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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段狠辣,盛怒之下更是没了顾忌,对方很快松口,说他们只知道奉命行事,旁的却一概不知——跟先前在京郊别苑刺杀他的月神教的人,如出一辙。
杨坚随即命侍卫将寺中所有人都召集出来,详细盘问搜查。
末了,还真有僧人熬不过,说寺中有条密道,可直接通往远处。
便在此时,远处有飞箭射来,说两人就在镇上客栈。
杨坚铁青着脸,将那布条给姜瞻父子看过,因恐有诈,稍加商议,留了姜瞻父子和侍卫守在那里,循着密道搜查,只带身手最出众的杨素和岳华随行,直扑小镇。
伽罗醒来时,脑袋隐隐作痛。
她睁开眼睛茫然四顾,入目的是青色帐顶,像是个床榻的模样。脖子后面仿佛还有些痛,她茫然躺了片刻,才想起铜石岭、想起承寿寺、想起那突然出手的恶僧,后面的事一片空白,没有半分印象。
伽罗猛然坐起身,打量周围,瞧见简单的桌椅茶具,应当是哪里的房间。
往身侧一瞧,裴绮竟然就在身畔,大抵是被她猛然坐起的动作惊醒,也一脸茫然的躺在那里。两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算是清醒了些,快步下了床榻,从敞开的窗户瞧出去,看到外面的街市商铺,再过去开门,外头也没旁人,只有伙计拎着一桶水,匆匆走过。
“这是……”裴绮瞧着伽罗。
伽罗也瞧着她,“怎么回事?”
两人都没有头绪,再将这屋子打量一番,瞧见桌上的茶盘下压了一段布条,过去一瞧,上面写着爬般的四个字——等人来接。
所以是她们被人劫走,又被人救了吗?
至少此刻,客栈里安稳平静,街市上生意如旧,半点不像有圈套设伏的样子。
伽罗缓了片刻,虽闹不清其中原委,却还惦记着离开的事。那布条上说等人来接,必定指的是杨坚和姜家,倘若真被接回去,要再脱身,难免平白生事,她往四面瞧了瞧,看到后面有马厩,街前有成衣铺。
她不再耽搁,将那袭披风解下,向裴绮道:“姜姐姐,就此别过。”
裴绮微愕,“别过?”
“倘若殿下驾临,烦劳姜姐姐转告,我这里一切无恙,无需挂怀。”伽罗快步走至门边,见外面并无异常,回头向裴绮微微一笑,“姜姐姐保重!”
说罢,快步出了客栈,往对面成衣铺随便买了件不起眼的外裳披风和帷帽,随后跑到客栈,丢下外祖母先前给她的银票,挑了匹马,便从后门骑马走了。
裴绮依旧满头雾水,兴许是药效让脑袋不太灵光,脑海里依旧是方才那颇惑人的笑容。茫然瞧着伽罗跑来跑去,直至一人一骑的影子消失,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独孤伽罗这是要走了?
悄无声息的走,不愿让皇上知道?
屋里空落落的只剩她独自坐着,方才有伽罗在身旁,还不觉得怎样,此刻回想,记忆的前一刻还是袅袅佛香,慈和方丈,下一刻便突然跳到了这奇怪的地方。中间那片空白时发生了什么?
