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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李公公又道:“杨国公,翼王,肃王,还请随杂家往御书房走一趟!”
现今宫中无皇子,已逝的元后郭皇后多年无所出,刘贵妃膝下仅有一女,朝中大臣多谏言从诸王府中过继一位立为皇储,呼声最高的,要数一白丞相一派力推的肃王之子华原郡王赵允良,和以杨将军派力推的翼王之子信安郡王赵允宁!
朝中大臣一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都知道杨国公年少有为,素来得恒帝青睐,但是此等立储大事,关乎社稷民生,喊肃王和翼王众人都能理解,毕竟是要过继人家的儿子,可是,杨国公,难道在恒帝的心中,已然能有这般的影响力!
三人随着李公公一走,朝中大臣便立即散去,各自回去搜罗美貌的女子,肃王和翼王处此时境况不明,不好下手,但是杨国公这里,再不下手,便连插脚的地儿都没有了。
也有那熟知杨国公当年之事的,不由围着北安王远远近近地打探。
这些年,北安王作为恒帝的皇叔,却并不得恒帝重用,眼见有些没落,下头的儿子又没一个得陛下青眼的,不然此番,从诸王府中选出皇储一事,理当也有他们大兴宫一份!
北安王常常惋叹当年伽罗自溺而亡,不然,现在依着杨坚对沅儿的情分,杨国公府定当是大兴宫有力的助力,也不会被肃王府、翼王府、楚王府排挤在外。
殿上见恒帝招了杨坚进去,心里的那点念头忽滋滋地一下子便长成参天大树!
等杨坚从御书房出来,便见北安王竟还在宫门外候着,见到杨国公出来,忙上前道:“本王在此处可等了小婿好些时辰!”
杨坚低眉,拱手道:“不知王爷有何事吩咐?”
北安王伸手要拍杨坚的肩膀,杨坚不由眉心一沉,不着痕迹地避让开,北安王面色有些尴尬,微咳了声,宽慰道:“楚峰,伽罗已逝多年,你也莫再守着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此事不劳王爷费心!”
北安王摸着胡须,叹道:“你向来处事稳重,又素有主张,如何不知,你是杨国公府一脉单传,你肩上可担着子嗣传承的重任!”
杨坚见其今个一意提此事,心上忽明了,面上便显恭敬道:“不知王爷可有何人选?”
北安王见杨坚听了进去,一边感慨,所谓的一往情深,至死不渝,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蚀,一边又面带矜色道:“小婿既然一直对沅儿念念不忘,本王也想一全楚峰的相思之苦,恰巧前些日子,王妃外出祈福,在路上遇到一个与沅儿十分相似的女子,心生怜惜,便带回了府,小婿不妨以贵妾之礼纳入府内!也当圆了多年的念想!”
果是此事,只是没想到北安王竟卑劣的以一个和伽罗想象的女子来讨好于他,“王爷,伽罗也毕竟是你的女儿,您这般处事,将当置于何地?”
此话不留一丝情面,北安王一惊,抬首看去,见杨坚面色冷淡,眼里透着鄙薄之色!
一时窘的面孔发红!却不好在小辈面前失了面子,恼羞成怒道:“杨国公此言何意?本王念在楚峰对小女一片痴情的份上,诚心为杨国公府着想,楚峰莫冤了本王的一片诚心!”
杨坚笑道:“国公府家事,不劳王爷操心!”
北安王气的直吹胡子瞪眼:“黄发小儿,得势便猖狂!”
杨坚一笑而过,若是他没有找到伽罗,或许会不介意将大兴宫的女子一并收入芙蓉院,可是,看着独孤伽罗这几日在国公府里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他不由心疼,她当年在大兴宫到底过的是怎般的日子?
才会在失忆以后,潜意识里依然保持着这般谨小慎微、忍辱吞声的模样!
