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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水中的看清自己的倒影,发现刚被他梳好的头发已经乱了,如今湿漉漉的正在滴水。她干脆将发丝散开,微微侧身,干脆将头发一起洗了。却冷不防听到他的声音,“现在不怕被水淹了?”
她吓了一跳,抬头惊惶的吼道:“谁?”又想起这个地方只有他们两人,心中的害怕散去以后又怒道:“云墨,你这个混蛋,你躲在哪儿?滚出来。”
“不好意思。”
旁边绿丛中,之前她坐的那块大石头已经被移开,云墨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看着她。
“我不会滚,要不然,你教我?”
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反应。
他却忽然又笑了,“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她先是疑惑,而后反应过来他在看自己的身子,立即惊叫一声将自己脖子以下全都沉入水中,怒不可遏的大吼。
“云墨,你这个禽兽,淫贼,你给我滚开…”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都红了。“你赶紧给我滚开啊——”
他叹了口气,“别叫了,待会儿嗓子都叫哑了,我还得给你治嗓子,麻烦。”
她不说话了,只是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眼角余光瞥到刚才自己放衣服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她顿时脸色一变。
“我的衣服呢?你把我的衣服藏哪儿去了?”
他不紧不慢,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一袭红杉。
“你的衣服,我已经给你烘干了,快上来吧。这天然湖水中含了许多灵药,虽然极益脾肺,但你如今功力不足,无法抵御药效,泡多了反倒是对身体不好。”
她不服气,但也知道他是神医,也没必要骗她,但她就是不想顺着他,于是鼓着腮帮子道:“不行,我还没洗头发呢。你不是神医吗?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难道你没自信可以医好我?”
他瞥她一眼,对她眼中的挑衅不以为意。
“医好你不难。”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笑意。“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
敢情她的事就是小事?
她险些气歪了鼻子,他却已经站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上来吧,我到山洞等你。”
她对着他的背影哼了声,这才不太情愿靠近岸边,确定他已经走了,她才飞身上了岸,手一挥便穿上了衣服。刚一穿上就觉得不对,低头抓着左手袖口仔细看了看。
不对啊,明明昨晚被那只雪狐咬伤的时候,这衣服染了血迹。原本大红色的衣服不容易看出血的痕迹,但由于中毒的缘故,当时流出的血是黑色的,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即便是刚才在水里短暂的泡了一会儿,也不足以将那血迹那么快就清除得干干净净吧?况且昨天那么狼狈,衣服上好多地方都弄脏了,这会儿却整洁如新。
她可不会以为这水里不止含了药材还含着洗衣服的皂角粉。
真是奇怪。
她皱着眉头,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她刚才洗澡的时候,他给她把衣服洗干净了吧?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她立即摇头否认。
开玩笑,他可是堂堂太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走哪儿都一大堆丫鬟跟着,只怕连穿衣都要人伺候,哪里还会洗衣服这种下人才会做的事?
但她向来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做太多研究,想不出来就干脆不去想了,转身小步跑向山洞。他已经堆起了火堆,火堆上架着半生不熟的野味儿,他正用树枝拨弄着柴火,抬头见她走进来,淡淡道:“过来先烤会儿火吧。”
她歪着头走过去,很奇怪的打量他,眼神里浮现几分怪异和疑惑。
终于,他先忍不住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也不含糊,直接道:“哎,前天山崩的时候我身上沾了灰,你一直抱着我,为什么你身上就干干净净的还没有味道?”
他瞟了她一眼,将拨弄柴火的树枝直接丢进火堆。虽然觉得她这问题实在没什么价值,但还是慢悠悠的为她解惑道:“第一,衣服呢可以洗。第二,你洗澡的时候都不要我看,我洗的时候为什么要给你看见?”
她顿时一噎,而后目光一亮,道:“洗衣服?你会洗衣服?刚才我的衣服是你洗的?”一连三个几乎算是重复的问题,她问的口气却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声音也越来越高,仿佛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
他却满不在乎道:“不然你以为呢?”
她张大嘴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火光微暖而淡漠,照亮她面色从惊讶到茫然,眼神里的不可置信慢慢散去,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覆盖。她低着头,将眼底那股酸涩憋了回去。
她安静得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回头道:“怎么了?”
她这次没再给他脸色看,而是盯着火堆,眼神有些恍惚和怅然,隐约还有一抹失意和落寞。
“云墨。”她头一次用那种低沉而认真又带几分疑惑的语气问他,“我老是不给你好脸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正将烤好的兔子取下来,闻言手指一顿,淡淡道:“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她皱眉想了想,“好,也不算好。”
“怎么说?”
