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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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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我都有点同情谢昭珂。虽然她在我的问题上表现得对自己极其庆幸而对我又不够同情。

    就这样,我的十五大寿终于到了。

    四月十八,春光明媚。我一大早就被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由谢夫人亲自监督着梳洗打扮。

    我又被迫穿上一件桃红色的礼服,然后坐下来,由谢夫人亲自为我修眉。

    她捏着镊子凑近我的眉毛,然后猛地一拔。我发出惊天动地地惨叫声。

    谢昭瑛在外面敲门:“怎么了?怎么了?”

    我说:“我死了!”

    谢夫人拍我一下,说:“没事,你去招呼客人吧。”

    我哭:“娘,疼死了,别修了。自然就是美啊。”

    谢夫人板着脸:“别胡闹。”然后叫老妈子一边一个按住我,谢昭珂亲自扶住我的脑袋。我简直就像砧板上的活着剥鳞的鱼,干脆放开嗓子呼天抢地地乱吼乱叫,疼得眼泪直流。简直不明白以前寝室里那些女生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忍受隔三岔五修剪一次眉毛?

    谢夫人到底姜是老的辣,任我鬼哭狼嚎,下手丝毫不软。

    好不容易修剪完毕,我就像死过一回,满背是汗。

    现在轮到谢昭珂亲自给我扑粉抹红,戴上首饰。最后一帮人七手八脚给我整理好衣服,这才勉强告一段落。

    我还没来得及看镜子,就被众人拥了出去。

    隔着帘子往外望,大堂里已经站满了人,大都是我不认识的亲戚。谢太傅一身朱玄朝服,坐在高堂,谢夫人也换了一身紫金红命妇朝服,仪态端庄地坐在他身边。一个显眼的位子上还端坐着一个凤冠紫袍、风韵犹存的贵妇,就是我三姑婆,寿王妃。乃是此次仪式中的正宾。

    谢太傅起身致辞,说了一番场面话,然后仪式正式开始。

    我由谢昭珂陪着走进场,开始了一长串行礼,下跪,解头,梳头的动作。

    谢昭珂为我梳完头,把梳子放到席子一边。我还以为完了,兴奋地抬起头来。谢昭珂一手又将我的脑袋按了下去。

    寿王妃这时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洗了个手,然后又和我爹娘互相客气一番。我想这下该给我扎头发插发笄了吧,结果三个老家伙又坐了回去。

    谢昭珂指挥着我转了一个方向,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寿王妃站了起来,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我一句也没听懂。正迷惑着,寿王妃已经在我身边跪了下来,开始为我梳头。

    大妈年纪不轻了,可能有点白内障加老花,眼神不大好使。弄了好半天,把我头皮扯得生疼,终于弄好了。然后加笄,一插就插到我头皮,我立刻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在这笄是玉而不是钢筋做的,不然我就要命丧在这里。

    谢昭珂将我扶起来,悄悄塞给我一张帕子。我感激地擦了擦满脸汗水。仪式告一段落,我回房间换了一身常服。因为大早起来就没吃东西,现在饿得肚子里打鼓,看到桌子上摆了糕点,伸手就去拿。

    谢昭珂一把抓住我:“等一下,接下来是三拜。”

    我在心里哀号:我痛恨封建主义社会!

    就这样,等我把所有的礼节都行过一遍后,都已经是下午了。回到院子里,往床上一倒,几乎不醒人事。

    我算领教了古礼的繁杂冗长拖拖拉拉没事找事纯粹自虐,我差点没给那身厚衣服捂出一身痱子。

    云香却还很高兴:“四小姐,我听其他丫鬟说,谢家这么多姑娘里,就咱们的及笄礼是最最隆重的,连三小姐都比不上呢。”

    我有气无力:“那是当然。他们要让其他人知道,谢家四女儿,已经不疯了。这样我才有资格去选妃。妈的,干吗不干脆拿个锣鼓在街市口敲一锣喊一嗓子?”

    云香端来一碗香喷喷的云吞面,我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完了就睡。

    如今成年了,不方便再跟着宋子敬读书,以后日子倒轻松了一点。平时努力钻研医术吧,我草药这章还差得很。最近努力尝试制作水果派,奶油是怎么提炼的来着……

    我忽然张开眼睛。

    视线里一片昏暗,只有外隔间有点微弱烛光,天已经黑了。我不知不觉睡了很久了。

    我心里有种奇异的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挠着,让我坐立不安。云香在外间睡着,她也累了一天,现在雷打不动。我轻手轻脚走过去,打开门。

    外面寒蝉高悬,月华满地,夜风正是温柔,不忍惊醒情人梦。墙角一株琼花开得热闹,硕大莹白的花朵向着月亮婷婷摇曳,像是一双双玉手捧着一片月光。

    我亦摊开双手,看着满手皎洁,如盛了雪霜,不禁呢喃:“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你要赠谁一握月光?”

    我抬起头,墙角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头发散乱,衣衫狼狈,却丝毫不掩他眼里清冷精锐的光芒。角落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轻他浑浊的呼吸。

    月影花香之中,我敏锐地闻到了一缕血腥之气。

    “二哥?!”

    那个高大的影子软软倒下,我仓皇去接,他重重地压在我的肩上。一股浓郁的血腥混合着怪异的甜香飘到我的鼻端。

    “云香!云香!”我大叫。

    云香衣衫不整地冲出来,大惊:“这这这……二少爷?”

    “快帮我一把,扶他进去。”我命令道,“然后去烧热水,把我那套剪刀和小刀都找出来。记住,不要惊动别人!”