杨坚回来的时候,先去了一趟荣禧院,老夫人向氏正由国公府三位小姐嘉宜、嘉川、嘉敏陪着聊天,见杨坚过来,嘉川和嘉敏都起身见了礼。
嘉宜却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笑道:“哥哥,听说里院里藏了位小嫂子?”
第292章 才不要蹭吃蹭喝()
此话一出,向氏便肃着脸苛责道:“要及笄的姑娘了,也没个大家贵女的样子,什么人能当得你的嫂子?”
嘉宜微微吐了吐舌头,只对着哥哥眨巴着眼睛。
嘉宜是嫡幼女,比长子杨坚小十来岁,今年不过十三,自幼便深得向氏和老国公爷的疼宠,性子更活泛些。
其实说来,向氏人到中年再生一女,凑成一个“好”字,本是幸事,可惜,便是在怀小女儿的时候,老国公爷没有把持住,在外头私藏了青楼女子吴氏,向氏得知后,不动声色,等生下女儿,便将身边的贴身婢女庆儿给了老国公。
是以,吴姨娘所生的二小姐嘉川和嘉宜同年,又过了一年生了三小姐嘉敏,庆姨娘还是七年前才开怀生了二少爷青城,现在跟着老国公读书。
此时嘉川和嘉敏像都低着头,仿佛自个不存在一般。她们是随着姨娘六年前回府的,那时候府里上有深得帝宠的兄长,中有活泼机敏的嫡女,下面还有虎头虎脑的庶弟,她二人倒仿若凭空多出来的一般。
头两年还有些不甘心,但是一次次被嫡母责罚后,便懂得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
向氏得见了亲儿子和女儿,也不耐烦眼前杵着这两个木头,淡声道:“嘉敏和嘉川来了也许久了,回去陪陪你们姨娘吧!”
嘉川和嘉敏下了椅子,低身福礼:“女儿明日再来给母亲请安!”
向氏略略点头。发上的红宝金钗纹风不动。
待两个庶女一走,向氏便问杨坚:“听说你今个责打了秋潭,为的是你院里的那姑娘?”
杨坚凉凉地看了一眼凌妈妈,眸光如电!
惊得凌妈妈双腿一软,立即跪下。
向氏不满道:“你倒会吓唬我身边的人,说吧,你准备将那姑娘如何处置?是一般良妾还是贵妾?不过,我要先说好了,大家子弟,没有先纳妾后娶妻的道理!”
杨坚缓缓一笑,望着向氏道:“母亲,你忘了,儿子已娶过妻!”
向氏心口一噎,一想到国公府的十八代宗妇冠在了一个未过门便已逝的女孩儿头上,心里便闷得喘不过气来,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摆手,道:“你也别气我了,你知道娘的意思!”
见儿子不吱声,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向氏脑子一惊,瞪着杨坚恨声道:“难不成你要让你院里的姑娘以后主持国公府中馈!”
杨坚上前给向氏捋着背,道:“娘,沈姑娘虽不是正经的王侯贵女,也是一方乡绅家的女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都习得的!”
向氏这一惊可不小,一时没喘上气来,呛得剧烈地咳嗽,凌妈妈也顾不得国公爷对自己的无言的警告,立即倒了温水过来,喝了一盏,向氏才缓些,望着儿子,深呼吸道:“这些,你自己说说,可是京城王侯世家一个普通良妾的标准?”
一旁的嘉宜,见兄长和母亲忽然便剑拨弩张起来,起身过去挽着向氏的胳膊坐下,哄道:“娘,你先别急!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家小姐出身的不是!便是有不好,娘您□□□□便是,关键哥哥喜欢啊,娶个乡绅家的女儿,总比哥哥不娶嫂子好是不?”
向氏这八年来,一直忧心儿子不娶妻,不,是不娶个活的回来,可是,这一旦儿子真的看上了这小门小户的姑娘,向氏心里还是十分不得劲,她家门第不说是世袭的国公府,便是儿子自个也是圣上面前得脸的红人,娶个公主也是能够的!
