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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楚欣雅非亲非故,说这些话实在是逾矩了。更何况婚姻之事,岂是姑娘家就能决定的。只因她看着楚欣雅,心头一热,难免就说了出来。
“姐姐也是觉得与欣雅投缘,才会说出这些体己话。在人后,就以姐妹相称吧,欣雅还从没有哪位姐姐能够说说话。”楚欣雅倒是很高兴的模样,竟是执起阿九的手,脸上露出温软的笑容。
眉眼间也褪去了那丝淡淡的忧伤,倒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调皮。
“这是阿九的荣幸。”阿九从善如流,脸上也露出暖暖的笑容。
“楚姑娘、恒姬,王妃让奴婢来寻你们,宴会就要开始了。”立秋远远地走了过来,瞧见她们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阿九和楚欣雅对视了一眼,就连忙一前一后地向着前厅走去。
还没近前,一阵阵热闹的吵闹声已经传了出来,等到她俩走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萧王妃抱着萧世子在客人之间玩耍。
“来来来,恒姬快过来。”萧王妃一眼就看到走进来的阿九,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亲切地唤她过去。
阿九一怔,萧王妃那边明显是属于上座,老夫人和另一位年纪相仿的女子坐在一起,想来是萧家老夫人,王箬芝也随侍在一边。
她看见老夫人对着她点了点头,脸上也只好笑着,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恒姬,你的手真巧,这虎头鞋我都舍不得给宝宝穿了。”萧王妃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一旁的婆子,连忙拖着她往王箬芝身边的位置去。
阿九本想推辞,却被她一下子按在了座位上,根本不容拒绝。
阿九看向婆子怀里的萧世子,满周岁的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倒是别有可爱之处。脚上已经穿上了阿九绣的虎头鞋,肉肉的小脚让人想伸手去捏。
“萧王妃喜欢就好,萧世子能穿着是妾身的福分。”阿九连忙起身行礼,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喜色。
心里的一块大石也算落地了,闹了这么久的绣鞋事件,今天总算是取得圆满的结局了。
“阿玉,你的确该高兴啊,这虎头鞋上的夜明珠可是世间罕有。”一旁的王箬芝抬起头来,声音和顺地对着萧王妃说道。
只不过最后扫向阿九的目光中,却是意味不明。阿九的心里一凛,面上却是不显,依然喜气洋洋地笑着。
萧王妃也不接话,只是对着阿九眨了眨眼睛,又立马起身伺候身边的两位老夫人。
王箬芝脸上的笑意一僵,对着萧王妃的背影暗咬了银牙。沈家嫡女,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恒姬也是有心的,夜明珠再罕见也就是个装饰的,嵌在小孩子的鞋上,就当个玩物好了。”老夫人也十分的不以为意,将萧世子抱到了怀里,显然老夫人很喜欢小孩子,不时地拿着桌上的小玩意儿逗他。
阿九则盯着他脚面上的夜明珠出神,比珍珠要大一点,这一对夜明珠还是赵子卿送她的。前一世,她都快当成了宝。这一世做绣鞋的时候,她总觉得鞋面上少了什么东西,索性就把这夜明珠也嵌了上去,没想到竟然惹来王箬芝的不快。
前院来人将萧世子抱了去,说是到了吉时该抓周了。前院都是一些来参宴的男眷,她们这些女眷自然无法跟去。
萧王妃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又伸手整了整小家伙的衣帽,才让婆子抱去了前院。
***
芙蓉院东厢房内,斐姬躺在床上,显然还在睡,秀儿守在一边。
“孩子!”忽然帐内传来斐姬的惊呼。
“主子,您怎么了?”秀儿连忙跑到窗前,握住斐姬伸出来的手,冰凉的触感让秀儿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斐姬连忙低头,小腹已经渐渐隆起,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肚子上,微微出神。
“没事,梦魇了。姐姐可是走了?”斐姬刚刚睡醒,嗓音还带着沙哑。
“我们主子刚走不久,吩咐奴婢伺候您。”玉叶恰好打了水进来,听见斐姬的问话,连忙端了杯热茶走到她面前,喂她喝了两口润喉。
“主子,要不您再睡会儿?”秀儿瞧见她精神不佳,双眼通红的模样,哪里还有前几日的面色红润,有些担忧地问道。
斐姬摇了摇头,面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神也变得涣散,只倚着床头没有说话,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她的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做的那个梦。她梦见好多的血,滚烫而猩红的血液,不断地从身下流了出来,将她穿得新衣裳都弄脏了。
她想哭想求救,却只能张着嘴巴放不出声音来,小腹的胀痛更是无法忽略。然后她就被吓醒了,但是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流了满地的鲜血。
“睡不着,更衣吧。”斐姬扶着秀儿的手勉强站起,不知是被吓得还是累得,她只觉得四肢无力,口舌干燥,脊背阵阵发凉。
***
过了片刻,几个小丫鬟就喜笑颜开地走进了厅内。传话说小世子抓了一柄宝剑,王爷很是高兴,将来定能建功立业。
萧王妃的面上也是一片喜气,整个厅内都传出道喜声。王箬芝端着一杯茶盏幽幽地品着,只偶尔对着阿九投来几个带笑的眼神,搞得阿九心神不宁。
守在门外的立秋避过众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靠在王箬芝的耳边说了两句,她的脸色立马变了。
阿九的心“咯噔”一下,忽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也注意到这边了,跟萧老夫人说了两句,便凑到王妃身边。“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压低了声音,示意阿九也过来。
王箬芝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沉,拉住老夫人的手。
“母亲,您先不要激动。”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极力安慰着老夫人。
