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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已升得很高,晨露落尽,张灯结彩的院子若有霞光,有喜鹊飞来欢鸣。
未时末刻,鼓乐声隐隐传来,渐渐靠近独孤宅。
皇家迎亲的仪仗格外隆重,武元帝派了左相姜瞻、殿下太独孤苏老先生和殿下詹事韩荀亲自带人来迎,建章宫诸局诸卫都调了人手。宫人逶迤成队,手执宝幢罗伞,十六名侍卫肩抬华盖花轿,装饰精美。从建章宫至独孤宅的路旁皆设了帷帐,鼓乐自建章宫奏至独孤宅门口,庄重而喜悦。
诸多繁琐礼毕,伽罗戴上凤冠,拜别冼氏和独孤善,坐入轿中。
喜红帘帐落下的一瞬,强忍许久的泪滚落,她抬袖轻轻拭去,双手交叠在膝前端坐。
当时决意嫁给杨坚,她几乎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心态,父亲、冼氏和戎楼外祖父诸多顾虑悬心,却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回京。戎楼外祖父在繁重国事缔盟之下,为她周旋筹谋,冼氏和独孤善更是忙碌,诸多教诲劝诫,唯恐她进了皇家受委屈。
这一切,都不容辜负。
伽罗垂眸端坐,鼓乐声里,队伍缓缓行进,终抵建章宫。
精挑细选的侍卫身手出众,不止行路平稳,落轿时更没半点摇晃。帘帐被喜娘挑起,伽罗缓步出去,隔着朱红盖头,一眼就看到了宫门口身姿挺拔的杨坚。虽瞧不清面容,那般身姿气度,却如鹤立鸡群,在宫人环侍之下,格外惹眼。
他的背后则是建章宫的正门,青墙朱门,巍峨轩昂。
去岁重阳悄然离开时,伽罗全然没有想过,她竟然还能回到这里。
红妆花嫁,鼓乐吹笙。
即便前路仍旧未卜,比起彼时的尴尬处境,却已好转了许多。
头顶上凤冠沉重,朱红喜服穿在身上,每一步都须走得小心翼翼。伽罗随着喜娘慢行,渐至杨坚附近,被人塞了一段红绸在手里,自建章宫正门入内。
殿下大婚,礼部素有规制,前几日也特地有人到独孤宅,跟伽罗讲过。
伽罗按着喜娘和女官的指引,一步步走向正殿。脚底下甬道平整,两侧都是前来道贺的亲贵重臣及命妇内眷,盛夏带着一丝热气的风中,甚至能嗅到脂粉香味和典膳局所备筵席的味道。宝石金玉压得脖颈微微酸痛,红绸遮盖之下,人影尽皆模糊,满目靴衫中,杨坚的喜红衣裳格外醒目。
两人只隔着三步的距离,杨坚步伐与她一致,每一步都迈得极小。
而后入殿叩拜天地,再入洞房撒帐行礼。床帏、桌椅、烛台,满室仿佛都是红色的。那些来道贺的命妇也都穿了鲜艳喜庆的颜色,连同公侯重臣府中的数个孩童一道,将伽罗和杨坚团团围住,直待杨坚以玉如意挑起盖头,又齐声夸赞道喜,而后跟着女官退出去。
满屋喧嚣尽去,宋澜手捧金盘,带着侍女们出屋,华裳也悄声退到外间。
伽罗垂着的眼眸抬起,由腿至腰再至胸膛,再看到杨坚的脸。
冷峻英挺,微带笑意,正觑着她。
伽罗心里跳了跳,蓦然想起昨晚冼氏的嘱托,脸上一热,强作镇定地冲他一笑。
杨坚盯着她,笑意更深。
凤冠华美,喜服贵丽,盛装映衬之下,她的容色娇艳,神貌若画,如同嵌在其中最漂亮的宝石。红唇微抿,眼睫轻颤,妙目顾盼间含笑带羞,稍添妖娆妩媚,如同风吹起满湖涟漪,动人心扉。
“很好看。”杨坚低声,坐在榻侧。
伽罗“嗯”了声。
杨坚盯着她,特意补充道:“比上次还好看。”
伽罗心中微愕。今日大婚盛装,自然比平时好看,杨坚这话似有所指……她对上他的目光,却见那双惯常深邃冷肃的眼睛里,带些揶揄打趣。她怔了一怔,上回见面无甚特别,唯有临别时她那句话……
本是无意间的打趣调侃,如今心里装着冼氏教过的事,再回想,那句话的意味就变了。