裴绮越想越是后怕,捏紧了那布条,再无暇顾及伽罗,只盼着父兄尽快来救。
……
伽罗既是逃跑,也没那么多讲究,方才怕裴绮记住那衣裳披风,不慎告诉杨坚,所以抱在怀里没穿。等离客栈远了,才找个僻静的地方,将稍显宽大的衣裳套在外面,裹了那烟青色的披风,将长长的帷帽戴着,瞧着没什么地方能露破绽,这才放宽心,问明官道的方向,骑马出了镇子。
才出了镇子没多久,迎面便见三匹健马如虎狼奔腾而来,为首的人墨色衣袍,身姿挺拔,不是杨坚是谁?他的身后跟着杨素和岳华,各自衣袍猎猎,不过一眨眼功夫,便如飞掠过身旁,绝尘而去。
伽罗忍不住回头瞧着杨坚的背影,等他们远了,夹动马腹,疾驰向京城的方向。
杨坚到客栈之后会如何愤怒,失望?她不敢想象。
但为了杨坚,为了父亲和外祖母,也为她自己,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鼻中酸涩极了,眼眶中有温热的眼泪溢出,伽罗竭力不去想这场错过的结局,死死咬住唇瓣。
……
客栈内,裴绮惶恐不安的坐了许久,终于听到街市上传来蹄声,仓皇跑到窗边,便见杨坚带着两人纵马而来,直奔这家客栈。
她悬了许久的心终于落下,快步迎过去,在楼梯口跟杨坚相遇。
“拜见……”她话未说完,杨坚已然越过她,抬步进了敞开的屋门。
里头不见半个人影,唯有那银杏色的披风堆在桌上。
他心中一紧,厉声道:“伽罗呢?”
“独孤姑娘走了。”裴绮匆忙跟进来,触到杨坚冷硬含怒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放低声音,“我醒来的时候,她跟我一道在这里,没半点损伤。她让我转告殿下,她那里一切无恙,无需挂怀。”说罢,才发现杨坚脸色沉郁得可怕,那双眼睛里如同渐渐凝结寒冰,一步步逼近她。
“你说,她走了?”
裴绮固然听过杨坚冷厉之名,却从未见过他这样铁青的脸色,不由再退半步,“是她自己走的。去对面买了衣裳,到后面买了马……”
“她去了哪里!”杨坚陡然厉声打断。
铁青的脸色,锋锐的眼神,那双眼睛里隐隐有赤红的血丝浮现,握着铁扇的手上青筋微突,神情十分骇人。
裴绮一惊,心里咚咚狂跳起来,“她……没说。”
“买的什么衣服!”
“在包裹里,没看见。”裴绮惊魂还未定,被吓得不轻,脸色都变了。
屋里静得骇人。杨坚盯着桌上那件披风,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满怀担忧的疾驰过来接她,却彻底扑空,连个人影也没见到。
她走了,除了裴绮转述的那句话,再没留下半点东西!
她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从父皇突然驾临南熏殿的那天开始?南熏殿里的避而不见,昭文殿中的郑重托付,清思园里的疏离闪避,谭氏的提前离开……她特意挑铜石岭来登高,执意去承寿寺进香,是不是都在为离开而铺垫?可当中为何还会牵扯月神教,为何还有裴绮会被劫走?
种种疑惑、恼怒铺天盖地的卷过来,令素来冷静的杨坚几乎凌乱。
她走得太过突然,又仿佛早有预谋,她竟然没有半点留恋?
那座建章宫,还有他,就让她如此难以忍受,要如此仓促地离开?甚至连一句道别都没有,突兀又隐蔽的离开!而他,扛着父皇那里的所有重压,屈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当着姜瞻父子的面表明态度,最终,却是要从裴绮的口中,得知她离开的消息!
她确实聪慧灵透,聪慧得连他都被轻易瞒过,被骗得团团转!
脑袋里几乎要爆炸,曾有过的丝丝缕缕的预感,猛然涌入脑海。种种担忧、恼恨、郁愤皆化作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杨坚蓦然低吼一声,挥拳重重击在桌上。
松木做成的桌面在他拳下应声而碎,木屑纷飞,茶壶瓷杯掉落,碎裂在地。
殷红的血顺着手背缓缓流下,裴绮怔怔瞧着满目赤红、形如煞神的男人,几乎忘了呼吸。
第242章 敬启,致亲爱的阿坚()
旁边苏威紧握着拳头,不敢看杨坚从未有过的震怒神情——倘若她能劝阻伽罗,或者将伽罗的异常告诉殿下,倘若她没被彭程干扰,自神幔下救回伽罗,倘若……
然而不会有倘若,独孤伽罗走了,如她所猜测、担心的那样,只留下暴怒失望的杨坚。
她缓缓跪地,想说是属下失职,喉咙却是干涩,吐字艰难。
杨坚仿若未闻,赤红的双目盯着那袭披风,于震怒中寻到些许理智,哑声道:“她走了多久?”