向氏想到这里,蛮着脸道喝断女儿道:“行了,你哥的事你别管,自个的绣活好好练,反正这事我不会同意!”
又看向儿子,恨铁不成钢地道:“八年前你娶了一尊牌位回来,已经将国公府的脸面踩到泥里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国公府再遭世人嘲笑一回?”
一想到八年前那桩喜事,向氏仍觉得犹如一场噩梦一般,可是由圣上亲自赐旨下来,她不得不遵,不然,当时便是以命相挟,她也是做得出来的。
杨坚望着娘亲紧绷的一张脸,忽地叹气道:“母亲,你这般看不上她,人家姑娘,也不肯嫁你儿子啊!”
他本是要说“非卿不娶”的,可是,这般说,母亲定会对伽罗抱有敌意,大兴宫不是她的家,独孤家也没了,她希望,杨国公府能够成为为她遮风挡雨的家,会有爱护她的小姑和婆母。
向氏一愣,哼道:“敢情这大半个月,连个小丫头都没拿下来!”一会又有些怅然道:“你爹的功夫你可一点都没遗传到啊!”
一时又忍不住看着儿子说:“我不管你怎么闹腾,纳妾必先娶妻,妾得良家女子,妻必得大家贵女!”
杨坚躬身拱手退了出去。
向氏指着出去的长子,恍惚地问一旁的小女儿:“他这是应了,还是没应?”
嘉宜撅着嘴,咕哝道:“娘,你还真想让哥哥当一辈子鳏夫不成?”
向氏对着女儿的玉手“啪”地一巴掌打上去,“回去抄十遍女书,你记着,女孩儿家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这却是迁怒了,伽罗的事一直是向氏心头的一根刺,嘉宜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向氏心头不免不痛快!
嘉宜也不告辞,扭着身子下了榻,赌气回了自个的院子!
沅居院的秋潭打完板子,便被两个仆妇叉着送到了芙蓉院的下房里,秋潭这才觉察自己是犯了主子的逆鳞来。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主子心中念着的只有清远娘娘,旁的女子一概不入眼,便是芙蓉院的丞相千金,也能够跳凌波舞的青楼艳妓,没一个看过一眼,都像馒头一般扔在了芙蓉院这个大灶上。
她竟忘了,这个独孤伽罗,是第一个破例入了沅居院的,她的入住本身就表示了和芙蓉院众人的不同!
幸好凌妈妈是她干娘,不然这一关,她怕是要被逐出府了。
跟着蔡妈妈开始学针线活的独孤伽罗丝毫不关心一个丫鬟怎么样了,她针线活只限于引针穿线,旁的一概不懂,蔡妈妈倒是格外细心,从绣活的针法开始教起。
佳人才子的话本子,独孤伽罗已然看不下去,练练针线,便也当打发时间。
她还住在原来的厢房里,沅居院众人也都客客气气地唤她一声“沈姑娘!”
以前不觉得什么,现在签了文书后,独孤伽罗怎么都觉的,这像是对通房丫鬟的称呼,每次都笑吟吟地纠正道:“唤我伽罗便好!”
孰不知,责罚秋潭那一场,怎么看,都是国公爷给她在沅居院立威,混到沅居院当差的,那都是在府里的家生子,或是格外伶俐又伺候了好几年的,谁不会察言观色,作死才敢喊沈姑娘的名字!
一个秋潭,足够她们记一辈子了!
蔡妈妈去外头厨房了,独孤伽罗便一个人坐在屋内外间拿着一块小碎布,一针一线地描着蔡妈妈画的一片树叶子,感觉到响动,抬起头,便见到杨坚正在门口,穿了一身紫色朝服,想来是还没来得及换衣裳。
杨坚走进,瞥了眼独孤伽罗手上的碎布,见上头的寥寥几针竟也能歪歪扭扭的!心上不觉有些好笑,便是那般努力的人,也是有不会的。
“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府走走!”他说的十分自然,像是两人已然十分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