伽罗脸上陡然一热,再瞧杨坚,他但笑不语。
屋外响起谨慎的扣门声,杨坚凑近了在伽罗颈间一嗅,低声道:“等我回来别急。”
说罢,恋恋不舍地起身,理了理衣裳,昂然走了。
伽罗气闷。
片刻后华裳和宋澜进屋,将侧殿中备好的饭菜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名侍女。
伽罗粗粗扫过去,为首两人是从前在南熏殿侍候过她的,余下几个眼生,却十分恭敬。既已重入建章宫,身份骤转,伽罗也不客气,任由宋澜亲自摆好杯盘碗盏,才吩咐她们退出去,只留华裳在身旁。
伽罗自晨起用过粥菜后,中间只小心翼翼吃了几块糕点,方才撒帐时就觉得饥饿,至此时黄昏将近,闻到那扑鼻菜香,更觉腹中空空,馋虫蠢蠢欲动。
她暂将凤冠取下,快步到桌边,夹菜送至嘴边,却又停住。
旋即看向华裳,稍露尴尬。
华裳会意,取了方柔软白帕送过来,“姑娘先擦擦,我这里带着口脂,待会补上。”遂轻轻将嫣红膏脂擦干净,叫伽罗放心用饭。
杨坚归来已是戌时二刻。
殿下大婚,满朝亲贵重臣几乎都聚得齐全,加之武元帝膝下就他这独苗,自皇帝、段贵妃机至底下将相公候、地方大员和京兆小吏,送礼的队伍排到远处,入夜时还未散尽。而建章宫内筵席摆满,武元帝亲坐了大半个时辰才离去,剩下姜相及徐公望、赵英等都是股肱重臣,他们诚心前来道贺,杨坚并未轻慢,直应酬至此时,才以醉意难支为由离席,余下的交给韩荀、韩擒虎、李昺等人。
洞房设在芙蓉陵,算是往后皇后起居之处。
芙蓉陵因地势而得名,十丈见方的池内生满荷花,池边往南则是一处小丘。匠人借着地势修建起正殿,两侧斜坡设游廊石阶,闲时登上旁边抱厦的二层,借着地势,能将建章宫内外的殿宇及清思园都瞧见。
如今花虽未开,荷叶却已清圆铺满,晚风送来,清香宜人。
从前因妃位空悬,后半边殿宇锁闭,杨坚甚少来此。而今醉中归来,廊道两侧宫灯高悬,亮若白昼,周遭游廊精巧,红绸彩画,比起昭文殿的冷清威严,别有意趣。
他踩着夜风大步走来,到了殿前脚步微顿,抬起袖子,没闻见浓烈酒味,才拾级而上。
殿外,宋澜吩咐人打帘,要上前搀扶时,还没碰着杨坚衣袖,方才脚步凌乱的人却如踩疾风,倏然从她身边经过,只给她指尖留下一道凉风。
里头华裳听见动静,忙率侍女跪在帐侧。
杨坚的脚步又虚浮不稳起来,身子略晃了晃,借着旁边紫檀雕螭长案站稳。
屋内红烛高照,伽罗凤冠霞帔,端然坐在榻上。见他走进,起身迎接,只是凤冠沉重高悬,她走得小心翼翼,被杨坚堵在桌边。她的身量高了不少,站在身材高大的杨坚跟前,已然及肩。
她温声叫他“殿下”,扶着他坐在桌旁。
华裳已然捧了杯盘上来,玉壶瓷杯,上绘鸳鸯,而后屈膝行礼,自退至门外。
屋里只剩两人并肩坐着,杨坚身上酒气不算太浓,但看方才步伐,显然醉得不轻。伽罗心里鹿撞般挑着,手上却丝毫不乱,将两杯酒徐徐斟满。
杨坚却已趁着这间隙帮她摘下凤冠。
满头青丝盘坐发髻,没了那金玉装点,反倒能细看她。微抿的红唇,风情绰约的眉眼侧脸,柔嫩的耳垂未经妆点,烛光下诱人品尝。那是肖想了许久的滋味,从前还需克制,而今却已送到嘴边。
杨坚果然垂首含住,舔了舔。
伽罗执杯的手一颤,险些洒出去,忙侧头逃开。
“已喝醉了,还给我喝?”杨坚声音低沉含糊,滚热的酒气哈在耳边,令人心颤。
伽罗耐着性子将酒杯送到他跟前,“宫里姑姑说了,这酒不能不喝。”
“好。”杨坚接过,与她绕臂交颈,喝下合卺酒。
肌肤相贴,香软诱人,点燃潜藏依旧的**,蠢蠢欲动。
暌违将近一年的时光,再度于建章宫中拥她入怀,杨坚与她额头相抵,淡淡酒气里,声音低沉,“我等了你九个月。独孤伽罗你注定是我的人,逃也逃不掉。”
伽罗翘唇,“是我自愿回来的。”
“嗯?”
