘她决定了,偏偏要把你塞给我,你不愿意,我也不乐意啊,来了个手脚不麻利的小丫头,指不定要打碎我多少青瓷花瓶呢。”
他可是顶着被阿冬怒视,痛骂“不仁不义,无耻下流”的压力,默认她来他院里的,她倒好,一身轻松地来伺候她,还面容哀怨,叽里咕噜,不识感恩。
“告诉你,我可没迎秋那么好说话,你敢弄坏院里的一草一木,吃不了兜着走!”
小桃泪流满面,“少爷,您是跟韩家的二少爷学坏了吧。”
怎么都这么狠呢!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满意地看到她脸皱成个包子,长宏笑起来,浑身舒爽,“哎,这就对了,本少爷不开心,你也别想开心。”
……她是摊上个多奇葩的主子!
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小桃小心谨慎,生怕在长宏面前出什么差错,这天她来厨房端午餐,忽然听见墙角处有人在压低嗓音聊天,顿了顿,她好奇地猫着腰,走过去偷听。
没想到谈话的主角竟然是她。
说话的是府里的几个小丫头,“她可是好了,被夫人相中,去伺候少爷,过不了两三年,咱们就得叫小桃姨太太了。”
“哼,瞧她那得意样,真让人看不顺眼。”
“可不是,从她一进府,我就觉得这丫头不简单,你们想想,这才多长时间,她就让夫人对她青睐有加,不简单啊。”
小姑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不热闹,小桃站在拐角,只觉得茫茫然一片,仿佛自己是在无边无际的草原里,随手一抓,没抓到答案,只有一缕清风。
混沌间,她恍惚记起搬来少爷院里时,吴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哎,小桃,你这一去……千万要想清楚,再做事。”
……这难道就是在提醒她该想清楚要不要和长宏在一块么?
还不如杀了她!
怎么可能呢,她对长宏没有任何歪念。他们虽然会拌嘴,相处和睦,但是……她又不是欠虐,怎么会找个长宏那样缺心眼的少爷来爱呢?
小桃灰头土脸地疾步走回院中,长宏已经坐在桌旁等待吃午餐,见她回来,就啧了声,“怎么这么慢,你是不是偷吃东西了?”
小桃心中默默流下眼泪,“少爷!”
她放下托盘,把小菜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忍不住脱口而出,“您可千万别和我看对眼,我、我配不上您的!”
长宏惊愕地看着她,手中长筷瞬间落地,“看对眼?我眼睛瞎了,都不可能和你看对眼!”
作者有话要说:瓦们少爷是好少年,不会碰友人看上滴骚女的~!╭(╯^╰)╮貌似大家都有围脖,于是咱也挂上来吧=皿=
☆、Chapter 24
这日,阿冬和曾子文从省城回来,他们带了些新鲜玩意,都是镇子上没见过的,两人迫不及待地来到白迎秋的院子,一进院门,便看到佩儿掀开门帘。
佩儿见到他们,双眼不由一亮,笑嘻嘻地欠了欠身子,“表少爷,您回来了。我这就去告诉小姐。”
曾子文微微一笑,伸手让佩儿无须通报,手上拿着几本书,便径自跨进屋里。
他和迎秋自幼相识,定亲之后,更是期待快快将她迎娶进门,所以这多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向含蓄的他都忍不住想要个迎秋来个惊喜。
女孩子的屋里有沁人心脾的脂粉香,曾子文拐入旁厅,金灿灿的阳光斜射入屋,白迎秋便坐在雕花红木椅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发呆。她手里还拿着未绣好的衣裳,一对戏水鸳鸯刚刚成型。
曾子文目露温柔,他故意轻咳一声,“迎秋。”
白迎秋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浑身一抖,才怔怔地看向他,迷蒙了好一会,掩饰起刹那出神,将女工放到篓子里,笑站起来,“表哥,回来了?这一趟出去,你似乎又清减了。”
“还说我,你也瘦了。”曾子文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他的手向来都是清爽温热的,如同他的人。
白迎秋痴痴地看着他,忽然觉得自惭形秽,她猛地垂下眼睫,“哪里,我在家里,没受半分委屈,怎么会瘦。”
“别辩了,看看你的手。”曾子文心疼地执起她柔若无骨的细嫩双手,只以为她是想念他,心头一动,便伸手用她入怀,“真想早些娶你进门。”
白迎秋柔顺地贴在他胸口,一颗躁动的,带着愧疚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她挤出笑脸,真诚地叹息,“我也想。”
进了门,就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届时相夫教子,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期望的美景吗?
心湖被突如其来的石子震荡出微微的波纹,但终究还是归于平静,只是……
白迎秋胸口发堵,忽然听见屋外响起一声惊呼。
“什么?小桃……小桃她……”
说话的是阿冬,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焦急的表情。白迎秋捏紧五指,曾子文也是听到,不由好笑,“阿冬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松开白迎秋,曾子文掀开门帘,还没问清楚,阿冬就已经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
院里秋风扫过,佩儿目瞪口呆的,“原、原来是真的。”
以前总听王大厨他们聊天打趣,说阿冬对她的心思天地可鉴,原本只以为是说笑,可看如今阿冬的反应,还能是假的?
曾子文温和地问,“佩儿,阿冬做什么去了,怎么这样着急?”
佩儿恭敬地把小桃被调到长宏院中的事说出来,“阿冬一听完,就跑出去了,吼得可大声了。”
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曾子文安慰佩儿,“没事的,你且先下去休息吧。”
难怪他一进院门,看到的是佩儿而不是小桃,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