姜琦惊恐之下,声音微微颤抖,“没有太久……”
杨坚猛然收拳转身,大步出了客栈。
问都不必问了,独孤伽罗那样会隐藏,没在姜琦这里留下痕迹,即便问伙计她的去向,必定也是假的!
客栈门口三匹健马犹自喘气,杨坚黑鹰般飞扑上马,不发一语,窜出街市。
裴矩不放心,叫苏威护送姜琦回去,当即追过去,纵马紧随。
镇子不大,骑马疾驰片刻,便已横穿。
杨坚在官道上疾驰,已是后晌,踏青完的人们陆续回家,三三两两的相伴同行。他的目光如同猎鹰,搜寻两侧可能留下的痕迹,没有一丝一毫的收获。回想伽罗可能逃往哪里,却是头绪纷乱。
她煞费苦心地去了铜石岭,必定是想在承寿寺脱身,会不会还去那里?
杨坚纵马疾追,却终在一处岔路口驻足。
怎么可能再回铜石岭?她考虑的那样周全,哪会想不到,在承寿寺突生变故后他会安排人手盯着?她既然有意离开,就不可能自投罗网。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陡然抽离,连同那股怒气也被风掠走。
杨坚松了缰绳,在健马缓缓止步后,茫然四顾。
青山碧水,红叶灼烧,目光所及,都是登高后笑语还家的人。
可他,欢欣而来,却只能孑然回去。
伸手入怀,触及温热的玉佩——那是母后的遗物,当年佛寺救下伽罗时,落入她手中,后来又被他以故人已死的借口骗回来。原打算今日登高,将此玉佩送给她,以示决心,她却不告而别,突然离开,没留半点痕迹。
是因果循环吗?他骗过她一次,所以今日,她也狠狠骗回来。
杨坚立在马上,看着红日一点点西倾。
郊野的风愈来愈冷,飒飒地卷起满地黄叶,飘入道旁的农田桑陌,水渠树林。
不远处裴矩驻马,瞧见那微微塌陷的脊背,不忍上去打搅。
跟随在杨坚身边十几年,他们是最可靠的君臣,也是最知己知彼的朋友。幼时顽劣桀骜的皇家骄子,在母后亡故、兄长被害后彻底转了性情,变得沉郁冷肃。
从独孤伽罗住进建章宫开始,杨坚眼底的寒冰才渐渐融化,性情稍稍回转——会出神、会打趣、会护短、会带上温和笑意,甚至今日游山,还破天荒地在侍卫跟前一展射猎身手,恢复几许昔日的意气风发。
然而此刻,他孤身站在官道上,素来挺拔的脊背微微塌陷。
他远远看着,不敢搅扰,许久之后,才见马背上的人重拾缰绳。
墨色的衣袍被秋风翻起,杨坚骑马回身,缓缓行来,脸上除了沉肃,再无他物。
经过裴矩身边时,他才沉声道:“铜石岭的事,你去处理。”
说罢,抖动缰绳,飞驰离去。
杨坚回到建章宫,已是暮色四合。
裴矩等人都还没回来,左右春坊的所有官员皆得休沐,唯有左右监门卫勤勤恳恳、尽忠职守。他神色端肃如旧,不见半点水波,骑马进去,直至宽敞的甬道将尽,才恍然回神,弃马步行,渐至建章宫外。
甬道两侧,侍女嬷嬷正在点灯笼,昏暗微弱,在暮色中没半分光亮。
他罔顾跪地行礼的众人,抬步进入里面,两侧偏殿里灯火通明,侍女忙着将几盆菊花搬往廊下,见了他,齐齐跪地。
杨坚盯着门扇紧掩的正殿,声音略微僵硬,“华裳呢?”
“回禀殿下,华裳今日外出采买东西,尚未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