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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说,边抬头,一扫清屋内坐着的人,立刻如遭雷劈,僵立当场。
长宏见她目不转睛地瞪着韩光烈,笑道,“光烈这是刚来呢,瞧你看的,眼睛都直了。”
小桃转身就跑,“少爷我去给你们端茶!”
可她还没跨出门槛,就被身后人叫住,“不许跑!给我回来!”
说话的正是韩光烈。
小桃维持着奔跑的姿态,脊背发凉,很想不顾一切的跨出去,但想到如果被韩光烈逮到,自己会被怎样凌迟,不由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放下脚,立定站好,“哈、哈哈,二少爷,您找我有事?”
“废话,给我过来!”
韩光烈没好气地吼,见小桃还是一个劲往门口缩,大为光火,大步跨来,拽住小桃的胳膊,便走回座位。
长宏神经再粗,也看出些门道来了,他眉心轻皱,对上韩光烈那双饱含怒气,却又隐约闪过一丝羞恼的眼,问道,“光烈,你和小桃……怎么了?可是我家的小桃红犯了事,得罪了你?”
怎么什么人都以为她得罪了他!
韩光烈愤愤坐下,“不是。”
“不是?那么……”长宏又看了眼韩光烈的手,仍旧拽着小桃的手腕,“是怎么回事?”
“是……”事到如今,韩光烈才想到害羞,他咳了声,脸颊微红,飞快地瞪了小桃一眼,见小桃苦着脸,仿佛被什么毒蛇猛兽逮到似的,又生气起来,“我要她。”
“……”长宏愣了愣,“要她做什么?”
“做小。”
“……”
堂内静了一静,长宏震惊地看向韩光烈,许久,才好奇地问,“光烈,我记得……你和我家小桃红,一向都是不对盘的。”
韩光烈瞥了他一眼,“你不也总是取笑她吗?”
长宏瞬间了然,原来如此,原来他之前的打骂那都是喜欢,果然俗话没错,可这位少爷未免也太能装了,连他都没看出来,真是别扭到死。
虽是了解韩光烈的心思,他们也是好友,但做小这件事,还是要通过家里和当事人同意的,见小桃那样,多半是被逼,况且他一直支持的都是阿冬,现下让韩光烈占去便宜,他心中还真有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理清思绪,长宏喝了口茶,一个接一个地问,“光烈,这件事……你可对你们家老太太请示过?”
说到这个,他昨晚回去,就是想告诉双亲的,但阿九劝他不能着急,凭白地从白府讨个丫头来做小,压根不合适,这正月还没过,千万别去给二老添堵。
想来也是,奶奶向来是讲究门面礼数的,小桃一个下等丫鬟,在韩府里还好说,若是别人家府里头的,哪有资格进韩家的门。
韩光烈沉着脸,“等正月过去,我就会说。”
长宏又问,“好,暂且说你那关是过去了,你就认定了我家二老能同意?你也是知道的,我娘就是想撮合我和小桃红,才把她调到我府里的。”这话一出,室内骤冷,长宏瞅着韩光烈那张臭脸,好笑地摇摇头,“你且先听我说完,我对小桃是断然没有什么想法的,就是你这事……你问过小桃了没有?”
小桃热泪盈眶,差点扑到长宏怀里去。
终于有人还记着她的想法了!不愧是她的好少爷。
挣脱韩光烈的手,小桃忙跑到长宏身后,躲鬼怪似的,“少爷,对、对啊,都没问问我乐不乐意,凭、凭什么就自说自话啊。”
韩光烈凶残地射去一眼,“你说什么?你不乐意?”
有长宏撑腰,小桃是壮了胆子,缩头缩脑地反抗,“当、当然不乐意了,做小什么的……太、太不尊重女性了,我、我可是坚持一夫一妻制的,那什么……不是有句话么,一生一代一双人,一双人!几女共事一夫,想想……多膈应人啊!”
