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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妃送走了嫂子,换了身素淡的宫装,便神情委顿地去求见恒帝,恒帝在御书房处理奏折,听闻刘贵妃求见,倒有些讶异,淡道:“宣”!
刘贵妃一进来,便跪拜在地上,泣不成声,吓得恒帝眼皮直跳!
“爱妃,你这是怎地了?”
刘贵妃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喘上气来,哭诉道:“陛下,汐儿一心爱慕杨坚,她一个伯府小姐,竟自甘堕落做侧室,臣妾嫂子说,如若进不了杨国公府,这丫头,怕是不要活了!陛下,汐儿那般活泼灵动,臣妾看着她长大,是将她护在心口疼的,求陛下为臣妾的汐儿做主!”
刘贵妃深深地将头磕在地面上,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御书房的地板上。
帝王眯了眸,挑眉看向底下的刘贵妃:“爱妃,依你之意,又该如何?”
刘贵妃听出了恒帝语气中的异常,还是硬着头皮坚决地道:“臣妾求陛下以平妻之礼让汐儿进国公府!陛下,静懿娘娘尚未及笄,又出身商贾之家,许多礼数并不熟识,汐儿自幼便由宫里的嬷嬷教导礼仪、中馈,定能协助静懿娘娘打理杨国公府,让杨国公安心奔赴前线!”
既然杨坚这般不识抬举,作践她家汐儿,她也用不着顾忌他的颜面,她就要他大婚之日,同娶汐儿入门!
刘贵妃掩在广袖里的手指,一点点地掐着手心,钻心的痛楚缓缓袭来,她不能让这次机会从她手里溜走,年后,杨坚便要去党项国,此次如若大获全胜,杨家军必将更得圣心!
恒帝自来对刘贵妃宠爱有加,认定这个出身贫寒的女子不像王侯将相府的女儿自幼便被教导着背负着家族的荣辱,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她所要的不过是些钗环衣饰。
可是,原来,在宫里浸染久了,他的小女孩儿,也是会变的。
恒帝闭了眸子,叹道:“朕许你便是,爱妃回去歇着吧,朕这里还有许多要事要处理!”
刘贵妃心头一喜,抬头见帝王脸上的疏冷之色,自知自己这次操之过激,可是想到丰乐伯府和杨国公府成了姻亲,却是并不后悔今日的莽撞!
门外的李公公送走了刘贵妃,眯着眼,望了一会儿空寂的天,半晌走到耳房旁,招了小徒弟,覆在他耳上说了几句。
那小徒弟立即便拿了腰牌出了宫,直奔杨国公府去!
第二日,陛下拟的平妻的圣旨还没颁下去,早朝上御史台几乎倾巢出动,弹劾丰乐伯府宠妾灭妻,将庶女充当嫡女教养不说,更有七八年前,庶女将嫡女推到在自家的湖里淹死的惨剧。
下朝后,恒帝将杨坚召到了御书房,沉着脸道:“楚峰,你这般,却是将丰乐伯府当做了京城的笑柄!”
杨坚恭敬地回道:“陛下,臣当年愧对伽罗,时隔多年,再遇上静懿娘娘,却是不想再重蹈覆辙,一心一意希望能尝一番恩意入岳,白首不离的滋味儿,望陛下成全!”
恒帝一向十分爱重这个少年恣意,弱冠之年后日渐沉稳仍不失血性的臣子,听他这般说,心里也是有数的。
此时犹疑了一会,启口问道:“丰乐伯府的事,可真有其事?
杨坚点头,“不瞒陛下,臣母早在多年前就将京城里的女孩儿的脾性考察过,丰乐伯府继室夫人这一脉,行事确实有些不妥!”
向氏一直忧心儿子的亲事,早些年,便观察过京里女孩儿的品行,刘贵妃向来对杨国公府便存了心,向氏也曾考虑过,不曾想竟然查出这么些污糟事!
当下恒帝不再多言,摆了手让杨坚退下,
杨坚恭敬地行了礼,躬身退下,出了御书房,李公公上前低声道:“国公爷,可还妥当?”