“我本可以逃掉,毕竟这条路实在太艰难。”她低声说,挑眉瞧他。
杨坚不悦,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咬。
伽罗笑了笑,续道:“但我还是回来了。殿下知道为何?”见杨坚目光微亮,她将双臂伸出,环在杨坚脖颈,“我舍不得。舍不得让殿下独自负重前行,孤独隐忍。舍不得就此错过,余生再难相会。所以,哪怕太上皇不喜欢我,我仍旧回来了。”
“很勇敢。”杨坚碰了碰她的鼻子,“往后,我会护着你。”
“好。”伽罗柔声,靠在杨坚肩上。
熟悉的月麟香近在鼻端,杨坚稍稍低头,便能看到微敞领口处的雪白胸脯。那一粒红宝石缀在双峰之间,如水滴,如樱桃,衬在柔白的肌肤之上。
杨坚眼底蓦然一暗,却见伽罗伸手入怀,取出个东西。
小小的石榴香囊,荷叶浮波,鸳鸯戏水,安安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杨坚单臂揽着她,将那香囊细看,“给我的?”
“绣了很久,殿下别嫌弃。”伽罗低声,扫见那双鸳鸯,觉得窘迫,遂强作镇定,“绣工当然不算好,却也费了许多功夫,手指头这会儿还疼呢。”
“我看看。”杨坚就势捉住她的手。
葱白般的手指,柔腻细嫩,其实已看不出半点痕迹。
杨坚随手挑起她中指,“这里?”
伽罗“嗯”了声,想收回手指,却见杨坚低头,将她手指入口中。她脸上一红,对上杨坚的目光,却见方才还颇清明的眼底,不知何时涌出酒意,如有火焰蠢蠢欲动。目光相对时,杨坚将她手指下,猛然收紧怀抱起身。
旋即在伽罗的低呼声中,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至床榻,屈膝将她放在榻上。
次日伽罗醒来时浑身疲惫酸痛; 睁开眼睛; 是杨坚的胸膛。她懵了片刻; 脑袋里才清醒起来,目光微抬; 瞧见他的喉结近在咫尺,双唇抿着,阖眼安睡。
他的五官硬朗,平常目含冷厉; 令人敬畏,此刻威仪之态收敛; 令人觉得亲近。那双偶尔皱起的眉头全然舒展,愈见英挺。比起从前在陇右时的沉默阴郁; 比起初至京城时的冷厉狠辣; 此时的他已有了很大的不同。
伽罗还记得昨晚他在汗珠滚落时的笑容,依稀有当初少年渡水而来、翩若惊鸿的风采。
那之后的记忆,就有些惨痛了
伽罗本以为圆房会如外祖母所说,在忍过那阵痛楚后; 同枕共被地睡觉就好。谁知杨坚折腾了整日也不见累,在她歇息片刻; 想忍痛去浴房时将她捉回; 又将她压着欺负。二度事毕,伽罗满身酸痛; 身子仿佛被马车颠了几百里似的,疲累之极。加之她昨日早起; 又被杨坚酒气侵袭,只想早些睡觉。而杨坚也是气喘吁吁,满身都是湿哒哒的汗。
她忍着疼痛,好言好语地劝他早些歇下,却还是被杨坚使蛮力捉着折腾了第三次。
那之后的事,伽罗已不想回忆。
在不甚清晰的印象里,杨坚直折腾得她筋疲力尽,才将她抱入浴房擦洗。那会儿她又痛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