小桃说一句,韩光烈的脸就黑一分,待小桃说完,他那大手已经青筋爆起,狰狞可怖了。
“你!”他重重拍上茶桌,愤然起身,眼看就要走上前揪住小桃的辫子,小桃激灵躲过,抱住长宏的腰,“少爷救命!”
“救什么命!本少爷是喜欢你,才想讨你回去,你、你不识好歹!”
就算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怎样的惯性思维,如今听到韩光烈气急败坏地喊出这句话,小桃还是心口一揪,气呼呼地,“我就不识好歹!不识好歹也不要做小!我要真爱,我要一双人!”
说完,也不顾这是什么场合了,飞快地跑了出去。
韩光烈直觉要追,长宏上前一步,将他拦下,“光烈,我还有话要说。”
韩光烈怒气未消,气得直喘粗气,抬头瞪向长宏,却对上他异常冷静的眸子。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呼吸一窒,竟是觉得难堪起来。长宏一向是嬉皮笑脸,少有如此平静的时候,他年长韩光烈一岁,多少还有些兄长的架势。
见韩光烈冷静下来,长宏笑了笑,“先坐下,我和你慢慢说。”
韩光烈不情不愿地坐回位子,情绪是平复下来,但被小桃拒绝的心痛却没能缓和,他吐出口气,“那丫头,为什么不愿意!”
看出他是真的对小桃有意,长宏叹道,“这你还不知道吗?小桃受了我的影响,对新时代婚姻相当憧憬,过去聊天时,她就说过,这辈子只要找个喜欢的,平平淡淡过一生,就是最惬意。她这样的丫头,有时候的确是傻头傻脑的,但在大事上,她的想法是不会变的。你也听她刚刚说的了,做小,实在是不能接受。”
韩光烈眼睫微垂,他只是喜欢小桃,想把她娶回府里,可她是个丫头,断然是不能做正妻的。小桃说的话对他也有触动,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负气地想,就娶她回去做妻子,日后拌嘴玩闹,婚后生活也必然会很有趣,可是……一想到父母那边,他就不知所措。
长宏自然知道他的想法,换位思考,如果他爱上一个丫头,说实话,也不一定能敢于和家庭抗争,小镇比不外头,还未完全被新思想洗礼,没有接受人人生而平等的论点,这是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国人几千年都是这样下来,一夕之间,还真是难以改掉。
连大上海那地方都不曾接受,还怎么和这里的百姓们讲道理?
笑了笑,长宏说,“光烈,你和小桃的事……我并不赞同,一来,是你家门槛太高,小桃去你们家,老太太怕是要举起龙头拐揍上她一顿的吧。”
想到那情景,韩光烈脸色发白。
“二来……小桃虽是我家的丫头,但这一年下来,我已经视她为妹妹,说实话,我也是舍不得让她出去受苦的。”看了韩光烈一眼,长宏接着说,“三来,你也应该知道,我一直都是支持阿冬的。”
韩光烈猛地抬头瞪他,“阿冬他……”
“哎,你可别说阿冬只是个管家儿子,不配和你争女人这种不要脸的话。”长宏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韩光烈听完,皱着眉,“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我向来是没有看不起阿冬的。”
“这就好。”
“只是……”韩光烈面露复杂,“他那小子,磨磨唧唧,太不爽利,否则……怎么会让我抢先?”
长宏哭笑不得,“人家那是含蓄,你……算了,不说了,这件事……我看你就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韩光烈站起来,理理袖口,一副志在必得,“我看上那丫头,说什么也要她。长宏,既然你支持阿冬,我便也不勉强你,只是这公平竞争,你是不能反对吧?敢背地里使绊子,就算是兄弟,我也饶不了你。”
说完,便大步离去,掀开门帘,韩光烈回过头,“哎,你先告诉我那丫头爱吃些什么,爱看些什么,改明我去送过来。”
长宏大惊,“哟,你这是要卯足了劲开始追了?”