丰乐伯府一再作乱,还是李公公提的醒,杨坚此时对圣上身边这位跟随了多年的公公,衷心感激,拱手道:“多谢公公此番告知!”
李公公晃手:“不值当什么,杂家也是看着国公爷守了这么多年,也盼着国公爷真能得一房如意妻室!”李公公话锋一转,又看向杨坚,“不过,此事,国公爷万勿掉以轻心,那位,怕是较上劲了!”
那位,就是刘贵妃了!
李公公说的真假,杨坚一时不能确认,只是此时李公公面上显着哀戚,倒是似有所感一般,杨坚再三言谢。
青鸾听了,心里忧虑重重,她不便住在楚王府,每日倒是托着绿蚁和潭儿探听伽罗的信息,可是伽罗也已三日都未开口说话了。
青鸿见她焦急,劝道:“这是宿命,伽罗的星宿在杨国公府,你啊,且放宽心,这孩子福泽深厚!”
青鸾拉了她的手,面上由于焦虑显出几分憔悴,垂着眸子,忧声道:“我是怕她想不开,被杨国公厌弃,青鸿,其实我们也可以带她走的!”她的怨恨终究不该落在这个孩子的肩膀上。
可是,即便是现在,想起舒堂,她的心头还是一阵绞痛,青鸾伏在青鸿的肩上,毫无征兆地唔咽起来,声音细弱,断断连连,让人听着极为压抑。
青鸿缓缓地拍着她的背,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须臾,还是笑道:“杨国公这般爱重伽罗,自是会如珠如宝一般地疼宠着,我们啊,也不要杞人忧天了!”
伽罗入住楚王府后,杨坚一直没有露脸;伽罗觉得心里像是松懈了些;又像有些憋闷,每日在王府后花园里荡荡秋千,按着嬷嬷的指示;绣了一条针线并不平整;却能隐约看出是一只虎的帕子。
腊月十七;青鸾、青鸿、青雁、青鹄被接入楚王府为伽罗送嫁;不过九日;青鸾看着伽罗原本略显圆润的脸又瘦削了回去,眼眸低垂,眉头微皱;气色也不好,整个人都散发着颓败之气;青鸾心头哽咽;背过身去,偷偷拿着帕子拭了眼。
第313章 用情之深()
青鹄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姑娘;你又是何苦呢!国公爷待你也可谓情深了!”
伽罗转了眸子;见到鸿姨,眼里忽地闪出亮光来,“鸿姨,益之到底去了哪里?”
青鸿一怔,打量着伽罗,再不想原来伽罗待益之,竟真的有这份心思,勉强笑道:“益之怕是赶不来你的婚宴了,他随他师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臭道士走的时候,招呼都没和我打一声!”
“哦,这样啊!”伽罗失落地应了一声,如果益之在这,也许她可以跟着益之走,她并没有想清楚是否就此嫁入杨国公府!
青鸾看她这般心里更加自责,前头薄荷来报,王爷来了。
众人收拾了一下,一起到厅里迎着见礼,楚王和青鸾、青鸿几人寒暄两句,便吩咐薄荷带她们先下去休息一会,道:“明日还要劳烦诸位多忙碌,今个便早些歇下吧!”
青鸾带头应下,不放心地看了伽罗一眼,被青鸿和青鹄拉走了。
楚王喝了一口茶,才看向自个认下的女儿,他一辈子孤身一人,还是头一回面对着这么一个不过十四便要出嫁的女孩儿,想了一会道:“你还小,身子骨弱,到了杨府,若是有什么不乐意的,只管回来住,我这王府常年空着,不似旁人府上人多口杂,你随心意走便成,不过,有一事我还是要托付你,但凡回来住,王府后院里的几株腊梅,我养的几只梅花鹿都帮我看顾下!”
王府里这般多下人,何尝要劳烦她,不过是楚王爷表示将她当做家人的意思,不管楚王爷是为何认了她做女儿,这位儒雅温和的长者,实是让独孤伽罗心生濡慕之情,颔首笑道:“父王放心,女儿回来,定当帮父王看顾一下!”
