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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消息后,伽罗微微兴奋了一把。这是她和杨坚重逢后的第一个节日,回忆起往昔,宫中也是过小年的,也只有那个几天杨坚才在她宫中待上一晚。老夫老妻,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年的小年应该会不同把。伽罗想。
一早送杨坚去军营后,伽罗就跟着管家和厨房的师傅外出采买。弘农最繁华的一条街就在府邸往外走去三条街。他们的马车在一个牌坊下停靠,今日正好碰上赶集。伽罗撩开帘去,眼光照在她明媚的脸庞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庞大的门楼,门楼下人潮涌动,牛羊马屁骆驼穿梭其中,有挑茶卖菜,有绫罗绸缎珍珠商人,有歌女倚于门楼上对镜梳妆,梧桐树影婆娑巍峨,有风吹动,晓风袅袅。“夫人。”婢女上前扶她下车。
伽罗穿着单粉色裙裾,脚下是同色布鞋,头上只绑着一个发髻,用素色碎布包扎住,簪了一枚玉色发簪。周身简单却透露着一种低调的奢贵。伽罗站立住,抬眼儿望去。
管家指着左右两牌介绍道:“两排杂货铺子里头东西应有尽有,百米就有小巷子,巷子内又有店铺,门店。咱们等下便是去西农坊买鸡鸭鱼肉,瓜果蔬菜。”顺着他的介绍望去,这真的是并肩接踵,车马如龙。
有的从杂货铺里吆喝着小商拖了干货出来,有的抱着小孩在蜜饯店停下,有的在贴布告的地方停看,指指点点讨论着什么,远远看去,杨坚又开始招兵了。来来往往,人声鼎沸,犹如下锅的饺子沸腾,翻滚着。
管家等人护着伽罗往里挤去,逆流着人群,不一会儿就到了西农坊。这里又是有禽类,有鱼,弘农地处中陆,却还看到了不少的鲜货。袍子先带着众人去了鸭肉店,不用他说,店内的老板一见他人连忙低头哈腰冲里头跑出来。
擦着手上的鸭血笑道:“大人来啦!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上好的鸭肉咯!”说着招呼小奴抬了三笼竹编的笼子出来。伽罗在,庖子不敢跃前。店老板这才看向伽罗,略微迟疑了下:“这……这位是?”“闲事莫打听!”疱子低声呵。
掌柜连忙往后退,直打自己脸巴掌三下:“您说的是,小奴该死!”他连忙从竹笼里抓了一头大白鸭出来,陪笑道:“大人您看看这鸭,全是下面村里土生土养的,吃乡间水里的虾肉水草,喝的是清泉。”
伽罗走上前,白鸭极有劲,毛色光泽,肥美异常。庖子轻声道:“是极好。”伽罗颔首,又看了一些,买了鸡肉和白鸽。结算时,管家和疱子在后面结算。伽罗撩了帘子先行出来。刚撩开帘子,一个男子就迎面撞了上来。“夫人!”“夫人……”
那男子长身而立,长臂一挥,将她揽入怀中。帽檐下是一张看不见的面孔,只有微风撩动起黑纱,隐约惊见一角,只是唇角薄如蝉翼,微抿着透露出几分不耐。他左右手飞快交替,将伽罗扶稳,擦身而过。只听得一声“抱歉。”
人已走到店内,问:“可有信鸽。”他声音是压低的,有种刻意不愿让人听出来的感觉。伽罗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那里觉得熟悉,似乎见过。“客人是要肉鸽还是信鸽?”肉鸽是用来吃的,信鸽用来寄信。官服有信鸽,但只用于公务。
杨坚进入弘农中,信鸽全部冲入军中,担任书信来往公务。民间便也开始学着长久畜养信鸽送信,只信件不送太远,不过在方圆百里内。“信鸽。”“有,有的。客人稍等。”掌柜叫小奴去取。
这边管家与疱子跑过来,急忙问:“夫人,没事吧?”伽罗摇摇头,撩开帘子往外走去。待一行人出了商行,那男子才回头,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客人,要寄去哪里?”信鸽取来。男子拿出一卷小字,冷冷道:“惧旦。”“惧旦?”
