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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国公立刻笑道:“没有,没有,之前确实在招待客人,但周大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哦,如此就好,如果因为我们打断了您招待客人那就不好了。”周颐微眯着眼睛,嘴角含着淡笑,目光状似不经意的从前厅与后厅的隔断略过。
“不会不会,不过,老夫确实是不知道周大人今日上门是所为何事啊?”祁国公说着还看一眼其他作壁上观的三人,“若是闲谈,这阵仗似乎大了点儿吧。”祁国公轻轻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然后定定的看着周颐,他倒要看看周颐会怎么说。
周颐的反应却在他意料之外,只见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很苦恼似的:“祁公,其实说起来,今天下官也是不得不上门啊。下官还未进京之前,就听说祁公祖上未大越立过汗马功劳,祁公是真真正正的功勋之后,至今家里还有太祖赐的丹书铁券,下官听了,着实佩服的紧。”
饶是祁国公对周颐保持了一百个警惕心,但听周颐这么一通恭维下来,也觉身心舒畅,不过,这小子拉拉杂杂的说这么多是想干什么?祁国公心里疑惑不已。
“哪里哪里,这都是祖上的功勋,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辱没先人名声多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周颐叹的气却更深了,“所以下官在看到此次征收商业税的名单上竟然还有祁府时,实在是不敢相信,祁公乃开国功勋之后,定是深明大义之辈,开海贸会征税,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祁公,你又怎会做如此明着违抗朝廷政令之事……”
不等祁国公反驳,周颐继续说道:“所以,下官在请的皇上同意后,特意邀这几位大人前来,想听一听祁公的理由,免得冤枉了祁公。”周颐淡笑着用茶杯拂了拂茶水。
同来的那三人更加闭紧了嘴巴,只各自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看样子是准备开始记录这一场谈话。
祁国公吃惊的看向周颐,他本以为周颐态度会很强硬,没想到从始至终都是笑眯眯的,现在邀着其他几个衙门的人来,也只是想要个理由。
难道周颐屈从了?知道这事拧不过这么多世家,所以做个样子,大家各自好下台阶?亦或是这只是开始,周颐后面还有什么大动作?
周颐看着祁国公神色莫定的脸色,也不催促他答话,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着。
前厅一时静了下来,倒是把后厅的几人给急死了,林国公率先悄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郑侯摇了摇头,他们又看不见,怎么知道前厅里是怎么回事,在后厅里,他们看不见周颐,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他的语调里笑意盈盈,根本就没有丝毫上门兴师问罪的意味,但郑侯心里却并不那么轻松,他总觉得周颐这次上门并不是那么简单。
祁国公心里在揣测,他想弄清楚周颐到底能为这件事做到何种地步,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定了主意。
他先试探的问周颐:“周大人,这未交税的不止我祁府一家吧?”
周颐不甚在意的点点头:“不错,还有好些人家都未交税,待将祁府未交税的原委弄清楚后,下官会再一一上门拜访的。”
也就是说周颐最先上的是他祁府的门。
一瞬间,祁国公心里有些愤怒,你说你,那么多人家都没交税,你偏偏第一个上我家的门,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我祁府好欺负?
这一下子,周颐算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了,他第一个,连个可以参考的情况都没有。
心思电转间,祁国公掬了笑脸:“周大人,实在是抱歉,你如此公务缠身,因为这点儿小事还害的你专门上门一趟……”
未等他说完,周颐就伸出食指摇了摇:“祁公,此言差矣,税收事关国库收入及全大越的财物调度,这可不是小事,是事关我大越朝纲,民生的大事,所以,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下官也不敢懈怠。这世间,什么事都要有规矩,不然就乱了套了,祁公,你说是不是?”周颐笑着举起茶杯向祁国公示意。
祁国公觉得自己的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周大人说的是。”
“所以,祁公,贵府还未交税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如果确系有难言之隐,朝廷和商业部也会酌情宽限些时日,毕竟您是功勋的后代,也做不出公然败坏朝纲,违抗朝廷政令的事,对吧?”
祁国公的脸已经僵了,他实在笑不下去了,不过就是没交商业税,却被周颐一扯扯到败坏朝纲上去了。
“祁公,想好了吗?”
祁国公定了定神,只得说道:“是,主要是这次从海外回来,祁府在海贸上有些生疏,一时还未统计完进益,所以……”
这理由……;这是将周颐当傻子糊弄呢,都这么多久了,还未将进项统计完毕,谁信啊,再说商业部那里早就统计的明明白白,税收数额也是定了的,这些世家只要按照数目交税就行了。
其实祁国公出口后也有些后悔,他也是刚才被周颐含着笑意的几句话给挤兑的气着了,他好歹也是堂堂的开国功勋后代,自己也有着公爷的爵位,周颐这个黄毛小儿虽然看着笑眯眯的,态度也好得不得了,但话语里处处不是在挤兑和给他扣大帽子,所以他才反呛了,给了周颐这么一个敷衍的理由。
哪想周颐却好像真相信了,煞有其事的认真点头,还思索着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那祁公什么时候能统计清楚呢?”
“这……”祁国公被周颐的态度弄得有些发懵,真信了?不会吧,难道真如他一开始想的那样,周颐只是在给彼此找一个台阶下?