“斐姬忽然大出血了。”她侧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阿九。
阿九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凝结了,她忽然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王箬芝,却又颓然地坐下。
老夫人的脸色也极其不好看,勉强稳住身形,转头对着萧老夫人道喜。又和萧王妃打了个招呼,就找了个借口,从侧门出来了。王嬷嬷早已在门口候着,见她们出来,立马搀扶着老夫人的手就往前走。
几人行色匆匆,直接坐着马车回府。
阿九的心越发变凉,她只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街上还如来时那般的热闹,阿九却觉得那样的刺眼。
脑子里异常的混乱,阿九想要慢慢理顺思绪,却是毫无头绪。大出血对于一个有身子的人来说,几乎已经被打入了地狱,斐姬此胎,必然不保。
她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逼迫着自己思考,是谁趁着她离开,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动手,她可以肯定离开芙蓉院还不到一个时辰。
又是谁有这个能力可以在芙蓉院动斐姬,现在情况不明,一切回府见分晓。
☆、019 小产血崩
回到府上的时候,软轿直接抬进了芙蓉院,整座院子里安静的诡异。
老夫人带着王妃和阿九直奔东厢,刚走到门边上,就已经瞧见玉叶手里端着铜盆走了出来,那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阿九几欲作呕。
玉叶瞧见她们三人,连忙俯身行礼。
“老夫人、王妃、主子,你们还是避避吧,大夫在里面替斐姬把脉。”玉叶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显然这种见血的场面还是头一回遇到。
老夫人的面色一僵,看到那一盆的血水,也知道斐姬这胎已经是没了。
阿九的脸色一白,瞪大了眼眸看着铜盆里凝结成的血块,只觉得周身的血液全部往脑子里冲。
“王爷不在家,能往哪里躲?总得有个管事儿的。我一把老骨头了,王妃和恒姬若是怕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就回屋去避避。”老夫人沉声说着,显然已是动怒了。
说完之后,也不让人回话,直接抬脚走了进去。
王箬芝和阿九对视了一眼,也都在彼此丫鬟的搀扶下紧随其后。
满屋子的血腥味更加浓重,扑鼻而来。宁侧妃坐在外屋的椅子上,有些心神不宁。
“大夫正在里面看诊,我来的时候,斐姬已经晕过去了。”看到她们三人的身影,宁侧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去扶着老夫人坐下,轻声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越发阴沉,却紧闭着薄唇没有开口。
其他三个人都站在一旁,凝神听着里屋的动静,只偶尔传来几声秀儿颤抖的呼唤。
“主子。”声音透过薄薄的帘幕,竟显得那样凄婉,却无人应答。
大夫出来的时候,连连摇头叹息,看见外屋几位内眷,微微一怔。
“大夫,斐姬妹妹怎么样?”王箬芝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几步,声音里透着焦急。
“恐怕不好,过不了今晚,准备后事吧。”那大夫已过而立之年,背着药箱,轻叹了一口气。
“什么?怎么可能,斐姬她还那么年轻!”阿九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眼眸猛地一下子瞪大。
斐姬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
大夫的眼眸在外屋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众人却都是一震。
“嬷嬷,先送大夫去前厅休息。”老夫人叮嘱了一句之后,带头走进了里屋。
其他三人也紧跟着走了进去,阿九的腿几乎发软,花聆用力扶住才勉强走了进去。
环境优雅的里屋,早已变得杂乱,四处都充斥着血腥味,刺激着众人的嗅觉。
斐姬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往日红润的脸颊上已经惨白不已,嫩黄的罗裙早已被血污弄脏。床边上放着几条染血的被单,可是刚换上的那条依然是血迹斑斑。
秀儿就伏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主子,阿九的心抽着疼。
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却只是站在靠门边上,不肯再前进一步。
王妃和宁侧妃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这样污血密布的地方,的确不是她们该踏足的。
“主子,恒姬回来了,您不用害怕了。”秀儿听见响动,回身看到阿九,脸上闪过一丝安慰,连忙攥紧了斐姬的手。
斐姬的双眸忽然瞪得老大,努力偏过头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姐姐,有人要害我孩儿。”她的声音一颤一颤,似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般,听了让人心里阵阵发毛。
“妹妹!”阿九再也顾不得其他,几步走到床前,拉着她的手,已经是带着颤音。
“是我没福气,好容易有了却又没了。”斐姬的神智显然已经不清醒了,她近乎是喃喃自语。
放在阿九掌心里的手,异常的冰冷。
那股寒冷似乎透过阿九的掌心,渐渐传到心底,震得她五脏六腑都感到疼痛。
“不,是那孩子没福气,你好了还能再怀上。”阿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斐姬的额头。
苍白如纸的面色让人不忍再看,床上躺着的人,哪里还有半点宠姬的模样?
“不,孩子掉了,王爷会怪我的,我得去找孩子。”斐姬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几个字几乎用尽了她的全力。
她忽然死死的攥紧了阿九的手,猛地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获得更多的空气,瞪圆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斐姬的下身终于不再流血,她也永远无法再呼吸了。长大的嘴巴似乎还有千言万语没有控诉,瞪圆的眼睛代表了死不瞑目,凌乱的发髻肮脏的罗裙,一切的一切都在控诉,这个女人悲哀的一生。
阿九死死捂住嘴巴,没有让自己哭