二人经常听方教授说国外趣闻,也是知道要虏获女孩子芳心,第一件事,就是了解对方喜好。
询问一番后,韩光烈跨门而出。
长宏坐在椅中,叹道,“阿冬啊阿冬,可别说我没帮你……”
他已然将利弊说清,韩光烈还不退缩,可见是真心,这样一来……他就只能静观其变了。说到底这是小桃的事,不论他怎样倾向阿冬,最后还是要看小桃的意愿的。
若是喜欢,便能忍受旁人所不能忍,等她真爱上韩光烈,或许就不会介意做小的事了。
之后几天,韩光烈领着阿九,几乎天天往白府跑,这动静之大,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二少爷的意思,私底下风言风语,都说小桃不清不白,简直可恶。
“好有本事,居然勾搭上了韩家的二少爷。”
“哎呀,看来是早晚要麻雀变凤凰呢。”
小桃听得头都炸了,这是哪跟哪啊,那些礼物她根本没有收,全都送回去了好不好!而帮她送回礼物的,正是阿冬。
阿冬见小桃如此决绝,心里自然好受,巴不得把韩光烈送的东西一股脑扔河里头。
而白府人知道,韩家的人,也当然晓得了。阿九又是个大嘴巴,成天向韩素梅倒苦水,这天,见韩光烈从医馆回来,还笑眯眯地挂着那丑陋的香囊,韩素梅无名怒火大气,冲上去就对韩光烈喊道,“二哥!你是怎么想的嘛!那个死丫头哪点好,你居然要娶她进门?太荒谬了!”
韩光烈瞪了阿九一眼,“你说的?”
韩素梅护着他,“不是阿九说的,你自己出去听听吧,这镇子上,谁不知道你看上了白家的丫头,还眼巴巴地送东西过去,结果人家不领情,全给退回来了!”
阿冬退回来的东西都被阿九收着,他是知道韩光烈的脾气,晓得这要是让韩光烈知道自己送的礼物被人原封不动地退回来,铁定是要发火,就瞒着没敢告诉他。
而这下被韩素梅不小心捅了出来,阿九脸都绿了,“哎哟小姐,您别说这个呀!”
可为时已晚,韩光烈气急瞪眼,“什么?她没收?!”
阿九眼观鼻,“哎,少爷,您……您何必去吃那闭门羹呢,那小桃……根本就配不上您嘛。”
“配不配得上不要你来说!”韩光烈一巴掌招呼过去,“东西在哪呢?”
那架势,竟是要再送回去,阿九叫苦不迭,韩素梅大声嚷嚷,结果三人争吵被上房听见,韩家老爷气急败坏地站在院门口,大喝,“吵什么!像什么样子!”
父亲一来,韩素梅就找到靠山,她贼溜溜地转动眼睛,先声夺人,“爹爹,你看二哥啊!简直是魔怔了,看上了白府的小丫头,说是要娶她!”
韩夫人也赶来,听素梅这么说,又看老爷气得脸铁青,不由柔声安慰,“哎,也、也没多大事啊,不就是个丫鬟,光烈也到纳妾的年纪了,想当初,光忠不也是从曾府里带了个丫头过来?”
“可这个不同啊!”父亲似有缓和,韩素梅忙说,“这个可是长宏哥哥的大丫鬟,是白伯母亲自许的,虽然面上,长宏哥哥说没碰过她,可谁知道啊!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未免太丢人!我们家怎么能进这样的人来!”
听韩素梅如此说,韩家二老大惊,“什么?”
韩光烈怒视素梅,他气的急了,额角青筋直跳,说什么他都能忍,可这是诋毁小桃的名声,简直忍无可忍!
他咬牙切齿地走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就甩了韩素梅一巴掌,“一个姑娘家,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不清不楚的关系丢人,你说出来就不丢人吗?过去你对子文死缠烂打,若不是我拦着,你去想想你能干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