    我们把谢昭瑛放在床上。烛光下,他俊逸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嘴唇发乌,身体滚烫,气息微弱。

    一阵强烈的感情涌了上来,我紧握住他的手。

    “二哥,有我在,你会没事的。”

    
 

歌尽桃花 第一卷 深庭篇 第11章 烟花三月

    谢昭瑛身上只有一个伤口,在左腰侧,长三寸,刀剑所致,创口干脆利落,一气呵成。他运气好,那把剑再刺深个两毫米,就会割破动脉血管。那样就该轮他穿越了。

    他一身是血,触目惊心。我手忙脚乱地给他止血。血一时止不住,从我的指缝里流出来,我的心脏抽搐似的跳着,强烈的恐慌席卷了我的神智。

    那时候谢昭瑛还有点意识,忽然伸手摸上我的脸,说:“没事。不哭,不哭。”

    我骂:“给我老实躺着!谁哭了!”

    说完背过头抹一把脸。

    等我给他处理完伤口,谢昭瑛已经昏迷过去。

    他问我要赠谁月光,我这时倒希望有人能赠我一点抗生素。

    奇怪的是,他的伤口周边的血污泛着橘色光芒,像是沾了荧粉。我将沾了血的帕子丢进火里,火苗呼地窜了一下,劈啪作响,像是点燃了烟花。

     我记得这个现象。我立刻找来秋阳笔录,翻到毒经一章:“南岭异人有毒,名曰‘烟花三月’,取丹棘,铃兰,颠茄,钩吻……配以冥露,虮子血……药毒且缓,伏期半年到三年不等,毒发初期,容姿焕然,随即呕血、低热、周身疼痛,四肢乏力、健忘。毒发三月,油尽灯枯而亡。此毒发可抑,方法为……彻解之法,见《天文心记》……”

    我气得骂娘,偏偏这个毒没写解毒方法!一条内容分两半,简直就像新闻联播里插广告!

    好在这毒不是一中即死,谢昭瑛的命还暂时丢不了。但是他的脉搏快得吓人,张老头子说这是初中毒的症状,施针可以缓解。虽然我针灸烂得一塌糊涂,但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他来个什么内出血脑出血的,那可就回天乏术了。于是只得硬着头皮上战场。

    谢昭瑛的身体上有不少旧日伤痕,有的是利器伤,有的好像是箭伤。而且看着似乎年代久远了,许多只留一点浅白。惟独肩上,有一条斜过蝴蝶骨的长长剑伤,虽然早已愈合,可皮肉至今还纠结着,十分触目惊心。

    我非常震撼,却无暇多想,赶紧按照医书上写的,动手给他施针。那些穴位十分蹊跷,还有许多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手里满是汗,捏着针不停颤抖,生怕扎错了直接送他上了西天。

    云香担忧地叫我一声:“小姐,没事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冷静!冷静!又不是没临床实习过。

    扎完针,简直汗湿层衣,再把脉,好像稳了许多。我松了一口气,心道:子啊,上帝保佑你!

    谢昭瑛有点失血过多,我条件有限没办法给他输液,只有兑了红糖水,给他一点一点喂下午。再把熬好的补血定气千金万圣十全大补汤给他灌了下去。他还晓得吞咽,问题不太严重。

    我还不能睡,守在他床边。我临床经验少,也没碰到过这种毒,担心还会有变,又怕他伤口感染发烧。

    谢昭瑛似乎在呓语,我凑近了,听到他哼哼:“……华……”

    我气道:“要想不让翡华姐担心,你以后就老实一点吧。”

    谢昭瑛又在哼哼,我再听:“……八宝鸭……”

    一滴冷汗。

    果真,到了半夜,谢昭瑛开始发烧。

    我拿湿巾给他敷在额头上,可是丝毫不起作用。他烧得满脸通红,不停呓语,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四肢有微弱抽搐。免疫系统和毒素在体内正进行着侵略与保卫反击战。

    我抓住云香问:“家里有白酒吗?快去弄来!”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我神经质地问:“谁?”

    “是我。”宋子敬的声音响起。

    我来不及想他怎么会来,跳起来冲过去开门。

    外面的月光照在我满是血迹的衣服上,宋子敬的表情有些惊骇。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先生,我二哥……”

    宋子敬匆匆走到床前,一把脉,神情凝重,隐有肃杀之气。

    我说:“我去找白酒来。”

    宋子敬一把拉住我:“我去,你守着他。”

    我慌乱地点点头。

    宋子敬盯着我,忽然捧起我的脸,一字一句对我说:“别怕,没事的,冷静点。”

    我茫然地点点头。他松开我,身影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几分钟后,宋子敬拎来了两个大坛子。每坛起码三、四十斤重,他却如同拎着两条鱼,步履轻盈身形矫健动作迅速,转眼就进了屋。

    我一愣,赶紧把酒倒出来稀释了。云香还是小丫头,被我打发到旁边帮手。我同宋子敬手下不停地给谢昭瑛擦身。

    宋子敬一边擦一边问我:“知道是谁干的?”

    “不知道。”我说,“他一回来就成这样,什么都没说就倒下去了。还中了毒。”

    “什么?”宋子敬大惊失色。

    我指着谢昭瑛的伤口:“是烟花三月。秋阳笔录上没写解毒的法子。我只能施针暂时压制住。”

    宋子敬一脸阴云,“好个烟花三月!”

    我想问是不是秦家人干的,却又觉得这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便专心给谢昭瑛擦身子,一边随时给他盖好被子。

    心惊胆颤忙了好久,谢昭瑛的体温开始下降,我松口气,心想不必再把扎他成刺猬。物理降温的方法我有的是,烧到40度,就得给他盐水灌香肠。谢二同学运气好,我也就不用彻底观摩他的“玉体”了。

    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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