掌柜摇摇头:“哪里正值战乱,听说宇文招已已经攻下了。不知道送不送得到。”“送得。”薄唇紧抿。“是了。”掌柜连顺着说:“客人还是得与您说的,这信送出,既与本店无关,因惧旦正值战乱,所以要比平日多收十文钱……”
他话音未落,男子已丢了一串铜钱在桌面上。去市井回来,伽罗又巡视了府邸一圈,前几日安排下的扫除大多已经做好了,灶房也干净异常。又看了她与杨坚的庭院,不知从哪里送来的,庭院上多添了几颗金桔树,结了一颗颗的小橘子。
按照惯例,她虽没有打扫,但作为主母也是需要用浮尘扫屋檐几下的。远处炊烟袅袅,黄昏袭来。暖黄的光线披在她身上。伽罗踮起了脚站在小凳上,轻轻的扫浮。一下愿家中平安,不进邪祟。两下愿光耀门楣,阿坚平安。
三下愿此战顺利,终将功成身退。伽罗松了一口气,伸手要福字,刚转身凳子忽摇晃了一下。“唔……”一双大手从她腰后揽上。“小心些。”杨坚将她抱回到地方,取过她手中的福字,轻而易举的贴在了门上正中间。二人并肩站着,有余晖从他们的肩头轻轻跳动。杨坚转过头,看她:“刚才那么不小心在想什么?”
伽罗笑着看他,踮起脚取下他的头盔。杨坚揽上她的肩膀,又问:“贴的正不正?”夕阳的光辉照映着半张福字。伽罗用力的点点头:“好看!”“嗯。”他笑着,摩挲着她的肩头:“以后我们年年都贴。”
伽罗沉默许久,抬头望着他,眸中波光闪闪:“好。”第25章 二十五傍晚夕阳已落,远处鞭炮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响起,朦朦胧胧的薄烟遮盖了黄昏的夕阳,他们携手而站,直待天色逐渐变黑,才进了内院。
除夕夜照例是吃鼎食的,一桌子的菜热气腾腾的围兜在一起,清甜的米酒滑入喉咙冲散了过热的烧炕。伽罗站起,极快的丢进菜肉唰锅。杨坚已喝了一壶米酒,沉吟的看着外面的圆月,月光皎皎,清寒冷峻。
“伽罗,咱们有多久没这么坐在一起用膳了?”他问。伽罗一顿:“不记得了,有许久了吧。”她丢进薄薄的鱼片,轻轻一唰,沾了蘸料送进他碗里。鱼片细腻雪白,入口即化,特配的蘸料酸咸辣味可口。
第146章 一生一诺()
杨坚吃了一片:“伽罗,还是你做的最合我口味。”也只是吃了一片,便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拽她坐下。伽罗替他倒了一杯米酒,米酒温过服帖着肺和胃温暖了全身,她自己也喝了一口,两颊被热锅熏染着微微染上了红晕。
酒不醉人人自醉,佳节良夜,她觉得就这样很好了。伽罗从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即便是活了一辈子她还是觉得安安分分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最好。但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不会改变她的初衷。
她不喜欢杨坚身上沾染其他女人的气息,她不愿再默默忍受那寂静的五十年了。“伽罗。”杨坚感觉到她的失神,有些不悦的拉她的手换回她的注意力。“嗯?”她疑惑看他。“鸭血。”杨坚指到。
这个时候的杨坚是温情的,有点像小儿一样的幼稚。伽罗是极愿意在这种时刻纵容他的。一块烫的正好的鸭血夹进他碗里,杨坚一口吞下,又指着白鸽肉眼神示意她。白鸽早已熟了,鼎食的汤料浸入肉里,肉质鲜嫩软烂。
两人依旧延续之前的习惯,喜欢吃软烂的东西。剃了骨头,夹到他碗里,杨坚张大了嘴,她吹凉了才喂了他一口,杨坚就着她的手又喝完了一杯米酒。伽罗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是心满意足的吧。她给自己选了青菜。
碧绿的菜管鲜嫩可爱,一口咬下热气温暖了冰冷的口腔,汤底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伽罗长长的叹息一声,摸了摸冻得冰红的鼻头。热气腾腾的鼎锅吃的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