“因为…”她咬了咬唇,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凄惶和伤心,“曾经有一个人,他比你对我好多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空气里陷入了寂静。她甚至没察觉,他原本要递给她的烤肉迟迟僵在半空中,只是埋头低低道:“可是他后来走了。”
想起那个人,她忍不住咬了咬唇,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丢人火堆,然后双手抱膝道:“他不要我了。”
她怔怔的陷入自己的回忆里,神情越发伤感,然后又忽然坐直了身体,恨恨道:“不回来算了。”一抬头看见眼前的烤肉,似把它当做了那个人,一把抢过来,狠狠咬了一口,模糊不清道:“叫你不回来,叫你骗我,叫你不守信用。”她吞下一大口肉,很不淑女的擦了擦嘴,“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了呢。”
说完她又是一口咬了下去,却觉得这香飘十里的兔肉突然没有了味道。她松了口,手指松落,溅起了烟尘,迷蒙了眼睛,也淡漠了记忆。
……
凤君华闭了闭眼,然后回身抱着他的腰。
“你是在吃醋么?”
他正在给她梳头,闻言顿了顿。
“嗯?”
“十二年前。”她说:“黑木林,我跟你提起他的时候。”
她至今不愿说起那个名字,她怕一旦想起那个人,她会压抑不住胸中愤怒仇恨的情绪,会不顾一切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然后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为什么…
要杀她娘。
最后一个质问划过心口,便如刀锋擦过,带起火红的血腥,湮灭了曾经的温情。
云墨手指从她发丝慢慢落到她背上,眼神里刹那沧海桑田,渐渐又酝酿出几分笑意。
“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不想想起那个人,他更不愿。但他知道,曾经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即便遭遇身边人的背叛,也不及那个人对她的欺骗来得更伤更痛。他不希望她永远做一个鸵鸟,很多事情,即便他不愿让她去面对,但他更不愿她一辈子忘不了那个人。也不愿,她就此郁结于心,日日在他身边强颜欢笑。
“你就骗我吧。”
凤君华并不相信他的说辞,闷闷道:“承认你吃醋又没什么丢人的,我又不会嘲笑你。”
他忍不住笑道:“好吧,我承认,我很嫉妒。”
厄…
她有些愕然于他的坦诚和直白。
他低头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了?”
“没事。”她偏过头,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大哥身上的蛊毒真的没办法解吗?”
云墨顿了顿,语气鲜见的带上几分凝重之色。
“他中的并非普通的蛊,乃是神蛊。”
“神蛊?”凤君华霍然抬头,目光一缩。“玉晶宫?”
云墨无声点头。
凤君华眼睫微颤,而后眼底逐渐升起暗恨和痛怒。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大哥下这种狠毒的蛊?”她激动的站起来,“为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狠?”
“青鸾。”云墨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低低安慰道:“别担心,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便会有解药,蛊也是如此。只不过既然是玉晶宫的神蛊,也只有从玉晶宫入手才能找到解蛊的办法。”
“玉晶宫…”
凤君华咬了咬唇,眼底悔恨交织,而后冷冷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灭了玉晶宫,我就不信找不到解药。”
“好。”云墨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上,轻声道:“咱们灭了玉晶宫就是,用不着如此大动肝火。你如今内功未恢复,应该清静凝神,才有助于你练功。”
凤君华慢慢平复了激动的情绪,点点头。
“我知道。”
云墨拍了拍她的被,手指穿梭着她的发丝,忽然道:“青鸾。如今你已经渡过天雷劫和浴火劫,还有最后一劫,情劫。”
“对啊。”凤君华道:“怎么了?”
他笑笑,眼神微带几分笑意。
“我只是在想,谁才是你的情劫。”
她皱眉,不解道:“不应该是你吗?”而后漠不关心道:“算了,还是不要想这些了。凤凰诀太过霸道高深,一般人根本无法掌控。其中三劫更是非同寻常,就连我娘当初也只过了天雷劫。若非当年我得到还魂珠的帮助,再加上师父为我护法,我也不可能那么小就渡过了天雷劫。还有浴火…”
她又叹息一声,“凤凰本就是应劫而生,理当历经磨难才可展翅翱翔。所谓浴火,便是要历经人世八苦,大彻大悟才可渡劫重生。否则,我只怕就死在业火中灰飞烟灭了…”
“不许胡说。”他手指按在她唇上,语气微微责备。“无论如何,你已经渡过浴火劫了,凤凰诀也接近大成,日后便不会轻易走火入魔了。”他顿了顿,又道:“我曾听千姨说过,凤凰诀三劫,每一劫相距数年。你今年十九岁,便已经渡过两劫,已经是史无前例了。至于这情劫…”
他眼神深邃了几分,盯着她,似千万缕缠绕的丝线,解不开也斩不断。
“是最难也最难以掌控的,只因它存在心中。什么时候历劫,谁也说不准。我担心…”
“担心什么?”凤君华抱着他的腰,却是十分不以为意。“情劫,顾名思义,不就一个情字而已。唔,我想想,既然是劫难,多半为伤情失意所致。”她说到这里又歪头看着他,“你会让我伤情失意吗?”
他忍不住失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尽会胡说。”
她不置可否。
他沉吟一会儿,又道:“青鸾,你说得不错。情劫的关键,的确在于一个情字,但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嗯?”她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看尽她的眼,缓缓道:“你刚才也说了,凤凰遇劫而生,若要大成,必定历经这世间种种磨难,包括背叛、欺骗、挣扎、矛盾、痛苦…这一切的一切,归咎起来也就一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