“不如这样吧,祁公的难处下官也了解到了,我会禀明圣上,商业部十天后再向祁府征税,如何?”周颐边问边站了起来。
“周大人,你这就要走了?”祁国公吃惊的问,这就完啦?什么都没有,枉他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
周颐看向大理寺,刑部,和监察御史派来的三人,“三位大人都记下来了吗?”
那三人忙答:“回周大人,已一五一十的记清楚。”
周颐点点头,重新看向祁国公:“祁公,那就说好了,十日后商业部重新来征税!行了,我们走吧,祁公不用送了。”说罢便提着衣摆带着身后的几人转身离开。
“哎,哎……”祁国公想说话,但周颐这会儿却走得格外快,不过几个眨眼,前厅大门前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
周颐前脚刚走,后厅里藏着的那几人就出来了,张国公率先说道:“哼,我还以为周颐真有什么大本事,原来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知道敌不过我们,也是如此敷衍了事,算他识时务!”
郑侯却觉得周颐的举动有些不同寻常:“如果当真如此,周颐就不会上门来走这一趟,大家私底下知道就成了,何必又做这么多无用功?你们还是小心些……”
“郑侯,你自己没有胆子,现在看我们没交税,朝廷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心里不舒服了吧!”张国公立刻说道。
“你……,好,好,好,怪我多话,反正我郑侯府上已经交了税,你们交不交,也和我们不相干了。武侯,咱们走吧。”郑侯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和郑侯走了。
祁国公不赞同道:“你怎可如此和郑侯说话,他不过是提醒我们罢了。”
“有什么好提醒的,我看他就是胆子小,自己交了税,见周颐根本就不敢硬征,自己舍了财不说,还得罪了其他的世家,这才鼓动着大家都交税!”张国公还是坚持道。
“哎,算了,你们也快回去吧,说不得一会儿周颐就到你们府上去了。”
周颐去了祁国公府上的事没一会儿就传了出来,这都是齐国巩固为了拉同盟故意传出来的,并且还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周颐并不准备大动干戈。
后面,周颐果然挨个找着这些没交税的世家上了门,同祁国公府一样,周颐也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未交税的理由,然后问他们大约什么时候能交税,因为有祁国公在前面带头,后面这些人都说了同样的时间。
“这样,既然谈到这里来了,几位大人也做了记录,那您也签个名吧,证明今日谈话确系事实!”
“这签名就不用了吧。”
“那您是想现在就交税吗?祁公也是这样选的。”周颐笑眯眯的说道。
这些人一听,想着不过是个过场,打定了主意不交税,签不签名又有什么关系,便也签了,再说不是还有祁公在前面吗?
周颐用了两天跑完了这些世家,最后忽然又向祁府杀了个回马枪,“祁公,上次忘了让您签名了,大家都签了,您也别让下官难做。”说着还将那签了名的谈话记录给祁国公翻了翻。
大家都签了,祁国公又怎好拒绝,但是他签的时候心里是不安的,总觉得这是周颐下的一个套。
果然,没过两天,大越时报便将这些谈话记录拓印了下来,全登在了大越时报上,民间登时讨论疯了。
“天啊,同样是跑海贸的,他们竟然还没交税呢!”
“这有什么,他们不是一贯如此吗”
“但这次应该不会不交了吧,毕竟连名字都签了!人无信不立啊!”
周颐这一番作为,登时将所有未交税的世家气疯了,周颐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只是敷衍敷衍吗,为什么还要将此时如此大加宣扬?
事情的源头起源于祁国公,大家纷纷找上祁国公:“祁公为何要答应十天后就交税?”
“哪里是本公答应的,是周颐根本就没给本公反应的机会!”
“那你为何要签名?”
“什么是我签的名,不是你们最先签名的,去了你们府上后,周颐拿着厚厚一沓纸又重新找了上来,我一看,你们都签了 ,我一个人又怎好不签?”
“那你为何又说周颐只是准备敷衍敷衍,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这……”祁国公怎好说他怕后面的人都交税,独独漏下他一人,这才放出这样的风声,但现在也不好将心思说出来,脑子一转说道:“难道不是吗,你们看周颐那个样子,本来就看着像息事宁人的嘛!”
“如此一说,倒也是,这贼子心思太深了,他这是骗我等啊!”
“哼,骗不骗的又怎样,反正我们都是不准备交税的,难道就因为一个签名就要屈服于他,当我们这些世家是什么,真是笑话!!”
此次集会,京城里大部分世家的代表人都来了,钟离家族因为避世已久,钟离族长此时正坐在后排,并未说话。
他看着大家底气十足的模样,也将心放下了大半。
不管怎样,有如此多的世家同进退,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但这次,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料,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往那个地方去想。
时隔周颐挨个上这些世家门的第十天,商业部重新开始征税,得到的结果却和之前一样,这次没有一个世家交税的,都是敷衍着说请商业部再给些时间。
“走吧。”不过这次,跟着周颐去的,再也不是什么刑部,大理寺的人,而是崇正帝之前派给周颐的护卫。
这些人崇正帝并没有收回去,毕竟周颐现在做的事很重要,崇正帝还梦着自己成为千古明君,周颐绝不可能出事。
周颐带着人到了祁国公府门前,看着紧闭的祁府大门,一挥手,眼里泛着冷光:“砸门!”
“哐哐哐”祁府的大门被砸开。
“哎,哎,你们干什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