温热的汤底加了参汤进去,最是滋阴养肺,伽罗和杨坚整整喝了两碗才觉得肚饱。婢女又上了芋泥和甜汤。伽罗叫人端上饺子馅和醒的面。隋州的除夕特例是要吃饺子的,不管家在哪里,不管人在哪里,吃了饺子就是团圆了。
杨坚在一旁喝着甜汤,看她熟练的搅拌饺子馅,揉面。细腻的面粉点点扑在她发鬓上,杨坚替她扫去,接替了揉面的工作。君子远庖厨。杨坚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君子。从前在乡里时,这个场景不知演变了多少次了。
面团揉好,切成小块,擀成面皮,撒上面粉。伽罗快速的添上饺子馅,双手灵活的转动捏出了一个白胖的饺子,一个又一个很快在盘子上出现,足足做了有一百颗,杨坚叫人拿下去,待得凌晨时分下锅煮了。
月已上种田,旧历是要守岁的。伽罗捧出一个碟子邀杨坚出来赏月。天上只是一弯清辉。她烹茶递给他。杨坚正蹲在亭子里埋番薯烧柴,只做的满手都是灰的时候才坐回到伽罗身边,一口喝了她剩下的茶。
两人一人对着月亮,一人对着燃烧的火柴。许久杨坚忽然抬头对她说:“伽罗,我们今晚一起守夜吧。”他难得叫她全名。伽罗低下头,朝他一笑:“好。”杨坚回身抓住她的手。
伽罗停顿了一会儿反手拽住,慢慢的靠在他的肩膀斜望向月亮。从前,他惦记着他的如花美眷,她徘徊着自己的生活,两个人常常对着阖宫通明的烛火一坐就是一个晚上,相顾无言等着第二日的日出,日出后如薄雾一样的感情也就散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而已。
“伽罗,明天我们就要开拔了。”杨坚轻声说。伽罗嗯了一声,沉闷了许久。此役记忆中是极难的,杨坚损失惨重。“苏威不够机智,李德林力练不够,我败于长浑坡甚是艰难。”
杨坚长久的不语,后长叹一声:“伽罗,这天下重来一次,我还要用命换!”“你还跟在我身边不?”他问。伽罗点点头:“跟。”“我要换战术,不知可行不可行,若是兵败的话,你跟不跟!”“跟。”伽罗再点头。
“我若连隋州都无我容身之所,丧家之犬,你还跟不跟!”他站起大声呵问。伽罗抬头望他:“跟。”杨坚忽觉得心脏处一抽一抽的疼,他怜悯的望着她:“伽罗,我对你并不好。”她昂起头,笑了笑,轻声道:“你知道啦?”
语气平静的犹如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他的感情是如此的充沛怎么了解不到?只是心在不在而已。椒房殿那么冰凉的夜晚,她无数次的抚摸着身旁冰冷的被角,想着他的后宫鲜花怒放。
她把时间交给了佛祖,虔诚的祈求内心的平静。伽罗侧脸贴上他的手,闭上眼,轻声道:“锦同,不要后悔。如果有一天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记住我依然会跟在你身边的。”
远处亥时的钟声敲响,一朵朵灿烂的烟火在他们上空嘭——的一声绽放。很快,一朵又一朵的烟火闪耀在他们眼中。璀璨的星空,夺目的烟火星光。伽罗赶忙拉住杨坚的手。
杨坚反扣住她的手:“吃饺子。”“吃饺子?”她有些呆呆的问。可是这么好的时光。“对!先吃饺子!”杨坚拦腰将她一把抱起。“伽罗,我会永远对你好。”寒风中,耳边似乎飘来这么一句。
伽罗看去,杨坚的嘴巴却是紧紧闭着,她问:“你说什么?”“嗯?”他挑眉反问,嘴角心情极好的撩起。“你会永远对我好吗?”伽罗问他。杨坚低下头,在远处一朵烟火升上最高空的时候,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杨坚要打长安,北周派尉迟迥出战。两部队集结于比峡,尉迟迥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