楚王点头:“记得便好,一会儿,我让薄荷带你去仓库看看,王府里但凡喜欢的玩意儿,都带过去,留在库房里也是平白蒙灰!”
这是楚王的心意,伽罗也不敢生疏地推辞,怕伤了楚王的一番好心。
红着脸谢道:“多谢父王!父王日后外出游历也要多多回来才好!”
楚王看着这么一个尚未及笄的孩子,也要嫁为人妻,心里有些堵得慌,
觉得该说的说了,吩咐教养嬷嬷来教导伽罗一些婚后常识,自己却是走了。
这位教养嬷嬷姓管,十分慈眉善目,摸了伽罗的手腕,拍了伽罗的背,胳膊,腿,伽罗红着脸等嬷嬷说夫妻相处之道,却听嬷嬷开口道:“娘娘,你年纪小,身子又弱,切不可过早行夫妻之实,王爷那边也和国公爷说了,待你二八年纪后,再圆房,你心里不可因了怯弱就随了他!”
独孤伽罗讶异的抬了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这位温和的嬷嬷,结巴道:“是,是,是,嬷嬷!”
管嬷嬷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柔声道:“不必害怕,嬷嬷我也是要陪着娘娘过去的,娘娘只要记着,你是楚王爷的女儿,不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你有王爷在后头撑着呢,在赵国,便是陛下,也要格外疼宠你两分!”
这一刻,伽罗忽有一种错觉,杨坚知道他给自个找的父王,最后真的成了他的靠山,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将要嫁为人妇的紧张、惶恐,在这一刻,忽然就消散了泰半,伽罗拉着嬷嬷的手,真挚地道:“伽罗见识浅薄,以后,还要多劳烦嬷嬷指导!”
管嬷嬷笑着点头,却是没有说,王府的女儿,不需要怎样的见识,只要会分辨忠奸,知道什么人可以信便好,其他的,自是有人替她做了!
这是独孤伽罗接了圣旨后,第一个睡的踏实的觉,却在天光微曦便被唤醒。
腊月十八,她该嫁人了!
杨坚却是一宿都没合眼,这么些天,他想着法子入楚王府看她,都被楚王爷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最后他准备越墙,不想,楚王爷竟然一早就派人守在里头。
向氏看着胸前绑着大红花,眼角眉梢都是喜意的儿子,平添了几分柔情,和往日冷若冰霜的人判若两人,心里也有些动容,吩咐边梁道:“让你家主子早去早回,莫耽搁了吉时!”
看着儿子翻身上了马,身后跟着披红挂彩的花绸马车,吹吹打打的一队人马从自家府门一路往皇城下的楚王府去,难得温和地对着一旁的老国公爷道:“就盼着,早日给杨家生个大胖小子了,我这些年的心病也就没了!”
老国公爷看着眼角濡湿的向氏,点头道:“是此理!”
一旁立着的吴姨娘掩着嘴笑道:“国公爷的婚事办了,接下来便是大小姐了!”
向氏不耐地回身看了她一眼,淡漠地道:“吴姨娘要是急着找个好女婿,我这便托人来办,犯不着扯上我的宜儿,她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和老爷要多留几年的!”
这是说,她的川儿和敏儿就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了?
吴姨娘脸一白,她是惦记着她的川儿和敏儿,大家小姐,谁不在及笄前便订下了婚事,再留个两三年备嫁,好好熟悉夫家的人事,本想趁着夫人高兴,又在老爷面前将这事提上台面,夫人必会应允,岂料到……
吴姨娘在这国公府门口当着下人的面又被闹了个没脸,顿时委屈地看向老国公爷杨佐华,“老爷,妾身,……”
杨佐华摆手:“川儿和敏儿的事,自有夫人安排,你不必操心!”
吴姨娘红着眼圈,低声应道:“是,妾身越矩了!”
向氏扶着凌妈妈的胳膊,回了后院,进了暖烘烘的屋子,对凌妈妈道:“今个是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